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湄

明天立冬〔外二首〕

海 湄

亲，现在我们来谈谈桌子

木头的，木耳的，原木的，刨花的

呆头呆脑的

四条腿

亲，我们对茶的谈论有些莽撞

到庭院里去吹吹风吧

风先吹树，再吹我们，风爱树木胜过爱人

风给了我们绿绿的汁液和颜色各异的花朵与果实

果实落在井里

会发出咣咣当当的回响，回响撞在井壁上

撞在井绳上，最后被桶捞上来

水和水汇合在大缸里

我喝水的声音很大

亲，这不是不礼貌

我想喝水就喝，不用探头探脑

我家的井，想投井就投井

想照镜子就照镜子，想把自己打成波纹就扔一颗小石子

你看，这世界简单得就像一加一一样

何况我们两只小蚂蚁

吾爱

他必须接近成熟，又没有成熟

他必须如秋，但千万别是

深秋

他必须像我

每天甩开两条长腿，大步走向落草时的

山坡

他必须是呱呱坠地的，是熟又熟不透的

他虽不停地变幻，却不会忘记

答应过我，绝不一半

变红，一半变绿

他的餐桌上，必须有几粒窝在核里的干瘪种子

作为墙壁和床铺的参照物

也作为提醒他的

警句，上面写着，任何甜蜜都会被吸吮干净

上访者

他努力地把脚搬到路上

他抬头看看天

还有几颗寥落的星星

一碗凉透的水还在他的腹腔内打转

他猜测，炉膛早已经灭了

哦，他谨慎而又徒劳地

试图灭掉所有的危险

他把地上的灰踩踏了一遍又一遍

出门之前，不能留下一点点死灰复燃的希望

他敲敲额头

听声音，像极了战败的破鼓

从头是不可能的

再战也是儿子的事

他没有儿子，也没有下辈子，只有几个裂开的馍

从今往后，他要靠冤屈

活着，他紧紧腰带

脊梁骨也直了些

他虽然不时地露出怯意，但脚尖却始终朝着

那座可以倾听他诉说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