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佳



道德的成本有多大？

文-张佳

现代成熟的社会，必以制度建设支付道德的成本，以制度之绳牢牢拴住道德的“小船”而不至使其说翻就翻。

七月水患，贵、苏、皖、赣、鄂、京、冀、豫诸省市先后告急，一时之间，洪水滔滔，国运民瘼。毋庸置疑，抗洪救灾、治水防涝实乃举国上下当务之急。

一如1998年的抗洪抢险，部队官兵奉命出现在了江湖第一线，政府公务员亦受派出现在了危难险急处，防洪固堤，疏渠浚川，夜以继日，守土有责。这是我们全社会乐见的正能量，多多益善，必须点赞。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人民服务正当此时，责无旁贷！

然则，大雨滂沱，亦泥沙俱下。“吏奸何由可察？民瘼何由可苏？”关键时刻，一目了然。于是，我们亲眼目睹大水冲邢台，生命瞬间失去的灾难……

洪水过去，水落石未出，无数不幸，浪打水吞。百姓的生命不卑微，官员的下跪不感人。作为媒体人，我们不禁要问：邢台之水究竟有多深？大水泡了谁的良心？

常识告诉我们，任何一场灾难来临之际，没有谁高谁低、谁贵谁贱，每个人都不应该成为一个孤岛，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理当休戚与共，一起痛苦，一起受难，一起挣扎，一起抗争。暴雨夜袭，何以单单冲走了村民，却没有一位官员落水？当此之时，没有谁需要高高在上的“视察”，也没有谁稀罕装模作样的“慰问”，更没有谁待见事后无关痛痒的“道歉”。风雨同舟——说的原本就是这个道理。

社会转型期，价值的多元，阶层的各异，加之具体而微的压力，使得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对奥登所言的“焦虑时代”感同身受。重阳节，你要学会验证阳澄湖大闸蟹的“金毛银爪白肚皮”；中秋节，你要擦亮招子掰开月饼细细探究馅料是否隔年；中午与同事去单位附吃个午饭，你得自学成才鉴别是否食用了地沟油；为一点小事走过许多部门，展示诸多证件、填写无数表格、签过无数字，你得证明你妈是你妈……一个疑虑重重的社会，人们不得不付出高昂的成本，来维护商业的信用与个体的信誉，以至于最终导致社会运作成本上升，人浮于事日增。

何以至此？

一言以蔽之，我们所处之周遭，在道德成本不高、制度尚不健全的时候，人的动机更多的趋向于别的利益。比如，最直观的是钱，最不靠谱的是道德。

前述之官员，如是。那些鼓吹“拿着党章冲进股市”“侠之大者，为国接盘”的专家，如是。某富裕村里请来省篮球队举行友谊赛并最终以2分之差获胜，亦如是——胜负无关紧要，省篮球队实力也非如此，实在是村篮球队面子更重要，让他2分又何妨？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社会会因为金钱而道德滑坡乃至道德沦丧。道德，事实上是需要成本的；同样，行不道德之事，也肯定会支付成本。否则，经济学家所说的“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生意没人做”岂不成了真理？！

今天的社会，道德成本的支付，仅凭良心、良知的制约，似乎已不切实际。早前的三聚氰胺奶粉、小悦悦事件、“我爸是李刚”、药家鑫李昌奎案、校园毒塑料毒跑道……无不说明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即以那些活跃于网络的键盘侠为例，其每每以道德典范自我标榜，然则党同伐异、一言不和恶语相向的败类行径又何曾少过？

美国作家史蒂文·兰兹伯格认为，所有的道德准则都可以归结为单一主题下的各种不同表述，但归结为一点就是：不要对其他人太恶劣。佛教劝人向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无论是大年初一头柱香，还是每逢初一、十五，置身宗教场所，虽千万人，现场却是最为安静、有序，这无疑是道德自律、恪守信仰最为直观的一面。然而到了一墙之隔的市井，为何却没有人或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会接受道德准则的自律，从而对其他人像对自己一样呢？

事实上，现代成熟的社会，必以制度建设支付道德的成本，以制度之绳牢牢拴住道德的“小船”而不至使其说翻就翻。譬如时下如大戏上演的万科宝能之争，倘若王石创始股东团队最终因私德出局，或令人惋惜；但若某人宣扬自己道德高尚而让你投资于他，那么，这样的公司你就需要高度警惕了，因为谁不能保证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道德这面彩旗还能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