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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田子坊(外一篇)

2016-11-26焦华强

太湖 2016年1期
关键词:陈逸飞小孩上海

焦华强



说不尽的田子坊(外一篇)

焦华强

1

上海多伦路是值得记忆的。上海衡山路是值得徘徊的。但上海的田子坊更是值得流连的。

去多伦路更多的是遥远的故事让我们心动。

去衡山路更多的是让我们羡慕居住在那里的人。

而去田子坊,更多的却是让我们重温改革开放给文化和休闲带来的勃勃生机。

去田子坊,我总有点儿怀旧的情结。怀恋那些为田子坊的鹊起做出贡献的人。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陈逸飞。我只是读他的故事知道他的。至于他的离世,我也是听报纸上说的。

在田子坊,看着游人,带着好奇,带着梦想,带着爱情和亲情,在时光隧道里徜徉,我很欣赏这种人间的温馨。幸福没有定量,快乐没有高下,一碗递过来的稀粥,一杯咖啡,一声轻轻的问候,一个会心的笑容,一次美丽的邂逅,都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品位。

陈逸飞走了!听说遗产曾经让很多人不愉快,真的这会让陈逸飞伤心的。但陈逸飞在那个特定时代,对艺术所做出的努力,对当时艺术观念的突破,有一个领潮儿的作用。他对中国油画界的影响是无法抹杀的。那一系列古典的人物画,会永远吸引人们的眼球。所以,他的遗产不仅仅是金钱。他的艺术的冲击力可以让我们分享。

陈逸飞的突然离去,是陈逸飞正在艺术领域里信心满满的时刻。所以,生命是不以每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好好地对待自己,好好地对待家人,好好地对待朋友,好好地对待每一个遇见的人,是我们该有的胸襟。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相逢相遇都是缘!

春夏秋冬,我去过陈逸飞工作室很多次。现在,走在陈逸飞工作室的门口,门已经被锁上了。似乎还有点儿灰尘。这让我有几分心酸,几分崇敬,几分茫然。陈逸飞真的随风而去了!艺术界的恩怨情仇应该在挥洒之间灰飞烟灭。所喜的是,陈逸飞画展,时时还在沪上进行着。时光,让我们锁定每一个文明的进步,锁定每一次文化的探索。

我想,田子坊是一处绽放着艺术之花的园地,是一处洋溢着民风民俗的所在,是一处引领时尚的高地,是一处雅俗共赏的休闲好所在,是一处向前看向后看都可以的时代万花筒。

2

说田子坊,说陈逸飞,都是说人间故事,虽然平平常常,但却是岁月变化给我们的快乐和启示。现在的中国,每年有二亿多人骄傲地游荡在世界各地,这是我这个老头几十年前很难想到的事。旧的体制,让户口、粮票,以及其他定量、定点的生活必须的条件,固定在一个地方,使你乖乖的动弹不得,即使有这个田子坊,你也不会流连忘返,陶醉在你对艺术痴迷的空间里。

记得1975年,那一年,我因为牙病得去上海检查。那时候,去邮局发一份电报就是很奢侈了。我给在空四军的同学发了去上海的电报。但是,在时间上却出现了错误,让我的同学早了一天去上海北站接我。当然,他无功而返。结果,我却在第二天的晚上到了上海。旅馆在那个时候是很难住进去的。我当然也不知道部队的驻地(哈哈,那时候写信用数字信箱),只得带着侥幸去了长宁区的一个机关。我拿出工作证对门卫好说歹说,要求在我朋友母亲的这个单位的门房的桌上,休息几个时辰,但门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的要求。那时候,纠察队满街巡逻,是不容你在路边停留的。我只得又返回北站。候车室没车票进不去,那个冬夜,我在售票处席地而坐,第一次尝到大都市的残酷。

第二天清晨月亮还在天空,我的同学就赶到车站,他笑着说,你怎么发的电报哦!我说,我是老土,我才不想到这里来呢!在上海的期间,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放松心情,只是到冷冷清清的南京路转了一圈,到豫园走了一次,在一个叫人民饭店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当年各种各样的“票”,让我们无法购买上海的产品。

