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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们”

2016-11-03许珍

人间 2016年26期

许珍

摘要:本文以“性的政治”的视角观照小说《羊的门》,从男权制社会结构角度分析小说中男性从家庭到社会对女性形成的性别殖民机制,又从生理殖民和心理殖民两方面阐述男性如何对女性进行性别殖民。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女性想要争取地位的提高,必须拥有自我意识以及社会方面的共同努力获得真正的女性解放。

关键词:男权制;生理殖民;心理殖民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9-0008-02

李佩甫的《羊的门》这部小说里,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男性都占有着绝对优势,女性成为男性权力道路上驱赶着的“羊”,从家庭到整个社会,《羊的门》中的女性最终都失去了自我意识,最终成为阴影里的没有自我的女人们。

一、男权制的机制结构

《羊的门》中,从呼家堡到整个社会,都是男性的主导。男性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和主动权,女人的地位是家庭的附庸,社会的被动者。

1.家庭内部。

“男权制的主要定制是家庭,它反映和联系着那个大社会:它是男权制大社会中的男权制小单元……作为男权制社会的根本工具和基层单位,家庭和它的作用具有原型的性质。作为大社会的代理者,家庭不仅鼓励它的成员作出调节和顺应,并且,在男权制国家通过各位家长对公民实施统治时,家庭还让自己作为这一统治的一个单位发挥作用。”在凯特·米利特的观点里,家庭是社会最小的统治单位,女性最先受到的是来自家庭的统治。

《羊的门》中,呼国庆在外面有了情人,他设计了一个圈套骗妻子签下与别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的保证书,然后偷偷去办了离婚。妻子的角色是被控制的、没有自主权的,她具有的只是男性认为的适合被统治的的所谓“女性气质”,即被动、无知、温顺等,在呼国庆的观念里,妻子没有存在感可言。而吴广文也一直无意识的接受着呼国庆的“统治”,所以才会在出事了之后只会流着泪连声问呼国庆:“你说咋办?你看咋办呢?”,这样的夫权家庭控制下的女性,失去了自我,只是丈夫的妻子,孩子的妈妈。

而在《羊的门》里,不仅是女性成家之后受到丈夫的控制,即使在自己家里,父权也是至高无上的。《性的政治》中说:“在男权制下,家庭的主要贡献是促成孩子们的社会化(主要通过他父母的示范和训诫),使他们适应男权制意识所规定的有关角色、气质和地位的一系列观念”,父辈的看法自然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吴广文被骗离婚后,被呼国庆送回娘家,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离婚的原因被送回来之后,吴支书气急败坏。他最先做的并不是安慰自己的女儿,他最在乎的是女儿的离婚给自己的家庭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他眼中女儿不是受伤害的女性,而是“一块别人用过的抹布”。

在小说所描写的乡村家庭中,女性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男性与女性这种家庭内部的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是一种十分精巧的“内部殖民”,而这种家庭内部殖民状态也是男权制社会的最小单位,家庭成为性别等级制度得以维持的社会机制。

2.社会及意识形态。

女性在家庭中的被“统治”状态影响到整个社会的性别观念。“性的政治获得认同,是通过男女两性在气质、角色和地位诸方面‘社会化,以适应基本的男权制惯例。”家庭中的性别殖民惯例被社会化之后便成为一种性别意识形态。“两性之间的关系就是如马克思·韦伯所定义的那样,是一种支配和从属的关系。在我们的社会秩序中,尚无人认真检验过,甚至尚不被人承认(但又十足制度化了)的,是男人按天生的权力对女人实施的支配。通过这一体制,我们实现了一种十分精巧的‘内部殖民。就其倾向而言,它比任何形式的种族隔离更坚固,比阶级的壁垒更严酷、更普遍、更持久。不管目前人类在这方面保持何等一致的沉默,两性之间的这种支配和被支配,已成为我们文化中最普及的意识形态,并毫不含糊地体现出了它根本的权力概念。”

在《羊的门》所描写的中原地区上,不仅女性在家庭中没有地位,一些女性角色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她们成了男性主导下的一种性别符号,她们在社会中,依然延续在家庭中被男性控制的角色。小说中一个靠造假烟致富的弯店村一直受到原县委书记王华欣的权力庇护,靠发不义之财富甲一方。但是,弯店村被彻查,弯店村村长蔡先生为了找关系挽回“造假村”,讲村里的女孩八哥作为礼物送了出去。蔡先生在遇到困难之后,将八哥作为礼物送给了梅局长,八哥因为受过蔡先生的恩惠,认为自己有牺牲自己,挽回整个村子的义务。然而最终,这次“活动”失败了,八哥“牺牲”了自己,她没有改变弯店村的命运。在村庄面临危机时是八哥站出来“牺牲”自己,但是失败后,不仅村里人不理她,连亲人也嫌弃她,八哥的身体是被利用的工具,但同时又是判断德行的标准,她的被利用和被抛弃是男权制社会对女性的“工具化”诠释。

