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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老魏的守边故事

2016-11-14王凤娟

中国报道 2016年11期
关键词:边境线二连布拉克

王凤娟

“没有红军的牺牲奉献,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我要永远跟党走,继续在边境线走下去,直到走不动、动不了的那一天。”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九师退休职工、守边老人魏德友说。

10月25日上午,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内,数千名各界群众慕名前来参观“英雄史诗 不朽丰碑——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主题展览”。人群中有位老人格外引人注目,他身穿崭新的白衬衫,胸前别着红彤彤的“共产党员”徽章,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他时而驻足细细观看,时而低头聆听这些文物背后的故事。这位老人就是被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的九师退休职工魏德友,最近被中共中央宣传部授予“时代楷模”荣誉称号。

“没有红军的牺牲奉献,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我要永远跟党走,继续在边境线走下去,直到走不动、动不了的那一天。”看完主题展,魏德友激动地说,今天到北京亲眼看到红军长征的展览,心里特别震撼,好几次都止不住流泪了。

“红军太辛苦了,向他们学习!”来到观众留言处,魏德友特地嘱咐女儿帮自己在留言簿上写下这句话。老魏不会写字,却用生命书写着一段传奇……

52年的“活界碑”

老魏,一个护边员,一座“活界碑”。他在中哈边境新疆萨尔布拉克草原的无人区坚持守边52年。每年草原上的牧民从春秋牧场转到夏季牧场后,辽阔而荒寂的草原上只剩下70多岁的魏德友夫妇和他的100多只羊。在边境线上守边半个多世纪,这位有着32年党龄的老党员习惯了孤独。

萨尔布拉克草原地势平缓,边境线缺少天然屏障。除了哨点的边防军队,护边员的巡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塔城裕民县边防大队政委叶尔那说,牧民们搬走后,草原变成了“无人区”,发生偷越境的概率相对较大。

魏德友主动选择留下来,过着“我家住在路尽头,界碑就在屋后头;边境线上放牛羊,界河边上种庄稼”的生活。每天清晨或傍晚,魏德友要来回走八公里的牧道去边境线,看有没有人员经过的痕迹,到牧民留下的房子查看情况。几个月前,三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往边境方向走,魏德友扯着嗓子、一路小跑,在铁丝网前截住了他们,劝他们离开。

1964年,刚从北京军区转业的魏德友响应国家号召,来到中哈边境的萨尔布拉克草原无人区屯垦戍边。半个世纪过去了,昔日的同伴陆续离开,边防派出所的战士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可魏德友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从青春年少到满头白发,半个多世纪来,魏德友义务巡边近20万公里,劝返和制止临界人员千余人次,堵截临界牲畜万余只,未发生一起涉外事件。

年逾古稀的魏德友仍没有“退休”的想法。“这是我和战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要守到自己动不了的那一天。”魏德友说。

“天气不好,你就别出去了,歇一天吧!”魏德友的妻子刘景好看着苍凉的草原上放牧回来的老魏,心疼得掉眼泪。可魏德友非常执拗:我是兵团人,组织让我坚守在这里,是对我的信任,我要做到问心无愧!

魏德友在放牧巡边中,几次差点丢掉性命。

一次,猛烈的暴风雪吹得天昏地暗,他迷失了方向。生死攸关之际,他以常规判断,顺西风移动兴许有一线存活的希望。于是,他赶着羊群在风雪中艰难前行,寒风刺透皮大衣,衣服被冻得像盔甲般越来越重。天黑了,风雪依旧,就在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看见了微弱的亮光。幸亏口袋里装了一把应急电筒,他竭力向亮光方向不停闪光,边防官兵才把他给救了。

儿女担心父亲的安危,央求他回家养老,但一直没能说动。刘景好告诉记者,对边境,老魏有割舍不下的感情,一天不到边境看看,就感觉少了点东西。

守边防是留住心中的念想

“这样做到底图了个啥?”

“我是兵团的一名职工,只是在放牧的时候顺便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别人退休后都到城里住楼房、打牌下棋,过悠闲日子,你倒好,70多岁了还当护边员!”刘景好略带埋怨地说,“你呀,一头扎进兵二连,50年没挪窝!”

魏德友的戍边情结,与兵二连密不可分。52年前,24岁的魏德友与30 多名北京军区集体转业军人,风尘仆仆地走进一六一团兵二连,一个名叫“别尔齐”的地方。萨尔布拉克,哈萨克语,意为“盐泉”,因为土地盐碱化严重,这里虽叫草原,实为一片戈壁荒滩。

为了筑牢国防屏障,原兵二连进驻到荒无人烟的萨尔布拉克草原,第一时间在中哈边境建立哨所、执勤点。新组建的兵二连来到这里执行“代耕、代牧、代管”任务,就是为屯垦戍边而来,就要用“南泥湾精神”创建新家园。

从此,“种地是站岗,放牧是巡逻”成了魏德友日常生活的写照。他与兵二连的干部职工一起,每天放牧巡逻,与战友一起在辖区西巴里坤、萨尔布拉克、额敏河南畔,构筑了长达20 公里移动的界碑,用生命守护着祖国的领土。他还从山东老家把扎着大辫子的刘景好接到别尔齐的地窝子里结婚成家,使艰苦的日子有了许多温情。