文革后不久,我第二次去领略这个大都市冬天的风采:冷峻,萧瑟、无奈和法国梧桐飘洒的落叶……

回首往事,感慨今朝,当今,我们不仅仅有了田子坊可以看,有黄浦江可以游,有咖啡店可以坐,有高档或者低挡的酒店可以住,很多手段还可以让你联系世界,再也不会遭遇我曾经的尴尬了。

田子坊的鹊起,是改革开放给我们文化带来的生机;田子坊的繁荣,是社会财富能力让很多国人有机会有条件开始自己的旅游选择。

田子坊巧妙地把上海的石库门和多元化的文化符号结合在一起,让我们知道在我们很不在意的空间里,我们可以让我们的文艺细胞发出光彩,让我们的空间通过我们的构思,构筑一种多色彩、多功能的趣味生活环境。让我们对线条,对光影,对便捷,对时尚,对现代元素,有一个直观的认识;认识到现代科技文化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变革,让我们对传承和创新有一个新的定位和思考。

现在,带薪休假正进入议事日程。我们应该为每一个微小的进步而高兴。不作为,永远没有希望;去做了,微笑地肯定每一次的进步,并善意地商量我们该怎么样进一步去做,这才是让小树长成大树的呵护。田子坊其实也是平平常常的所在,但在上海乃至全国所起的文化休闲建设的引领作用让历史给了它荣誉。自然,陈逸飞还有很多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人,都是我们应该肯定的。北京的798,上海的多伦路……还有全国更多地方的文化和休闲创新的探索,都是我们希望和期待的。

想起1975年的那次尴尬,我觉得活着真好。可以看更多的风景,可以听更多的故事,可以享受你能力所及的快乐!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更好。我们的国家会更好!!我记住并感谢那位为我治牙的老医生,他是我同学的舅舅,上海一所医院的牙科主任。他的笑容永远在我心中……

说不尽的田子坊,让我思绪飞扬!!!

你就那样对我一笑地走了

你就那样对我一笑地走了。走得那么匆忙,不让我再问候一声?你从那天走后,就再也不回到我的梦中?

我不忍心把你放在冰冷的土地里,买好的墓地迟迟不忍心安葬。春节之前,我在殡仪馆那伤心之地,抱着你留给我的一点人生的余灰,从楼上走到楼下,又抱着你从楼下回到楼上。我真的很无奈。

你的一生很苦,你把别人对你的一点安慰,悄悄地放在心上,惦记着别人的滴水之恩。你渴望亲情,但你不会表达;你希望沟通,但你缺少艺术。你把人生看得像你一样单纯,往往得罪人自己还不知道;知道了,又恨自己一张笨嘴巴。

你不善于家务,不善于周旋。你甚至一生不知道我的具体身高和腰围;你不会待人接物,更不了解我的暗示,一生不会给我买一件衣服。但,你以你的淳朴,以你的忠贞,以你的全身心,为了我们这个家,献出了一生。你一生从来没想到为自己。

那一次,大城市的流动商店到我们山里来。我不经你同意,给你买了件呢大衣,我们走了几里路回来,我想,我总算为你做了一件事。但,没过多久,孩子急急忙忙跑来,说妈妈去退衣服了。我立即赶到商店,你高兴地笑,把退回的钱高兴地拿在手中,我又气又恨。我说,你不买,我买!我接过钱为自己买了一件呢中山装。当时,我恨不得要打你一拳!

这件衣服还挂在橱柜中。

为了我的老父亲,我们每年要回家过年,让人家看到我父亲三世同堂。后母不管,我们无处安身,你和我只好背着被子,带着孩子,冒着寒风,坐着敞篷汽车赶回城里,另找住处。大年三十,你炸的圆子被后母嘲笑,我求你不要响,你含着泪一声不吭;怕声响了,别人家笑话,丢了我的面子。

这一辈子你为我吃尽了苦头。你说,真不如找个工人好。我想也是。我从小没了母亲,是姐姐帮助我长大成人。你不嫌我一穷二白,铁定跟我。结婚时,两只木箱是你找车自己扛回宿舍。我没有给你做一件衣服,也没买一双袜子,反而是你买了被面。你妈妈笑话你,说,要不是厂里发工作服,你恐怕连裤子都没得穿?有小孩后,每逢我出差,你带着小孩,又要每天来回走两个小时山路,又要做繁重的班产量。有一次你上山捡柴,你胆子小,把两个小孩带在身边。你又说,要是狼来了,带小孩不更难跑吗?假如出问题了,我怎么向你交待?

