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蔚

男人从昏迷中醒来，四下张望。很快，从干净整洁的房间环境和空气里的药水味判断出此刻正躺在医院里。不过脑子还有点懵，记不起发生过什么。

这时，一个陌生的戎装军人出现在男人面前，他四十出头的样子，威严又不失礼貌地说：“我是伯拉尼上校，非常感谢你昨天从河里救了我的独生儿子，马奇律师。我们昨天在你口袋里发现了印有你的名字和律师事务所地址的名片。另外还有一张纸卡，可字迹已被水浸泡的模糊不清了。”

名片？纸卡？河里？男人睁大眼睛听着，一些片断记忆在脑海里渐渐串联起来：

昨天他乘早班火车来到这个小镇，经过小河，看见一个玩耍的男孩跌落进水里。然后原本不谙水性的他却不假思索地跳下河施救。啊，全想起来了。男人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摸着衣服失声叫道：“小金表！我衣服口袋里还有一块小金表，难道它被水冲走了吗？”

上校连忙安慰说：“放心吧，小金表还在。”说着他拿出一只小丝绒袋，递给男人。男人急切地打开来，里面果然装着一只闪亮的小金表，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表链上镌刻着“爸爸的感恩节礼物”。

上校端详着正仔细掂量小金表的男人，轻轻道：“是啊，过两天就是感恩节了，应该送给孩子一件不同寻常的礼物。”

男人点头道：“是的，我女儿上周刚满十四岁，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

发现上校有些诧异，男人犹豫片刻，终于说出实情：“我的名字叫乔，马奇律师是我的律师，就是专门为犯人办理各种手续的律师，而那张被河水冲得字迹模糊的纸卡是我的提前释放证明。”

乔叹息一声，继续娓娓道出往事：

原来乔是个本分的锁匠，家境不富裕，贤妻生下女儿不久因病故去，留下一个先天失明的女儿。三年前，幼女得到一个角膜移植的机会，可高昂的手术费令其颇为踌躇。

这时，几个有劣迹的朋友说服乔“发笔横财”去一个偏僻小镇盗窃。乔意欲拒绝，但转念想到女儿，不觉又动了心思。碰巧小镇有个庄园，主人全家外出度假，于是一干人等入室行窃。乔施展技艺打开了保险柜，从一盒珠宝中拿走了一块看上去价值不菲小金表。

后来，乔用典当小金表的钱交了手术费。手术很成功，可女儿看见父亲第一眼，竟然就是警察给乔戴手铐的场面。

乔说：“当女儿了解原委后，原谅了我的过错。因为我是初犯，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所以被提前释放。但是获得自由那天，我才得知当年盗窃案告破，不知为什么保险公司提供的珠宝清单里竟没有这块小金表？”

“你刚才不是说当年拿典当交手术费了吗？”上校盯着小金表，也有些奇怪地问，“怎么现在它又在你口袋里呢？”

乔答道：“在女儿心目里，我已经是一个痛改前非的父亲，所以我决心不留任何瑕疵，获释后我变卖了房子，去典当行赎回了这只小金表。昨天我来这里，就是打算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这时，上校站起身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可以带着小金表回家去。”“不，你不能决定……”乔依旧摇头说。

上校向他行了个军礼，笑说：“我能决定，因为我就是庄园的主人。这块小金表是当年我准备赠儿子的生日礼物，既没有来得及上保险，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家人，所以它没有出现在失窃清单上。”乔似乎猜出什么，问：“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吗？”

“先前我念在你救了我儿子，小金表权作感谢之礼吧。”上校正色道，“可刚才听了你的讲述，我决定让它真正属于你。这不仅仅是出于感激，更有一个父亲对另一个父亲的尊重。我想，你女儿将非常高兴得到爸爸的感恩节礼物。”编辑/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