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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中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2016-12-05杨庆冬哈尔滨师范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25

人间 2016年13期
关键词:小人物

杨庆冬(哈尔滨师范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论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中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杨庆冬
(哈尔滨师范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25)

摘要:池莉作为新写实主义作家的代表,其作品中塑造了大量的小人物形象,她的中篇小说《托尔斯泰围巾》通过寡妇张华、装修工、老扁担三组人物,以花桥苑一场装修房子的风波将人物联系在一起,分别阐述这三组小人物或积极健康的、或彪悍的、或高尚的生存哲学。通过对他们拥有不同生存哲学的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的分析,不仅使读者走进了这三组小人物的内心世界,而且使读者更加了解,这三组小人物所代表的三类生存哲学。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中的小人物的生存哲学,扩大了文学史上对小人物生存哲学的表现。

关键词:小人物;生存哲学;艰难;卑微

一、“小人物”、“生存哲学”的界定

(一)“小人物”的提出与发展。

中晚唐时期,传奇的出现塑造了大量的小人物形象。在此之前,文学长廊中的人物大多数为士大夫以及一些英雄形象。比如《左传》中形形色色的军事政治家,司马迁《史记》中永载史册的人物等。随着文学越来越向市民阶层靠近,中下层平民渐渐走进了文学作品,到了中晚唐,文言小说发展的成熟直接推动了小人物在文学作品中大量出现,如唐传奇《李娃传》中的李娃、《莺莺传》中的崔莺莺等。第一次明确塑造了小人物,并正式将它提出、发展的是19世纪末俄国作家普希金,《驿站长》中的维林是俄国文学长廊中第一个小人物形象。

经过前人的发展与创新,在文学中出现了一条“小人物”的长廊,作为小人物典型的他们都有些共同的特点:首先是生存地位的卑微,居于社会底层的他们要忍受比普通人更多的苦难,不仅是经济的拮据、生存的威胁,还有来自外界的欺压;其次,作为弱者的小人物们是无力对生活进行反抗的,他们无法让自己摆脱贫困,更无力与欺压者进行斗争,获得平等的待遇。最后,饱受磨难的他们并没有引起世界的关注。虽然“小人物”在不断地发展,但大体上,这些共同点成了“小人物”的“商标”。

(二)生存哲学概述。

卡尔·雅斯在他的《生存哲学》中首次提出“生存哲学”,他对“生存哲学”做了如下界定:“从本原上去观察现实,并且通过我在思维中对待我自己的办法,亦即通过内心行动去把握现实。”[3]另一位哲学大家尼采也对生存哲学进行研究,他认为,潘多拉之盒给人类带来灾难却还保留一个,人类把留下的灾祸当作最了不起的财富——这就是希望[4],宙斯要求人类尽管从来没有受到其灾祸的如此磨难,却不放弃生命,而是继续让自己再重新受磨难。

国外哲学家对“生存哲学”的论述准确精炼,而“生存哲学”在中国的发展更加具体化。鲁迅、余华等作家以具体的人物形象向世界展现了不同的生存哲学。但是,无论是余华《活着》中福贵“牛”一样的生存哲学[18],还是鲁迅笔下阿Q的“精神胜利法”,都各自代表了一类小人物的生存哲学,代表了他们在面对生存困境时对永恒和绝对的理解以及对信仰的铸就。

二、池莉《托尔斯泰围巾》中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池莉作为当代新写实主义作家,重在真诚直面现实和人生,注重对凡俗的生活的表现,琐碎的生活与操劳庸碌的小人物成了作品的中心。自从1978年池莉转向了对生存意义的探讨后,生存哲学作为她探讨内容的一部分在她的作品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在池莉的中篇小说《托尔斯泰围巾》中,小人物主要是寡妇张华、装修工、老扁担,池莉通过对这几个小人物在面对生存危机时的态度,以及信仰的铸就过程的描写,向读者展现了不同的生存哲学,对不同的生存哲学虽无褒贬,但努力地去阐释和表现。

