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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批评史的建构逻辑

2016-11-25欧阳友权

社会观察 2016年7期
关键词:文学批评网络文学逻辑

文/欧阳友权

网络文学批评史的建构逻辑

文/欧阳友权

网络文学批评能否“入史”与网络文学本身能否进入文学史的论题逻辑一样,都要取决于网络文学在这个时代文化语境中的功能作用、它们自身的发展水平,以及对其史学依据合法性的观念体认。时至今日,当体量巨大、传播广泛的网络创作与风生水起、备受关注的网络文学批评一道走进人们的视野,建构网络文学批评史是否能赢得其必要性与可能性,尚需要从观念逻辑、本体依据和史学价值上考辨其持论基础。

网络文学批评史的观念逻辑

如同网络文学能否进入当代文学史的争论一样,网络文学批评的“入史”之辨,实即网络传媒语境中文学发展观与社会历史观的“关系逻辑”之辨。在我看来,网络文学批评进入文学批评史,是能够得到文学实践和观念逻辑充分确证的,因为网络文学批评的成果与业绩已经为其提供了较为坚实的基础。从理论逻辑上看,我们能找到三个基本支点。首先,作为一种历史性存在,需要我们对网络文学批评的现实持一种客观的历史体认态度。占据当代文学大半壁江山的网络文学,客观上丰富了当代文学史的内容,对于这一文学的理论批评成果也已成为今日中国文学批评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史论之已经具备本体论的依据。其次,作为一种价值性存在,探析网络文学批评史建构的可能性,取决于人们秉持怎样的文学价值取向,以此研判其在文学批评史上的意义定位,并且要对其在当今社会文化舞台上的角色身份予以功能辨析。网络文学批评对大众话语权的构建所开启的评价姿态和话语方式,不仅拓展了文学批评史的新思维和新领域,也延伸了文学批评的意义模式及其时空结构,我们应该拥有把握这一功能范式的历史眼光。再次,作为一种功能性存在,网络文学批评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文学史以更为开阔的视野和不断新变的观念,传承并不断更新自亚里士多德《诗学》、刘勰《文心雕龙》以来理论批评对文学作品的评价方式。故而,这几个要素所由形成的文学发展观、文学批评观、文学史观与特定社会历史观之间的必然关联,不仅让网络文学批评获得了入史的理论前提,同时也蕴含着认同其入史的必然和意义。这样看来,作为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重要一翼,网络文学批评不仅有丰沛的文学资源进入当代文学批评史的场域,成为其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有足够的观念资质书写自己独立的“网络文学批评史”。面对当下已经呈现出来的有关网络文学批评的史料、史实和史绩,我们应该树立起应有的理论自信,即在探寻当代中国网络文学批评史构建的逻辑前提时,秉持这样的史观和史识。这正是我们书写网络文学批评史时应有的持正立场,也是我们廓清网络文学批评入史的必要性与可能性的现实依据。

网络文学批评“入史”的本体依据

既然网络文学批评史构建的前提是史实,那么,这一史实的历史性存在便是“史”之为“史”的本体论依据。可以确认的是,无论时下的网络文学批评多么芜杂或稚嫩,它们的已然性都是一种客观实存、一种现实性的历史存在,或历史性的现实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切入网络文学现场,其中有关网络文学理论批评的史实、史料十分丰富,并且已经得到许多学人的考辨与清理。

首先是云蒸霞蔚的网络写作创造了对网络文学批评的现实吁求,也让这一文学的批评史书写有了作品积累和批评持论的本体论依据。自打20世纪90年代初汉语网络文学在北美诞生以来,互联网在我国的迅速普及、文学网站的聚集效应,让以机换笔、上网写作成为没有门槛的文化时尚,虚拟自由的发表机制,巨大的作品存储空间,无远弗届的传播方式,让蛛网覆盖的互联网迅速涌现出阵容庞大的写手群体、恒河沙数般的原创作品和数以亿计的文学网民,改变了过去传统文学一家独大的文坛格局,形成了今日中国蔚为壮观的“网络文学现象”。与此同时,自由生长的网络文学由于写作水平的参差不齐和缺少“把关人”的遴选过滤,出现了“量”与“质”的明显落差,有“网络”而缺少“文学”,或者有“文学”而缺少“文学性”,成为这一文学备受诟病的突出“短板”。这时候,呼吁文学批评对网络写作的引导,期待理论研究对网络文学创作规律的阐发与规制,乃至召唤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的互动交流,就成为重要的历史性文学命题,我们的网络文学批评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语境中诞生和成长起来的。因为无论如何,网络文学的规模效应及其所形成的巨大影响力,都已经成为一个客观存在的文学事实,并且是一种文学的“巨存在”,这个无法绕开的“巨存在”需要有一种“据实而史”的历史性表达。如果要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写史,就不能忽略网络文学的客观史实和不容小觑的史绩,不能没有网络文学史,否则就不是完整的当代文学史。同理,如果是为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写史,也不能没有网络文学批评史。作为一种真实的历史存在,网络文学批评正是在这一文学与社会文化和历史进步的变化模式和语境关联中,赢得自己的入史前提的。

