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规划纲要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的重要指南，未来五年将会引领中国实现怎样的发展？《规划纲要》中制定的各项目标指标，将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和百姓生活带来怎样的改变？3月8日，本刊专访了自“十一五”开始就担任国家五年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的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院长胡鞍钢，就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

未来五年发展的质量和效益将有明显提高

◎ 记 者：您曾多次承担过国家《规划》实施进展的评估工作，最擅长用指标数据说话。从您的专业角度来看，“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的主要目标有什么亮点？

胡鞍钢：“十三五”规划纲要的总目标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总目标基本上是定性的，可细分为经济目标、创新目标、协调目标、生态目标和民生目标等，这些分目标也是通过定量指标来呈现的。“十三五”除了提出25个规划目标，还提出一批重大任务、重大工程，特别是令世人瞩目的165项重大工程，比“十二五”时期提出的140多项超出了25项，这是比较大的亮点。

总体看，保持经济中高速增长，推动产业迈向中高端水平是放在非常突出的位置的。从具体目标来看，《规划纲要》提出要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到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十三五”时期经济年均增长保持在6.5%以上。加快推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实施一批技术水平高、带动能力强的重大工程。到2020年，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战略性新兴产业比重大幅提升，全员劳动生产率从人均8.7万元提高到12万元以上。届时，我国经济总量将超过90万亿元，发展的质量和效益明显提高。在我们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这将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6.5%-7%的增速能够实现比较充分的就业

◎ 记 者：对于“十三五”期间设定6.5%-7%这个经济增长目标您怎么看？

胡鞍钢： “十三五”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为6.5%-7%，这是考虑了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相衔接，考虑了推进结构性改革的需要，也有利于稳定和引导市场预期。稳增长主要是为了保就业、惠民生，有6.5%-7%的增速就能够实现比较充分的就业。同时，这是我们的宏观经济调控目标的一次创新，从原来的点目标调控到区间目标，我本人也多次参加了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这样调整主要是考虑外部因素以及不确定的内部因素。这种提法更加理性，6.5是经济增速底线，7.0是力争目标。我在一篇国情报告中讲到，中国存在两种机制，一个叫保底线机制，比如中国只有三个省区的经济增长率在6.5左右，其他所有地区都显著高于这一数值。另一个叫中上游机制，特别是沿海地区发达经济省份，不担心经济持续下滑，而是要力争上游。

五大理念引领改变“十三五”各领域发展

◎ 记 者：从指标设定的角度来看，您认为《规划纲要》在体现五大发展理念方面有什么亮点？

胡鞍钢：《规划纲要》强调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必须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创新发展都是预期性指标，规划目标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底限，地方政府要力争上游。以其中移动宽带用户普及率这一指标为例，中国要从2015年的57%提高到2020年的85%，提高28个百分点，覆盖人口数从7.8亿到11.9亿人，这是巨大的飞跃。中国要在21世纪信息化革命中，逐渐从落伍者变成追赶者进而变成领先者，我们就会出现更多像百度、腾讯、阿里巴巴等一样的领军互联网企业，最重要的是为中国将来建设共享经济奠定最重要的信息基础。到2020年，力争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战略前沿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强度达到2.5%，科技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60%，迈进创新型国家和人才强国行列。

在协调发展方面，关键是推进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促进城乡区域协调发展。缩小城乡区域差距，既是调整经济结构的重点，也是释放发展潜力的关键。党的十六大提出2020年目标，当时有个设想希望在2020年中国城镇化率达到50%以上，后来中国很快就实现这一目标，到了党的十七大时进一步提高到60%左右。现在最突出的问题是户籍人口规模，这一次提出了达到45%的水平，也就是6.3億人。现在关心户籍人口的指标是强化以人为中心的城镇化，这个指标提出来以后，城镇化更加注重质量的提升，对地方具有很大的约束。

从开放理念来看，《规划纲要》提出要深化改革开放，构建发展新体制。深化改革要构建新的体制。中国的市场主体从2010年的4589万户增长至2015年的7732万户，增长了68.5%，相当于占总人口的比例从3.42%提高至5.64%，到2020年市场主体预计将突破1.1亿户（7.86%）。这个数据来看，中国将是一个创新的时代、创业的时代，还是一个创造的时代。创造什么呢？创造物质财富、经济财富、文化财富、科学财富等等。因此，不只是“双创”的时代，应该是“三创”的时代—创新创业创造，创业创新最终还是创造财富。