(一)城市边缘人物张华的生存哲学。

张华的丈夫为救建材仓库的火牺牲,全靠张华的“跑”才得了“烈士称号”,张华也因此得到烈士遗孀的待遇,但生活依然艰难,与女儿胖丫——一个因病而肥胖痴傻的女孩相依为命。不完整的家、不健康的女儿、困难的经济构成了张华“残疾”的生活。但是,生活的残疾并没有使张华抑郁或是疯狂,她的积极向上、热心、乐观构成了她“健康”的灵魂。张华在花桥苑看守自行车棚,可怜、邋遢但热心。面对有缺陷的女儿和艰难的生活,她以“自然、敞亮、花哨”[5]来对待不幸的命运。同时,张华在别人遇到困难时还热心帮助,当公寓的八层十六家住户被大雨泡坏了房子急需要装修的时候,张华热情地为他们寻找装修公司,为他们谈价钱省钱。当装修公司欺骗耍赖,使她被所有的住户责怪时,她毫不掩饰地动情大哭,却依然不失本心,愿意无偿地帮助邻居。

由此,我们要换一种角度去看前面我们所提及到的邋遢,她的邋遢,似乎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一种不计较的、健康的态度。张华是乐观的城市边缘人物的代表,也代表了那一类人的生存哲学。这是一类以积极回应和热情善良的健康心态来应对生活中所有的艰难与不公平的小人物,反过来看,也正是这种健康的哲学,使他们能够在困境中快乐地活着。

(二)农民工的生存哲学。

大批农民工涌向城市,成为了城市最底层的人物,他们在城市里求生存,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与欺辱。大多数农民工从事建筑、挑运等苦力劳动,可却收益甚微,不得不在城里艰难地生活。因此,在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中,无论是装修工还是“老扁担”,都以农民工的身份表现出各自不同的生存哲学

1.装修工人“彪悍”的生存哲学。

池莉在小说中这样形容这些装修工:“这样一些农民工,来的时候,是陌生腼腆的面孔;走的时候,却千人一面,个个都是要钱的铁面孔。”[7]池莉还在小说中大力渲染武汉夏天炎热的天气,并借用装修经理的口说:“不找农民工找谁?现在城市里的人,谁还吃得这种苦?”[8]解放后的中国,甚至是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农民工大量进城,在陌生的城市寻求生存是件艰难的事。经济的拮据使得他们只能住最简陋的工棚或者是简易房。地位的卑微使得他们在城里备受欺凌,他们是廉价的劳动力,需要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尼采说:“生命是应该被热爱的。”[9]那么,这些装修工的“彪悍”,应该也是热爱生命的表现,因为生活不容易,因为社会太过于为难他们,而他们渴望活着、热爱生命,所以他们必须彪悍起来。就像羚羊为了活着和保护自己的孩子所做的凶猛的反抗一样,为了生存为了爱,凶猛不再是凶猛,彪悍也不算是彪悍。这是这一类农民工的生存哲学,是那类在混乱的社会中艰难爬行的小人物在面对外界的欺凌与威胁时所采取的自我保护。

一方面,大部分来到城里求生存的农民工,都背负着家里老小所有人的生存重担,他们不得不使自己“彪悍”起来,继续在城市边缘摸滚爬拿。另一方面,这些来自农村的装修工人内心深处有一种自卑,寡言少语以及不愿与人交流是潜在自卑的外在表现的一种,而外部环境、自身条件与自我意识都是造成自卑的重要原因。

2.“老扁担”“高尚”的生存哲学。

“托尔斯泰围巾”是小说的关键,也是池莉真正想表现的一种生存哲学的象征,它象征着知识和文化、生活的理想和尊严。在笔者看来,池莉在小说中的一段独白是“托尔斯泰围巾”最好的解读,“我认识到,人的外在形状,是命运安排的,没有地位,没有钱财,没有事业成就,那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唯有人本身的内容,主要是志与气;有志可以帅气,有气可以帅本。”[11]

