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恒

灯前细雨泪花落

叶久恒

念辽大中文自考时，我曾走马观花地读过郁达夫的小说《沉沦》。当时并没有留下特殊的印象。真正阅读他的文章是十年前。那时我常在旧书市逛，想买一些散文方面的书，回家去阅读和学习。

旧书市和集市一样，大清早也有书霸，每当卖书人推车过来便霸下了，不准旁人动手。但也有不惧怕的，把卖书人的旧书袋往地上一倒，众人便一哄而上。我书桌上的这本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暗红色封面的《郁达夫散文选集》，就是从众人的脚下抢来的，当时我的近视眼镜都挤掉了，折了眼镜腿。但很值，因为我和郁达夫邂逅了。

“将你的身体躺入温暖的被里，呆呆的隔着帐子，注视着你的低小的木桌上的灯光，你必要因听了窗外冷清的街上过路人的歌音和足声而泪落。”待我打开《郁达夫散文选集》，开篇《归航》中这一段水草一样清凉缠绕的文字，丝丝缕缕地纠缠住了我的心。再往后读，《志摩在回忆里》使我的眼前又不断地开始闪现着少年徐志摩顽皮的模样。《故都的秋》《钓台的春昼》等游记，或抒写北国秋味，或描绘江南春色，字里行间，无不涌动着郁达夫丰沛的感情。

我最喜欢的是书后面《自传》里的几个短章，他描写他家的女佣人翠花，完全可与鲁迅笔下的长妈妈的形象相媲美。他写情窦初开，与女孩子的第一次目光对视，在灯光下是那么娇羞。他写催母亲给他买皮鞋，沿街赊欠未成，乃至最后痛哭，心有戚戚焉，我想起了初中时为买校服，母亲和我到亲戚家借钱，却遭遇冷眼，我读着读着眼圈都濡湿了。

因为喜欢郁达夫的散文，我后来又从旧书市买回了《郁达夫传记两种》《郁达夫与王映霞》。月圆风暖，文人情多——郁达夫的身世、思想、感情、癖好愈是暴露，我愈是喜欢。诚然，郁达夫对王眏霞的爱不够坚定，但他内心寻求光明的信念始终坚贞不移。当我最后读到他在苏门答腊岛被日本宪兵暗杀时，我的心也仿佛追随着他的灵魂去了。

“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再次翻开《郁达夫散文选集》，灯前细雨泪花落，今夜我又得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