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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理论视阈下的《一千英亩》

2016-11-26张燕楠叶雨鑫

小品文选刊 2016年19期
关键词:福柯农场权力

张燕楠 叶雨鑫

(东北大学 辽宁 沈阳 110819)

空间理论视阈下的《一千英亩》

张燕楠 叶雨鑫

(东北大学 辽宁 沈阳 110819)

《一千英亩》这部小说背景选自于20世纪美国70年代农场生活,描述了生活在一千英亩农场的中产阶级家庭的故事。小说具有鲜明的空间结构特征。根据列斐伏尔、福柯、爱德华·索亚空间理论为基础,探索一千英亩中空间所赋予的社会、文化、人文属性。一千英亩中物理空间即外部环境的描写以及转换体现吉妮的人生经历的积极改变,同时通过分析小说中社会空间与权力之间的变换,展示了父权统治的瓦解过程,为吉妮追求自我提供出路。吉妮的心理空间变化标志着其自我身份的迷失、自我身份的觉醒以及为自我构建空间的过程。吉妮的心理变化从根本上反映了从被压迫者到独立者身份的完美蜕变。通过对这部小说文本细读,从空间理论视角出发对女主人公的人生成长经历过程进行物理空间、社会空间以及心理空间三方面的剖析。使读者获得一种全新的文学视角来欣赏这部文学经典的丰富内涵。

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心理空间;人生成长经历

1974年法国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的产生》的出版成为了空间理论研究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他认为空间是社会的产物,空间随着历史和时间的发展和不断变化而发生变化。他开启了通往空间三元辩证法的道路,即空间实践、空间表征和表征空间,从而更大限度的挖掘了空间的丰富内涵和多维的研究态势。

在列斐伏尔提出了独具创见的空间三元辩证的同时,福柯成为在当代引起人们对空间问题关注的主要催化剂。福柯对于空间性问题的主要贡献在于:首先他指出了空间的重要性。长久以来一直被时间所掩盖的社会批判理论的误区,从而改变了空间只作为时间之背景的从属性地位。福柯认为我们所处的空间是一个“异化”的空间,他在《规训与惩罚》中论述了监狱这一异位形式的产生,阐释了空间对犯人的规训。福柯把监狱视为一种体现权力的效应和工具,借助监狱这个空间概念,权力建构了一种权力——空间的知识体系,这种体系具有现实指涉的深广意义。福柯认为“我们的社会不是一个公开场面的社会,而是一个监视社会”。[1]P243空间是人和公共形式的基础。空间是人和权力运作的基础。”[2]P13~14因此可以说福柯“把空间和他独特的对权利的思考联系起来,认为空间也就是一种通过权利建构的人为空间,是权利机构控制民众的一种方式。”[3]

除了列斐伏尔与福柯,美国都市地理学家爱德华·苏贾在空间转向和形成空间批判中起到重要作用。他针对三种空间模式进行了探讨,他认为“第一空间”模式偏重于客观性、物质性以及地域性,“第二空间”偏重于主观性以及构想性,倡导实行“第三空间”的思考的方式。苏贾强调在第三空间里,一切都汇聚在一起:主体性与客体性、抽象与具体、真实与想象、可知与不可知、重复与差异、精神与肉体、意识与无意识,学科与跨学科等等。[4]第三空间认识论在质疑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思维方式的同时,也向前两者传统空间模式注入新的可能性。

空间批评理论在文学研究中产生深远影响。空间批评理论不仅关注自然与风景地貌,还关注文化、权力、身份等一系列事物。文学批评由探讨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开始转变为对人际关系,人类与社会关系的探讨。在空间批评看来,文学作品中的空间不仅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也是各种社会关系的集合体,是各种权力关系交锋的场域。从空间批评维度来看,文学不是传统观念所认为的对世界的模仿,而是一张错综复杂的意义之网。空间批评理论作为较新发展起来的文学理论之一,其主要关注文学作品中的空间社会、文化及人文属性。《一千英亩》这部小说背景选自于20世纪美国70年代农场生活,描述了生活在一千英亩农场的中产阶级家庭的故事。通过结合女主人公吉妮的人生成长经历,使用列斐伏尔、福柯以及索亚的空间批评理论对作品进行分析阐释,给读者提供全新的解读视角。