老扁担在城里主要靠为城里人挑东西挣钱,他揽下为“我”和教授聂文彦家挑装修材料上八楼的活。面对着那些城里人的指责,他选择沉默,当老板拖欠工资时,他就像石头一样固执地毫不退让,这点与前文提及的装修工很相似,都在用彪悍来反抗欺凌。但是,读者在心中都会把老扁担与装修工人区别开,老扁担不只有彪悍,还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柔软,是老扁担存放尊严的心灵世界。接着,在“我”与老扁担进一步接触后,却发现老扁担不为人知的一面。池莉赋予老扁担卑微的身份,艰难的生活,却偏偏给他围上取名为“托尔斯泰”的围巾,托尔斯泰是文学与精神追求的象征,因此将“托尔斯泰”围巾与“老扁担”作对比,揭示出在城市中艰难生存的老扁担的高尚的生存哲学

老扁担的生存哲学中所包含的“高尚”已不局限于传统意义上所包含的内容,作为这个小人物的生存哲学,它有了更丰富的内容与含义。老扁担善良、有信仰,虽然地位卑微虽然地位卑微但竭力守护尊严、渴求知识,用高尚的灵魂来面对生存的困境。无论生活如何艰难,他都守着心灵那块圣地,用知识装饰生命,用信仰来抵抗命运,这便是老扁担“高尚”的生存哲学的诠释。老扁担成功地完成了对永恒和绝对的理解以及对信仰的铸就。

三、《托尔斯泰围巾》中小人物生存哲学的意义

在中国文学史上,继鲁迅小说中阿Q的“精神胜利法”和余华“牛”的生存哲学之后,[13]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扩大了小人物生存哲学的表现领域。一方面,池莉塑造的寡妇张华的形象展现了城市边缘人物的心灵世界,表现了部分处于城市边缘的小人物乐观积极的生存哲学。另一方面,九十年代文学与世界联系,导致文学表现娱乐化倾向而农民工的表现缺失[14],进入二十一世纪,池莉不仅仅是为小市民立言[15],而且将农民工作为小人物的一部分,深入他们的内心,为更广大的小人物立言。

与同是新写实主义的女作家方方在中篇小说《风景》里呈现出来的小人物的生存哲学相比,池莉摆脱了那种“干那些能够改变你的命运的事情,不要选择手段和方式[16]”的生存哲学观,呈现了一些崭新的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先生认为,新写实小说的革新意义在于“关注于人的生存处境和生存方式,及生存中感性和生理层次上更为基本的人性内容,其中强烈体现出一种中国文学过去少有的生存意识”[17]。从这个意义层面来说,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中对于小人物生存哲学的表现,也为新写实小说的革新做出了贡献。

参考文献:

[1]张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人物”及其现代性[N].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10-11-20(6).

[2]惠继东.宗教文化语境下的小人物--以《驿站长》、《外套》、《罪与罚》中的小人物为例[N].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1-10-29(5).

[3](德)卡尔·雅斯贝斯.生存哲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73.

[4][9]尼采.生存哲学[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8:55,41.

[5][6][7][8][11][12]池莉.看麦娘[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0:240,239,255,256,316,325.

[10]张贤亮.文人的另种活法[M].吉林:吉林大学出版社,2013:189.

[13]林喜敬.从《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看余华的生存哲学[M].山东:青岛大学出版社,2009.

[14]牛学智.文学的农民叙述:一个单调而尖锐的线索--从陈奂生、散落民间的“父亲”到贾平凹的清风街[J].小说评论,2008(5).

[15]吴晓红.为小市民立言--论池莉小说的创作精神[N].江汉大学学报,1995-8-12(4).

[16][17]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312,313.

[18]在余华的《活着》中最后以福贵与牛相依为命寓意着福贵“牛”一样的生存哲学——坚忍,并保持着生命的韧性。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5-0005-02

作者简介:杨庆冬,性别:女,出生年月:1991.10,籍贯:安徽淮南,学历:在读硕士,任职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职务:学生,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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