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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不出去

2016-12-07吕啸天

微型小说选刊 2016年24期
关键词:丰城管家银子

□吕啸天

送不出去

□吕啸天

离新年还有三天,丰城莲花山来福寺住持喜福大师派弟子虚水下山,带着祥符把新年的美好祝愿送给丰城的百姓。虚水出家才几个月,做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他问喜福大师:“师父,居住在山下的施主有几十万人,弟子不知道该送给谁合适。”

“一念之慈,万物皆善。福喜之愿,万人皆喜。”喜福大师微微一笑说,“新年的祝福当送给有缘之人。”

虚水一边下山一边想,居住在丰城的百姓有几十万,归纳起来只有两种:男人和女人,富人和穷人。于是他一路打听来到了丰城首富何有国的府上。年近半百的何有国抽着水烟在府上安排管家置办年货、搭戏台。听虚水道明来意,何有国冷冷一笑说:“何某经营商号顺风顺水,家大业大,富贵满门,何须寺里再来凑这个热闹?”让管家把放在桌上的祥符一把塞回虚水的手中,连推带搡把虚水赶了出去。

虚水无奈,一路打听又来到了城北莲花村村民向喜莲家中。年过三十的向喜莲因丈夫暴病而亡,寡居的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靠种几亩薄地度日,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一日三餐操碎了心。眼下她正为年夜饭菜和两个孩子的新衣服发愁。虚水递过来的祥符,她看都没看:“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有什么用?你拿走!”她也把虚水赶了出去。

接连碰下两个钉子,祥符和新年的美好祝愿送不出去,虚水感到很憋屈,再也没有心思做下去了。回到寺里,虚水说了下山的经过。喜福大师微微一笑说:“出家之人,不拘俗世之念。明早你再下山,再找此二人送上祝福。”

师命难违。次日一早,虚水又带着祥符和新年的美好祝愿下山。他再次来到何有国的府上。虚水二次登门,何有国没有见他,也没有接受他的祥符。何有国这样做不是说他真的不需要美好祝愿。他是担心一旦接受了祥符,今后寺里借送祝福之名向他伸手要银子,就不好拒绝了。何有国想了片刻,让管家拿了三两银子交给虚水说是捐给寺里的香火钱。

虽然还是没有送出祥符,但得到了三两银子的捐赠,虚水心里好受了一些。他又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向喜莲的家中。年关更近,穷苦人的生活更显得艰难。向喜莲愁苦满脸坐在破旧房子的屋角里暗自垂泪,两个年幼的孩子躲在一边哭泣,显得很凄惶。

虚水叹了一声,心想:她这个样子再送上祥符,她肯定不要。他重新做出了一个决定:把何有国捐给寺里的三两银子转赠给向喜莲。

向喜莲接过银子,激动得放声大哭,让两个孩子给虚水磕头谢恩。虚水扶起孩子,逃也似的离开村里。

虚水回去向师父复命。他想:祥符一个也没有送出,喜福大师会不会再让他去送?

“祥符为形,善念为相。万千祝愿,不如化为善缘。”喜福大师微微一笑却说,“你做得很好。”

几天之后的大年初五那天,向喜莲带着两个孩子到来福寺进香。她跪在喜福大师面前,连声说:“大师,是您救了我们一家。”

原来春节前一天,向喜莲走投无路去向一位远房亲戚借点银两来过年。远房亲戚不但没给她分文,还冷嘲热讽说穷鬼来了挡了他家的财神,将她赶了出去。世态炎凉,遭受如此羞辱,向喜莲生了绝念,买了一包耗子药,准备在除夕夜一家三口吃了来个一了百了。万分绝望时接到了虚水送来的三两银子,向喜莲又是惊喜又是感激。她用那些钱买了大米、猪肉,还给两个孩子买了新衣服。一家人过了一个幸福的春节。

喜福大师把向喜莲扶了起来。他让虚水拿了五斤福米,让她拿回去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他又拿出了一个祥符对向喜莲说:“帮你渡过难关的是何施主,你带上这个祥符前去答谢他吧。”

向喜莲来到何家时,何府正在演大戏,来看戏的人很多。向喜莲流着泪送上祥符和祝愿:“何老爷大恩大德,救了我们一家。”

来何家看戏的人回去之后,纷纷叙说这事。何有国富而乐善的美名在丰城不胫而走。

何有国感到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那一天,他以随意打发人的形式送出的三两银子竟然救了向家一家三口,结下如此善缘,真是神奇。

想想自己之前所为,何有国觉得愧对富而乐善的美名。他心中也产生了乐善好施的强烈念头。他派管家找到向喜莲,让她到他的粮油店做帮工,每月多开给她一点儿工钱。向喜莲一家子的生活一下子得到了改善和保障。

何有国还向来福寺捐了一百两银子。喜福大师每月安排三天时间派弟子虚水下山,带着祥符和一两银子,去找像向喜莲那样需要帮助的人。

(原载《小小说月刊》2016年第11期 山东赵丽珍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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