1 从物理空间角度分析主人公人生成长经历过程

1.1 童年时期到婚后的房屋物理空间

小说中女主人公吉妮随着自身的成长其居住的房屋发生了变化。在童年时期,吉妮和父亲与妹妹住在老房子中。在吉妮和妹妹分别组建家庭以后,吉妮和她的丈夫搬到了原本为邻居的埃里克松家,妹妹罗斯和丈夫住在只和父亲隔一条马路的房子里。从女主人公对童年时期居住房间进行的描述可以知道和父亲共同生活的老房子对于吉妮来说是梦魇,房屋已不再是简单的居住场所,而是成为被父亲困在掌控下的牢笼。童年时期在父亲权威压制下,她唯唯诺诺,即便在自己住过的房子里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行走,在父亲出走后才仔细的查看母亲的遗物。”我越走近那屋子,越觉得爸爸的出走似乎使我们有可能找到我们母亲的遗迹”[5]P244房屋本身仿佛成为吉妮眼中父亲权威的象征,不容侵犯,不容反抗。在童年时期吉妮最弱小无以反抗的时候,父亲给姐妹两的成长造成创伤。婚后的吉妮与丈夫的居住场所发生改变,虽然距离父亲居住的老房子仍然很近,但物理空间的变化使得父亲的权威在相对地减弱,推动故事的进一步发展,权威的减弱促使两女儿将对父亲发起反抗,预示着父亲最终与两女儿关系的决裂。

1.2 从卧室到垃圾场

在这部小说中多次出现垃圾场的描述,作为标志着吉妮心理变化的重要标志,垃圾场的空间代表着吉妮释放自我的空间。吉妮自童年后第一次来到垃圾场是在杰斯的带领下,而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杰斯与吉妮感情发生了变化,吉妮终于在生活中重新找回生活的乐趣与希望。垃圾场新的物理空间的发现也标志着吉妮心灵缺口终于找到愈合的空间。卧室标志着吉妮心灵的封闭区域,麻木的生活。而开放自由的垃圾场堆砌的是与生活无关却能够引起无限美好的自然空间。“那是农场后面,在野玫瑰从后的狭长的空地上的一个小破烂堆,我们和哈罗德用这个地方放旧东西。遮阴的树有白杨和皂荚树,后者的树干上从地面开始就长满了四五寸长的针状粗刺,像是件盔甲。”[5]P130作者用垃圾场中植物和动物以及旧物的描写衬托出自然的美丽与自由,无拘无束。在自然的美丽景色下,吉妮的心情感到无比的愉悦,吉妮与杰斯的感情也因此而升华,吉妮因为杰斯的出现,她开始从封闭中走出来,寻找自我,追寻幸福。

2 从社会空间角度分析主人公的人生成长经历

2.1 父权统治下的空间

索亚曾说过:“维护依附与剥削关系的权利,并不固守于一个明确的战略性的“阵线”,它不同于地球上的边界线或地面上的战壕。权力到处都是,它无处不在,充满整个存在,权利遍布于空间……权力已然将其领域扩展到了每一个人的骨髓中,扩展到了意识的根源,到了隐匿在主体性的褶皱下的“特殊空间”里。”[4]可见权力或隐性或显性的操纵着生存空间。《一千英亩》中父亲拉里的出场无疑是作为掌握权利的统治者形象出现在小说中。权利拥有者与被统治者以及男性和女性间无不体现着压迫与被压迫,统治与服从的关系。同样的,在这部小说中父亲作为统治者,凭借着一千英亩土地的所有权,将其家庭中的成员看作是被统治、被压迫的人。父亲拉里与女儿吉妮的关系,父亲在家中的行为举止均可体现权力的分布。而权力的分布构成了小说的社会空间布局。“他就是这个家的主宰。每次他只要一抬眉毛,我和罗斯就要慌作一团了”[5]P111“我对父亲的最初记忆就是害怕看他的眼睛,我根本就不敢看他”[5]P18从此可看出父亲在家庭中的权威地位,父亲是绝对权力的拥有者,为了永远保持对家庭人员的绝对控制,他不惜使用极端方式实施对女儿的绝对控制。而这也是女儿憎恨父亲,与父亲疏远的原因。父亲的绝对权威必然会导致女儿以及家庭成员的反抗。为下一步故事的发展起到了铺垫的作用。

2.2 权力空间转换与瓦解

爱德华索亚认为“一方面我们的行为和思想塑造着我们周遭的空间,但与此同时,我们生活于其中的集体性或社会性生产出了更大的空间与场所,而人类的空间性则是人类动机和环境或语境构成的产物”[4]可以说人类从根本上就是空间的存在者,人类主体自身就是一种独特的空间性单元。而人与人社会关系的变化导致社会空间发生了变化,而随之也带来了空间权力的转换。在这部小说中有两个契机是改变人与人社会关系的关键。其一是父亲拉里决定将农场的股份分给两个女儿。父亲分农场事件将父亲集权模式转换为其他家庭人员拥有相应的权力的模式。而权力的转换也同时影响着社会关系的变化。父亲失去农场的打击使其与女儿的关系僵化,女儿从父亲的绝对控制下脱离出来。一千英亩这部小说内的人物因为社会关系的变换权力在发生变化,空间内人物关系的变化即可对应为“空间呈现”。而这种“空间呈现”呈现给读者的空间在一千英亩即体现为权力空间的瓦解的过程——父亲夺回农场失败,权力归于女儿,女儿最终逃离父亲的压迫。一千亩农场作为以前父亲作为权力压制女儿的工具也最终被卖掉。体现了父权统治的彻底崩塌和瓦解。