绿色发展指标设计主动回应百姓关切

◎ 记 者：绿色发展一直备受关注。从“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绿色发展的具体指标来看，你们关注的重点有哪些，这些指标将会给百姓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胡鞍钢：“十三五”明确提出了绿色生活方式，加快改善生态环境。从具体指标来看，第20项指标“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从2015年的12%提升到2020年的15%，在“十二五”时期，中国出人意料地成为世界第一大绿色能源投资国、世界第一大绿色能源消费国。在下一个五年规划，还会进一步推动中国绿色能源革命，也可以说是中国在发动一场世界最大工业革命。如果再加上互联网，就是把第三次工业革命和第四次工业革命有机结合起来。

第21项是“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降低”，“十三五”期间要降低18个百分点，这是因为中国要进一步降低单位GDP能耗，加上不断发展非化石能源，就是两条腿走路。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再下一个台阶，这也意味着中国正在从高碳经济向低碳经济转变，这是有国际意义的。2014年11月，奥巴马总统和习近平主席会谈，在绿色发展、节能减排上达成一致承诺，推动巴黎气候大会达成协议。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率先做出这样的承诺，是对全球、对人类21世纪发展做出一个承诺。

第23项指标包括“地级及以上城市空气质量优良天数比例”和“细颗粒物（PM2.5）未达标地级及以上城市浓度下降”两个，可以说是首次引入五年规划指标。作为国家核心指标，目标非常明确，即到2020年，三百多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空气质量优良天数比例要达到80%以上，这是保底线机制，当然也有力争上游机制，比如厦门可以争取达到95%以上。第二个就是大家关注的PM2.5，未达标地级及以上城市浓度下降18%，这是政府对老百姓的主动回应。

第24项指标包括“达到或好于Ⅲ类水体比例”和“劣Ⅴ类水体比例”两个，是最新引入，就是解决地表水质量问题，包括优于Ⅲ类水体要达到70%以上，劣Ⅴ类水体要降到5%以下。可以说，没有哪个发达国家在人均收入水平达到中国现在的水平时，对本国环境质量标准提出如此严格的要求。

以上这些指标都是我们最关注的指标。从指标的总体设定来看，这不仅是绿色发展，更是一场绿色工业革命。

更加注重加强公共服务增进民生福祉

◎ 记 者：共享理念与百姓的生活更是息息相关。您认为《规划纲要》在持续增进民生福祉，使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方面的指标设计上有哪些亮点？

胡鞍钢：首先是居民收入年均增速超过6.5%，第二个是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增长0.57年，还包括创造就业、减贫养老、城镇棚户区改造、人均预期寿命等指标。从这个意义上看，国家五年规划是人民发展的规划，收入增长、社会就业、社会保障、健康与教育的投资都是关乎民生福祉的。

我对中国与世界各国各级教育毛入学率进行过比较。“十二五”开始提出时，学前教育毛入园率就实现了一次大跃进，从2009年50.9%提高到2015年的75%；《国家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中长期规划》提出2020年目标是达到80%，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要达到90%，也就是说基本普及，达到99%就是高度普及。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2015年达到了40%，2020年目标是达到50%。世界经验和中国经验都表明，学前教育是对人力资本投资曲线上的关键一环，通过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中教育、大学教育，使得所有人都能学习乃至终身学习，这样能更好地推动创新。还有是基本实现教育现代化，我国主要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从2015年的10.23年提高至2020年的10.8年，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从13.3年提高至13.5年。在这样的指标设定下，中国才可以進入人力资源和人才强国行列，创新型国家建设才能取得重要进展。

“十三五”规划纲要还有一个亮点，就是提出健康中国。怎么去理解健康中国呢？从预期寿命指标看，2010年中国人均预期寿命74.83岁，2015年出乎意料地提高到76.34岁，到2020年再提高到77.5岁，这和发达国家的水平越来越接近。从这些方面的指标来看，五年规划实际上是促进人民健康的规划，是看得见的公共服务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