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大海

电梯间里的五分钟

文/陈大海

一位老友退休后开始学画，几年下来，已经身手不凡。最近，他在一些朋友们的帮助下，筹办起个人画展。

可能考虑自己半路出家，又平生首次举办画展，提前十天他就打来电话，叫我开幕时一定要去给他壮胆。此后，就像奥运会的倒计时一样，每隔一天就打来一次提醒电话，让我感觉老友确实老了，变得絮叨了！

到了画展开幕的那天，由于夜里我看过一场世界杯赛，一觉醒来，离画展开幕只剩二十分钟了，一时惊出的冷汗，立刻就把身上的背心打透。我顾不上吃早饭，急忙抓起一件T恤衫，出屋去叫电梯。

我们小区的电梯，本来是这里居民的骄傲，因为它改装后比一般的电梯要快许多，可这时却像故意跟你过不去，一层楼一层楼，不紧不慢地往上爬。

电梯终于到了。一迈进它窄小的空间，热气扑面而来，原来的一身冷汗又变成一身热汗。我刚按下一楼的按钮，朋友的电话就打进来：“你到哪儿了？”“快了，快了！”我含糊地回答。

收好手机，突然发现不对，电梯没有下行，而是继续上行，从我住的十楼一直升到三十楼，原来楼上也有人在叫梯。“屋漏偏逢连雨夜”，真是让人又急又恼，顿时生出满腹怨气。

电梯总算停下来，进来的是位靠人搀扶的老太太，虽未谋面，但从蹒跚的脚步和满脸的皱纹，就知道已是八九十岁的老人。由于心里着急，我竟不自觉地冒出两句：“快点！快点！”老太太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颤巍巍走到我身后，嘴里还不住地说：“一会儿你先下。一会儿你先下。”

这时，我忽然想起还没穿外套，便慌忙把T恤衫套在头上。可能是湿透的背心太黏，T恤衫挂在脖子上就是落不下去，伸手到后背去够，又够不着。窘迫中，感觉有人在背后拉我，扭头一看，身后的老太太正用颤颤抖抖的手，帮我向下拉那件T恤，拉下之后，还轻轻地将它捋平。

就在这一瞬间，我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带着多年未曾体验过的母爱传递到每一根神经。想想刚才还把心里的怨气无端加在老人身上，感动中又生出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这位老人，可能因为看到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可能就在那一刻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

人们常说，母爱是人类最伟大的爱，她的伟大，也体现在能够包容孩子错误的同时仍然给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