3 从心理空间角度分析女主人公人生经历过程

3.1 迷失的自我身份

一千英亩中吉妮作为家庭中的长女,其行为从来都是顺从的。在权威的压迫下她从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吉妮的顺从在父亲看来是炫耀自身权利的品质,然而对于吉妮来说这种失去自我的顺从是其心理空间的一种表现形式,体现了其压抑自身、吉妮没有自己的精神空间,她的一切似乎就是照顾丈夫、照顾家人。在家庭中,她不被作为一个独立个体而被征求意见。而久而久之,就连吉妮自己也认为自己的意见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5]P191“一旦父亲断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的观点也就无影无踪了。现在,我甚至记不起来我有什么观点”[5]P191在父权制社会的压迫下,吉妮早已经迷失了自己。吉妮的麻木迷失同时也体现在她对自己身体的陌生。“我就是不想看见自己的身体”[5]P306童年时期父亲的性侵给吉妮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这种创伤导致吉妮不愿敞开心扉,封闭自己的内心,将自己最深的痛隐藏起来,就连自己也不愿意触碰。她甚至不了解自己。她对自己身体的陌生即体现了这一点。

3.2 自我意识的觉醒

吉妮的觉醒意识开始起作用是在她警告她的父亲不要醉酒开车俨然像个大家长一般。与随之后来的暴风雨的夜晚,面对父亲的侮辱,吉妮第一次进行了反驳,从这可以看出吉妮的自我意识正在逐渐苏醒。“我对父亲说了这番话,听上去好像他是我的孩子,这让人兴奋,而把他视为我自己的孩子的感觉则不仅仅是兴奋。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说话真痛快”“我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可能我以前从未那样说过话——可我知道我很快就会习惯的,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属于家长的特权,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权利”[5]P159吉妮的彻底觉醒是在和她的丈夫泰谈话后,她不能再忍受在农场毫无激情、无聊的生活,她最终选择独自离开农场奔向另一个城镇。“爸爸,你以为样样都不好,可你要是明白自己真配得到什么,会大吃一惊的,你甚至不配让我们那样照料你。从现在起,你就靠你自己吧。”[5]P199从吉妮的语言中可以获知可以说这是吉妮反抗精神的体现,反抗父亲的权威压迫的宣言。

3.3 自我空间的构建

“自我空间”指的是个体寻求自由、摆脱压迫,找到内心真实的自己,使个体从麻木的精神状态中脱离出来。个人的自我空间的作用即能够解决身份危及和意识缺失。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女主人公吉妮终于认识到自己身份的缺失,为了重新寻回内心真实的自己,她逃离了农场,逃离了她的丈夫,逃脱了一切使她隐忍、忍耐的事物。最终她在城镇中找到属于自己心灵的归属之地。“在餐馆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听人闲聊。人们相互友善地取笑着,微笑着,对你说谢谢,礼貌地向你提出要求,谈起他们前些时候外出的经历,谈着天气,谈着他们所去的地方。人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谈着,闲谈的气氛令人愉悦,而闲谈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营造起令人愉悦的气氛”。[5]P366在城镇的餐馆里,吉妮感受到人们轻松和愉悦的氛围。城镇人们的礼貌举止是吉妮很快融入并喜欢上这座城市。吉妮逐渐恢复自我空间意识,为自己而活,找到生活的意义。

以列斐伏尔、福柯、爱德华.索亚为代表的空间理论的产生使得文学批评更加关注对人际关系以及社会的探讨。通过空间批评理论,更好的发掘出作品中所体现的文化、权利以及身份等一系列事物。一千英亩中的物理空间、社会空间以及心理空间呈现出了空间孕育下的权利的交锋以及人物身份的自我探索。父权社会压迫下的女主人公的人生经历的曲折变化、人际关系的变化以及自我意识的苏醒反映了空间的不断变化,而空间的变化也同时体现人物关系的变化。从构成空间的三个纬度即物理空间、心理空间与社会空间对一千英亩中女主人公的人生经历进行了分析,以新的解读视角和解读方式探索女主人公人生不同阶段中不同空间形式所带给主人公的影响,拓展了学界对这部小说的研究视角。

[1] (法)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三联书店,2003:243

[2] 米歇尔·福柯.空间、知识、权力[A].包亚明.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C].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

[3] 刘进.“空间转向”与文学研究的新观念[J].兰州大学学报,2007,35(3)

[4] 爱德华·苏贾:《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年.

[5] 简·斯迈利.一千英亩[M].张冲,张瑛,朱薇,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12):189.

张燕楠,男,博士,东北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西方文艺理论。叶雨鑫,女,东北大学硕士研究生。

H319

A

1672-5832(2016)07-00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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