这样的男性对女性的控制甚至发展到让女性相互对峙,让女性内部产生地位等级区分,利用女性敏感、细腻等心理,让女性依据“德行、容貌、美丑、年龄”等因素互相斗争,这场斗争最终使女性自己离间自己,对自身群体产生怀疑和不信任,“男人们诉诸自身享有的社会和经济的优越条件同时涉足两个世界,同时让被离间的女人们作为对手互相斗争”。小说里,呼家堡有一个特别的会议,就是专门为女性设计的“斗私会”,“‘女劳力的会场设在果园里。这种斗私会充分利用乡村女人性格上的特点,把女性的性格扭曲化,把人性的缺点放大化、合理化,造成女性内部的斗争。对“窄过道儿”于凤琴的“斗争”最后导致了她的自杀。她在受到女性的唾弃之后,回家连丈夫儿子也用陌生的眼光看待她。女性的性格特点被男权制社会利用,自己斗自己,使女性群体内部依照男权制社会标准互相攀比,相互对峙。女性被男权思维控制而不自知成为女性争取自身独立的道路上需要跨越的障碍。

二、生理殖民与心理殖民

《性的政治》中提到:“男性的优越,就像其他信仰一样,并不在于他在体力方面比较强大,而在于人们接受了一系列与生物学考虑无关的价值观念。……人类文明总是能够以其他手段(技术、武器和知识)来取代体力,当代文明也没有为体力发现进一步的用途”。

1.生理殖民。“男性生殖器被认为是生命力的唯一源泉”,相应的女性身体功能被淡化,女性身体只是生命的载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以男权为中心的宗法制家族体系,甚至创造出“男性神”来消灭女神,而这种占领最基本的就是身体占领,对女性进行生理殖民。

《羊的门》塑造了呼天成这样一个“神”化的男性形象,而成就了这个“男性神”的女人秀丫就是男权制社会下的牺牲品。秀丫是呼天成捡来的,秀丫被呼天成利用嫁给了胆小的孙布袋,呼天成的权力地位以及人格与孙布袋形成鲜明对比,秀丫爱上了救命恩人呼天成,而她爱的方式是奉献自己。呼天成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区区一个女人,他要的是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神,神是不能被抓住的,所以他从来没有真的占有过秀丫,而是一次又一次让她“脱”,对她的身体进行各种诡异变态的行为,为了压抑自己的性冲动,他利用秀丫的身体练“易筋经”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又不占有秀丫,不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而秀丫却饱受情欲的折磨和屈辱。在这里,呼天成是神的存在,他控制着秀丫的身体,他在救赎者的位置上有着道德优越感,而秀丫因为是被救赎的对象,所以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身体,秀丫老了之后甚至把女儿继续献给呼天成报恩,并且女儿并不觉得这是不合理的事,用身体报答恩人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是光荣的事,这是女性世代的悲剧。

小说中的女性把男性当成自己身体的主,男性通过身体的占有满足自己的优越感,在性的身体经验中,女性习惯于被动地位,即使主动献身也是因为情感上的被动地位,女性愿意成为被统治者取悦男性,男性则在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中,由于生理特征被认为天生具有“攻击型冲动”的特征,被攻击对象则是女性,这就使男权制社会男性对女性的支配有了最“自然”的合理性。

2.心理殖民。如果说生理殖民是通过对女性身体的占有来获得情感上的认同,从而控制女性,那么心理殖民在这里主要就是指男性对女性通过心理占有来支配女性的身体、思维。

《羊的门》中,几个主要的女性角色承担的都是男性成功背后的女人,即使是婚外情,女性受到的伤害是要远远大于男性的,女性因为爱不仅付出情感也付出身体。“男权制向性赋予的深重的罪恶感几乎全部加到了女性身上;从文化上讲,在任何男女的私通中,女方总是有过失或有较多过失的一讲,而不管她有何种难言的苦衷。在女性身上实现的抽象概念具体化的倾向往往使女人成为性的对象,而不是一个人。”社会心理以及个人心理上对于男性在性上犯的错误往往能最大程度的原谅,而对女性则更多的是指责、歧视和侮辱。呼天成为了将呼国庆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他利用谢丽娟对呼国庆的情感,设计了一个陷阱,甚至利用人的情感来达到让呼国庆成长的目的。他正是抓住了谢丽娟对呼国庆的爱,将谢丽娟当成呼国庆成长道路上的垫脚石。

男性利用女性的情感对女性进行心理殖民,将女性身体和思维一并占有,在长期的心理殖民下,女性承受着来自个人以及整个社会的心理压迫,她们逐渐失去自我意识,成为被支配的对象。

三、总结

本文以“性的政治”的视角观照小说《羊的门》,从男权制社会结构角度分析小说中男性从家庭到社会对女性形成的性别殖民机制,又从生理殖民和心理殖民两方面阐述男性如何对女性进行性别殖民。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女性想要争取自由和独立,必须拥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和女性自我意识,男性以及整个社会包括女性自己要正视依然存在的男权制社会的问题,共同努力获得真正的女性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