你生女儿时,我们两家,一个人没来。我一个人又顾孩子,又顾你,一下打了十几个水泡蛋,情急之下,好几个鸡蛋掉在地下,蛋黄流了一地。第二天,你妈妈迟迟才来,带来一包锅巴。我第一次气急了。我说,她刚生小孩,你就给她吃这个吗?所以,第二个小孩出生时,我就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由于我们和医院是一个支部,朋友们照顾得很好。你想大的小孩了,我们托人带信,请你妈妈来。你妈妈把寄养在外的大小孩带来了,却要在下午放下小孩就走。你哭了。你妈妈说,就算我死了吧。我看着产妇的你,襁褓里的老二,站不稳的老大,气愤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你必须把老大带回城里。我托了人帮我把你妈妈送上车,你哭了。我抹干你的眼泪。我说,面包会有的,黄油会有的。你笑了。你妈妈不喜欢你的父亲,你说大人的事为什么连累我们小一辈呢?我无法评价你们的家庭。我只能说,你很苦。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

我们的生活,由于社会的进步和我们的努力,有了转机,我们走进了城市。但长期的劳累和精神的压力,使你一病不起。你经历了人间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你是坚强的。你说,我只要活一天,我就陪你一天。你对我说,你也是很苦的。我一阵心酸。由于病痛的折磨,你失去了往日的容颜。有几次,医生问我,这是你母亲吗?我无言以对。在医院里,几乎每天你都从早上吊水到第二天清晨,我陪着你。你说,我真不想吊了。我说,你为了我坚持吧?直到最后抢救插管时,我高声叫喊,坚强些。我们度过了多少次难关呀!我们会挺过去的。你一声不吭,22厘米的管子插进去,那是多么痛苦哦!你问我,有没有特效药?我不加思索地告诉你,没有。我为什么就不会撒谎呢?你是想活,是想陪着我活啊!

我有时想,我自十五岁妈妈死后,就居无定所,在学校寄宿,在朋友家留夜,有了你,我才有了家。但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坎坷?为了挽救你的生命。我和我的朋友医生共同努力,我自学中医,学开方子,使你在那些所谓的医生权威宣布放弃治疗的情况下,又活了二十年!但我还不满足。就在你最后住院四十多天大便出血,整盆整盆地倒,我们也没有失去生活的信心,我让你实现了回家的愿望。但是半个月后,你又莫名地发起高热,我叫你去住院。你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总是对的。我说,我不是医生,更不是全能医生哦,我求求你了。实际上,你是不想离开这个家啊!真的,这一去。我真的没能最后挽救你的生命,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把你留在家里啊?

救护车呼啸而来。我含着泪说,我们到家了。我说,我们到我们的房间了。我说,我们到我们的床上了。你笑了,你也随即飘然而去了。你是把最后的艰难的微笑挣扎着留在家里!

这撕心裂肺的最后微笑,将让我痛苦一辈子。今天是大年初一的日子,按理,我不能流泪。但不知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你走后,子女们想方设法让我快乐,学生们也千方百计逗我开心,但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忘掉你。你不到我的梦中,就是想让我忘掉你吗?那可能做不到。

向秀《思旧赋》写得好,多少年前我读过。人生贵在知己,你就是我人生中的知己。我也觉得,在两个人的感情之间,语言永远是苍白的。我真不想流泪,但我还在流泪。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未到伤心处。我流泪了,在儿女面前真有点难堪。我真的伤心到要流泪吗?

我无法问自己,也无法回答自己。我知道,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大概是我们又一次见面时最贴切的写照吧?我已把我们共同的墓碑写好,这一天是会到来的。

焦华强无锡市作家协会会员,自上个世纪60年代以来,写作有近百万字的散文、杂文和诗歌,并在《人民日报》副刊等刊物上发表过散文和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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