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亮

咖啡馆分上下两层，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个城市的休闲族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幽灵，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男一女走进咖啡馆，坐在底楼临窗那张桌子。男的旁若无人，女的左顾右盼。

女的说：“我敢打赌，你看那些男男女女贼眉鼠眼的，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男的说：“不要一惊一乍的，喝咖啡。”

女的说：“你看对面那两个，男的长得像个癞蛤蟆，女的漂漂亮亮，我敢说那男的一定是个富二代，女的东张西望，我猜一定是有夫之妇，被癞蛤蟆勾引到手了。”

男人说：“喝咖啡。”

一位瘸腿老头挽着美女走进来了，往楼上走去。

女的忍不住又评论起来，说：“我看那男的至少有六十岁，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女的也不过二十出头，多半是她小三，不，或许是小五小六也说不定。”

一位中年人和一位戴眼镜的时髦女郎走了进来。

女的忍不住又要评论起来。

男的倒是先发话了：“这一对儿呢？”

女的说：“我猜是一对儿情侣。”

男的说：“错。再猜。”

女的说：“男的是老板，女的是小秘吧。”

男的说：“对了一半，男的是老板，女的不是小秘，再猜。”

“是小三？不对？你怎么知道？”女人警觉起来。

男人笑笑：“他们我都认识。那男的是我同学。”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女人追问。

“兄妹，他妹妹我见过一次，印象深刻。”男人笑笑。

女人说：“我说他们怎么那么相像呢。”

男人说：“莫要乱猜疑。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肮脏。”

两人继续喝咖啡，女人仍然在东张西望。

对面被女人评价为癞蛤蟆的那对儿，女人手里玩着手机，男的却在左顾右盼，目光很快注意到了坐在底楼临窗这张桌子的这对男女。

男人碰了一下女人：“你猜，对面那个东张西望的女人跟那男人是什么关系？”

女人说：“无聊。我才懒得去猜。”

男人坚持要她猜。

女人说：“舅舅，你不要那么无聊。我一看就知道那女的不正常。我敢说那男的一定是个富二代，女的东张西望，我猜一定是有夫之妇，被癞蛤蟆勾引到手了。”

坐在楼上的瘸腿老头惬意地喝着茶，那位二十几岁的女人悠闲地喝着咖啡。当他们把目光聚在临窗那一男一女的时候，男的微笑，女的皱皱眉说：“那女的怎么总是东张西望，好像做贼似的，一定有问题。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老头淡淡一笑：“莫管他人瓦上霜，人各有各的活法。我的乖孙女。”他们不看有人看。一直东张西望的人总是那么惹人注目，中年人和眼镜女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个东张西望的女人。

眼镜女好奇地问：“你猜那个女的跟同桌的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你猜猜看。”中年人笑笑。

“情侣？”

“错。”

“小秘？”

“错。”

“小三？”

“错。”

“哥，你怎么知道？”眼镜女问。

“那男的我认识，大学同学，用情很专一。”中年人笑笑。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不知道，他老婆我认识。”

“见鬼了。”眼镜女愤愤。

这时，底楼临窗那张桌子的那个男人，接到了一个电话，东张西望；女的反而稳坐如泰山。男人对电话那头说：“我在加班。啥？你到惜缘咖啡馆喝咖啡呀？”

一个挎着包手里拿着电话的女人走了进来，一眼就把男人逮住了。男人很尴尬：“我正要叫你喝咖啡哩。”

“在这里加班？孩子你就不管了？”女人责备。

眼镜女对她哥说：“这才是她老婆。这回儿有好戏看了。”

那边的两个女人卯上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质问男人：“我是你老婆，她是谁？！”

咖啡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男人见状不妙，夹起皮包要走，两个女人同时抓住了他，男人狠狠地甩开：“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们其实都一样。”

两个女人一下子都懵了，随即恍然大悟，一齐追着男人大喊：“我跟你没完……”

咖啡馆里传来了一片笑声。

中年人悄悄对眼镜女说：“他老婆一直在乡下，一个很老实本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