网络文学批评的史学价值

在另一个深层逻辑上,网络文学批评不仅是一种历史存在,更是一种价值存在,它在评价、研究网络文学的价值范式中,不断确立和丰富文学批评史的史学价值。

网络文学批评首先需要检视的是网络文学所蕴含的社会文化价值观,把握其在社会主流文化价值选择、培育、建设上的思想度、覆盖面与影响力,考辨其在多大程度上为社会提供了文化正能量,并警示抑或消除其价值取向的负面性。这样,聚焦文化价值的网络批评,对于建构网络文学批评史也将是有价值的,并且应该是网络文学批评史的价值选择。网络文学是与我们这个社会的文学品相、时代风尚、文化引领、人文精神和价值导向直接相关的文化大问题——因为它的“时代现象级”影响,已经直接关涉国家意识形态和当代文化建设,关涉网络话语权和新媒体阵地掌控,关涉大众文化消费、国民阅读和青少年成长,甚至关涉到一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建构、文化软实力打造和国家形象传播。于是,解读、评判、研究乃至引导这一文学现象、大众文化现象,不仅是文学批评的责任,也彰显了网络文学批评的价值,厘清和描述这一批评的过程与内容也就彰显了网络文学批评史的建构价值。

再从文学本身的价值构成层面看,网络文学及其批评具有技术传媒语境下艺术审美的拓新价值,这是网络文学批评“史识”建构特别需要关注的。网络化的技术逻辑和生产方式,使网络写作在打破文学惯例的同时,也蕴含着新媒体诗学的重新建构,由此形成文学审美方式的解构与建构的统一。网络文学批评的任务是厘清这一文学是怎样从传统文学的逻辑原点上实现理论转向和观念转型的,并以此赢得批评自身的价值赋值。很显然,网络文学生产形成的“技术的艺术化”和“艺术的技术性”的双重张力,消解了执笔书写的创作方式和纸介阅读的原有魅力,但与此同时,它也在创造传统文学所没有的数字化诗意的新境界。网络文学源于新型技术传媒所由形成的新的艺术特征及其审美价值,给评价和研究这一文学的理论批评以及网络文学批评的史学书写一并赋予了新的价值元素,使这种评价、研究和批评有了“史“的书写价值,当然如果这种书写本身是有价值的话。

另外,网络文学还有一个迥异于传统文学的价值选点,那就是它更为注重文学作为文化产业的商业价值,看重一个作品在传播中的市场考量,这正是这一文学在批评的史学建设上有别于传统的地方。如果说传统文学是一项艺术的“事业”,时下的网络文学则主要是一种“产业”。网络文学是技术市场配置与阅读市场选择的产物,这里没有了主流文学的“作协管理”体制,也不需要掣肘于已有的作品认同标准,只需要以市场为中心的读者首肯和网站运营的“全媒体”“泛娱乐化”的产业链打造。网络文学所创造的商业价值,对于传承传统的文学价值观可能不足为训甚至是有害的,但对于网络文学本身的激励却产生了强劲的经济驱动力,并且是文学史书写不容忽视的一种价值结构形态。文学本身就具有“精神”与“经济”的二重性,我们过去更重视前者(这并没有错),网络文学却把后者作为价值选择的重心,显然难辞剑走偏锋之咎;不过,网络文学批评能针对这一现象辨明是非,做出恰当的评判,依然是有意义且十分必要的,因为它恰恰是网络批评需要面对和解答的重要论题,也是网络文学批评史不得不关注的一大“史实”。

还有,网络写作让文学话语权回归大众,以及由此带来的文学生产主体身份的转型,是数字化技术带给文学的一次大解放,如何评价这一现象,已成为网络文学批评史应该直面的书写内容。网络技术的“平权架构”模式让大众书写的“新民间文学”时代迅速来临,拆卸了既有的主体身份藩篱,颠覆了传统规制的文学秩序,以技术启蒙解放了文学话语权,也催生了巨大的文学生产力,尽管其所带来的“写作大跃进”未必就代表文学的进步,但无疑却是对千百年来社会分工导致的精英阶层“圈子文学”的一种反叛式矫正,它使文学行为重新回归到“感于哀乐,缘事而发”“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的大众体制,对文学的“人学”本性回归终究是有历史性积极意义的。文学权力下移、回归大众的实现,是网络技术送给文学的最好“礼物”,也是文学一直在追求的“大众化”的时代机遇,这是网络批评的现实,当然更是网络文学批评值得予以价值书写的历史。

【作者系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摘自《求是学刊》2016年第3期;本文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网络文学文献数据库建设”(项目编号:11AZW002)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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