在边防斗争最激烈、最危险的时候,魏德友请缨到萨尔布拉克担任了牛群组组长,拖儿带女地住进了萨尔布拉克小溪旁的半地窝子里。

“搬来的那年,大女儿不足三岁,儿子还在吃奶,我央求他说,萨尔布拉克冬天封路,雨天道路泥泞湿滑,孩子又太小了,能不能不去?可他一口回绝说,不行!这事没商量!实在不行你留在连队,我一个人去!”刘景好边说边无奈地摆手摇头。

1981年兵团恢复建制以后,兵二连所属地交给了裕民县管辖。兵二连百余户人家分批陆续撤离了屯垦戍边将近20年的边境。1984年,一六一团牛群被拍卖,魏德友也要从兵二连搬迁至别的连队工作。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停薪留职,买了3头牛、20只羊,在全团率先发展养殖业。说到底,他就是不愿离开兵二连。

时任辖区边防站连长的白松找到魏德友说:“牧民搬走后,这里成了荒凉的无人区。即便是牧民搬回来,牛马羊在没有边境设施的状况下易造成涉外事件。你有戍边经验,请你当护边员,行不?”魏德友一口应承下来。后来,白松把边境前沿的一片区域指定为魏德友的放牧巡边区域,配发了“义务护边员”袖章和一架望远镜。从此,魏德友只要在责任区兜一圈,行程就不会低于15公里。

2003年仲夏,中、哈两国边境界桩、围栏、国防公路等设施贯通,兵二连人曾舍身捍卫的争议地界尘埃落定,魏德友成为兵二连唯一见证这一庄严时刻的人。他激动地抚摸着中国第173号界碑,流下了热泪。

如今,在萨尔布拉克,就剩下了魏德友一家人。30多年来,魏德友再苦再难也没有向组织申请过一次照顾,有的人已经淡忘了兵二连,甚至忘掉了那里还住着一户兵团人家。魏德友告诉记者,时间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与寂寞,有马灯、收音机、牧犬、牛羊陪伴着,也不觉得空虚。

他的话是那样质朴:“留在萨尔布拉克,守牛羊是守住生活希望,守边防是留住心中念想。”

做一个与党员身份相符的人

兵二连戍守的边防线上,到处都留下了魏德友放牛巡逻的足迹。他经常劝返临界人员,受到团场、连队的表彰,连年上光荣榜。他入了党,还被九师党委授予“劳动模范”称号。这也是他人生最风光的时期。

每当有人问魏德友夫妇有什么困难时,得到的答案总是“没有”。他们习惯了简朴的生活,用报纸糊的“天花板”已经泛黄,一张木头桌子歪扭地立在坑洼的泥土地面上,家里只有4张凳子,来人多了只能坐床上,用着结婚时添置的红色木制箱子、衣柜和桌子,一双摞满补丁的长筒水靴穿了30多年都舍不得扔掉。

然而,魏德友为边防站放羊没有要一分钱的放牧费。边防站官兵看魏德友居住的半地窝子眼瞅着就要坍塌了,老兵复员前为他家盖了一幢新土房。这里也被官兵称之为边防站的“夫妻哨所”。

儿女们为魏德友在团场买了楼房,可他不愿意离开。“边境不能没人守,何况我是党员,我得继续守下去。”老魏的话中充满了坚定。

更让人感慨的是,兵二连原来的党支部早在1984年被撤并了,而魏德友几十年里没落下一分钱党费,有时托人代缴,有时亲自到30公里外的团组织科缴纳。过不上组织生活,他就到边防站与兵娃娃们一起学习,更多的是从收音机里聆听党的声音。他说:“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努力做一个与党员身份相符的人。”

“魏德友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祖国的屯垦戍边事业,是兵团戍边战士的杰出代表,在他身上充分体现了兵团精神、老兵精神。”7月12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兵团党委书记、政委孙金龙到九师调研,第一站就到魏德友家中看望慰问,代表兵团党委向他们夫妇表示衷心感谢和崇高敬意。

10月1日清晨,萨尔布拉克下起了大雨。略显黑瘦的魏德友穿上雨衣,背着望远镜、收音机,拿起羊鞭,从土屋里走出来。

“越是天气不好,越要警惕坏人在边境搞破坏,更要注意安全,听见没!”刘景好嘱咐着老魏。

“知道了!有情况别忘了及时给边防站打电话。”牙齿没剩几颗、张口透风的丈夫也提醒妻子。

雨雾里,只见这位老人赶着一群羊缓缓行走。他不时站在高坡上举起望远镜观察,走走停停,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十多公里。夕阳拱出云雾时,他才赶着羊群往回走。

当他回到土屋旁,妻子赶紧吆喝着羊群进圈,牧犬从旮旯里蹿出来,摇头摆尾地跟着主人爬上屋后山坡,陪他完成当天最后的一项工作——到后山坡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在举国同庆的日子里,魏德友以“放羊就是巡逻”的方式向祖国献礼。在微弱的灯光下,魏德友夫妻俩面对面坐着,收听收音机里播出的新闻。这是他们每天的工作和生活。

这一切,让魏德友夫妇非常知足,孤寂简朴的生活也变得异常温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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