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洁

有一种花儿叫杜鹃，山里的孩子又唤它映山红，中国十大名花之一，生长的环境海拔大约800米至4500米，高山是它们主要的“栖息地”，桩形苍古奇特，树干挺拔，古语说：“杜鹃啼血染青山，百态千姿留此间”。没有莲的出淤泥而不染，没有菊的隐逸，没有牡丹的富贵，更没有兰花的君子之称。只有生长在高海拔的坚韧，静静的怒放自己的生命。

五月的山开遍了绯红的花儿，簇簇团团，鲜艳欲滴，美不胜收。从平坦的土地上翻山越岭，遍布一座座层峦叠嶂的大山，那山似乎没有尽头，那个春天里我来到昭通的一所偏远学校（荞山中学），学校坐落在几座山的中间，像是睡熟在摇篮中的婴儿，被呵护着，被关照着，自此我开始了自己的教书生涯。

班里有位苗家的女孩，15岁才开始读初一，一双破旧的球鞋穿在脚上，虽然不是新的，但洗的发白，每次遇到老师都会礼貌的问声好，上课总是认真的把英语笔记记得满满的，生怕自己漏了老师的某个重点。下课时候当所有学生休息玩耍，她却认真的在教室里看书，没有一次看到她在操场跑跳的身影。我对这个努力而又有礼貌的孩子产生了好奇，一次我问她：“你怎么不出去玩？”她抬起稚嫩的脸告诉我说：“老师，我天生就不那么聪明，我想在下课时候多用点功，如果我没弄明白问题出去玩，我玩的不开心。”她的勤奋付出得到了回报，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取得优异的成绩，好奇心又驱使我更深入的了解这位少数名族的孩子。

一个星期五全校放假，我准备去她家，小女孩像一只开心的鸟儿在校门口等我一起回家，三小时的山路是她事先告诉我的，也可以坐车，但女孩为了节约钱，每个星期都是走路来回学校，我选择跟她一样的方式走路，一步一步感受他们每个星期走两次路程的艰辛，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女孩像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拿了一瓶水给我，当我准备拒绝她的时候，手里已经被塞过来一瓶水，我羞愧地拿这瓶水，这时我不能拒绝一个孩子的真诚。烈日在头顶上肆意的烤着，汗从脸颊顺着向下流淌，在路上她告诉我，她家有六个姊妹，妹妹上初二，而她因为以前没有上户口，所以现在才读初一，爸爸妈妈出去打工，爷爷奶奶在家里带着所有孩子，并且还要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属于留守儿童，开家长会的时候，基本都是爷爷奶奶集聚在教室里，乍一看，像老年聚会中心。当我问她每个星期的零花钱时，她回答我，每个星期除了买笔和作业本的只有2元零花钱，而她的2元基本不买零食吃，因为零食不好吃，试问有哪个孩子在这个阶段不喜欢吃零食，当其他的孩子捧着零食诱惑着自己的时候，是一种不好吃的力量制止自己的念想，她只是为了节约家里的开支。还有一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在路上遇到一群小学生放学，她用苗族的话和一个小朋友打招呼，我听不懂她们之间的对话，只看到她把自己的钱强递给那个学生，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的表妹，她把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零用钱给表妹。我想一个自己都舍不得花零用钱的孩子总是愿意帮助他人。在一路上不停地说：“老师，你的包我帮你背，老师，你的东西我帮你提，老师路远有点辛苦，我们可以走慢点……”我怎么能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帮我背，虽然我以前没有走过山路，但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也能行，而她的小大人的做法让我觉得心酸，也许城里的孩子在追逐名牌，依偎在爸爸妈妈怀里快乐的撒娇……却忘了那在山间行走的孩子，从下午三点到六点的行走我们终于到她家，爷爷奶奶的热情好客，准备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只为了迎接我这位远方的客人，弟弟妹妹围绕在我身边用大大的眼睛打量这位陌生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苗族的语言，这使我忘记了一路上跋涉的疲劳，吃过饭后，她的爷爷和我坐在门口聊天，他说孙子们都很听话，学习都还不错，他希望孩子们都能考上好的高中，但又害怕考上，如果考上高中后家里的负担则会更重，如果不读书出去打工又没有一个好的前途，生活在这个地方，唯一的经济作物只有洋芋，玉米也很难生长出来，看天吃饭就是庄稼人的命……爷爷说话的时候不时地拨弄自己凌乱的头发，从他浑浊的眼神看出了复杂的心情，现实的状况无疑让这家人倍感压力，这时夕阳已经落到了对面的山头，女孩的弟弟妹妹在黄色的山坡上嘻嘻哈哈的追逐奔跑，一棵树就是他们荡秋千的地方，一片树林就是他们捉迷藏的天地，这一座座大山是孕育他们的摇篮，更是培养他们坚毅品质的跑道，女孩换上了美丽的苗族衣服，手里的映山红衬托了这张美丽稚嫩而又成熟的脸蛋，那株映山红在晚霞下更加夺目。

苗家的孩子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的生活在这个贫瘠的大山里，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劳动力薄弱，使得父母亲们作为劳动力输出，为生活而行走他乡，留守的心只能在乡间游荡，女孩对我说，她不知道爸爸妈妈去哪里打工，只知道要好好读书，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地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她还没有去过县城，她下次的愿望就是和妹妹一起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