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贝斯顿

很久以前，有一位好心肠的老农夫。他一个人住在山脚下的小农场里，山上有着郁郁葱葱的森林。老农夫对那些住在森林里的动物邻居们十分友善，从不搭设陷阱，也不允许猎手在他的土地上打猎。遇到天气恶劣、食物稀少的时候，他会在田边留下干草，供鹿食用，他也不会把苹果树下掉落的苹果全捡光。要是他发现一头豪猪在苹果树下啃苹果，他不会喊叫，也不会挥舞手臂来吓走豪猪，只会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老农夫对待动物这么好，动物们也都心存感激，它们从来不会伤害老农夫的庄稼，老农夫给它们准备多少食物，它们就吃多少，从来不会多拿。

深秋里的一天，老农夫收到一封律师寄来的信。律师希望他来一趟城里，办点事。当然，老农夫必须得去，尽管他一点也不想去。天色看起来好像很快就会落下秋季的第一阵雪，而火车要等到日落后才会把他送回来。农舍一整天都空着，肯定会又黑又冷，他不愿去想象到时农舍会多么让人压抑。老农夫还是出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去。他穿上暖和的大衣，套上橡胶靴，提上油灯，出了门。他把油灯留在了火车站，这样他夜里能借助油灯的光亮走回农场。

到城里后，事情办得很顺利，可白天似乎很漫长，夜晚又很冷，等到老农夫在乡村车站走下火车时，秋季的第一阵雪果然飘飘扬扬落下来了。老农夫找到自己的油灯，点着火，沿着白雪覆盖的道路吃力地往家的方向走。

“家里肯定会乌漆墨黑，冰冰冷冷。”老农夫心想。他在厨房的炉子里留了柴火，但那些柴火到现在肯定已经烧尽了。等他走完长长的一段路，迈进家中时，会像踏进冰箱一样。

然而，当他拐弯进入农场大门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里的灯全都亮着。灯光从窗户映射出来，在新落下的白雪地上留下了一块块黄色的补丁。他还看见烟气从厨房烟囱里袅袅升起。

老农夫纳闷极了，快步奔向厨房的一扇窗户。

厨房被光照得亮堂极了。一只大熊站在炉子旁，正在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抱柴火放进炉膛里，炉子上有只水壶冒着热气。在水槽旁边，一只浣熊正在擦干最后一只早餐碟。农夫那天早晨离家时把早餐的碗碟堆放在了水槽里，准备回来后再洗。这时候，又有一只土拨鼠拿着农夫的睡衣裤走进厨房，放在炉门旁，要烤暖睡衣裤。

“保佑它们的好心肠。”老农夫深受感动，喃喃自语起来。

故事说到这儿，我猜想读者你们肯定认为老农夫会赶紧走进家，感谢这些动物的友善之举吧，但你们想错了。老农夫这些年住在森林旁，并非什么都没学到。比如，他知道这些动物邻居性格友善，但却很害羞。与人类对话——就算是它们喜欢的人类——也会让它们局促不安。

于是，好心肠的老农夫走向农舍前门，除去橡胶靴上的积雪，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又花了好久时间来寻找门钥匙，再把钥匙插进门锁。

就在他踏进前门门厅的时候，他听见了动物们快步逃走和咯咯笑的声音，紧接着听见后门砰地关上。动物们留下了一座空房子，但却是一座多么亲切、多么温暖的空房子！农夫走向碗橱，取出一些昨天烧好的炖豆子，打算加热一下当晚饭。他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甚至在餐桌上摆好了餐具，又拿出半只苹果馅饼和一些奶酪。接着，他觉得自己已经给动物邻居们留出足够的时间，于是他打开了后门。地上落下不久的白雪上有着三组脚印，一组是大脚留下的，另两组是小脚留下的，三组脚印都向着农场后面的森林延伸而去。

“保佑它们善良的好心肠。”老农夫说道，“它们现在大概会去窝里冬眠了。祝你们好梦，善良的动物朋友们！”

发稿/庄眉舒

插图/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