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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不是没有故事的高定设计师

2016-11-02唐依敏

北京青年周刊 2016年42期
关键词:礼服衣服设计师

唐依敏

一说到高级定制我们就好似陷入到旧日的金粉里,没有了电子时代的快节奏,设计师们把关于浪漫和精致的梦想一针一线地糅入到每一件衣服里,将时光赋予丝线,将人生奉献给衣香鬓影间的曼妙,从劳伦斯·许为范冰冰黄袍加身,到胡社光带有烟火气的东北花布,再到Grace Chen为郎平设计的婉约礼服,这是丝线交织而成的人生,所以说,你们才不是没有故事的高定设计师。

范冰冰的龙袍被博物馆收藏

劳伦斯·许

在高级定制里生命的怒放

工他为范冰冰设计的龙袍礼服让大家认识了属于东方的高级定制,G20峰会晚会上雷佳身着一袭桂花图案刺绣的礼服更是艳惊八方,张歆艺婚礼时一身艳丽的中式礼服也是出自劳伦斯·之手。但是对于劳伦斯·许来说高级定制从来不是赚钱的工具,却更像一种精神支柱。

和劳伦斯·许的采访约在了他位于北京的工作室,一扇雕着繁复花朵的紫铜色大门背后掩藏着一个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高定世界,而穿着一身黑色唐装的劳伦斯·许就是这个奇幻王国的缔造者,大片云锦织就的美丽都被安放在了这间颇有些古香古色的工作室里,就连简单的桌布上都有大团精美的刺绣,花团锦簇,而范冰冰身着龙袍的照片也被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也是借由这件龙袍礼服让西方人了解到了中式意蕴不光是龙凤的肤浅表达,而是潜藏在锦绣中的一针一线。

说起之所以会大量地将云锦融合到服装里,还是起源于《红楼梦》中的晴雯补裘,后来劳伦斯·许就带着满腔的热情来到了南京,第一次去到江宁织造府,但是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当劳伦斯·许走进云锦博物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肝肠都在流泪,因为云锦有1600年的历史,是用纯金纯银以及各种鸟兽的羽毛混织的,灿烂宛如天空之云霞而得名的,一直是皇家的御用品,因为一天只能织一寸,所以寸布寸金,是很美丽的。但是当我去到南京却发现只有寥寥几台机器时,简直是在苟延残喘,你就觉得那些机器都在叹息,而且我们没有做那些华丽的面料,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工艺品挂在墙上。当时我就觉得我要带着云锦走向世界”所以后来他给周韵设计了云韵礼服让她走向威尼斯,到了2013年巴黎大秀的时候,他又不远万里把云锦织造机漂洋过海运抵巴黎,在织造机混合着音乐的声音中,模特鱼贯而入。

“就好像一个人去演戏,他在舞台上的怒放就是人生的怒放一样,我觉得我设计一套衣服别人穿着它走上红毯,也像是我的人生怒放一次一样,所以我就很具有一种情怀让自己不断怒放,也让自己不断地攀登一些美学的高峰。”将人生中全部的心血幻化做舞台上的每一次盛放,是劳伦斯·许对自己的高定设计的描述,对于他来说高级定制并不是赚钱的工具,而是一种精神的支柱,“其实任何的一个事情都可能是千万次的努力加上灵感得来的结果,把每个作品都当做最后一件作品来做,做到今生无悔。我总觉得人生特别苦短,所以任何的一件作品我都想做到最好。可能很多人都只看到了这些衣服表面的光辉,但是在其后我做了很多的努力,只是为了让人生不后悔。”

其实在最开始做高定的时候,劳伦斯·许也曾面对很多质疑,但是他说自己仍然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蒙尘的美梦”,就像是曾经蒙尘的云锦现在也被劳伦斯·许带到了世界的舞台上,现在他自己的这些梦想也变得熠熠生辉了。

这是劳伦斯·许对于高定设计的态度,但是在其中却又蕴含着他对人生的态度,当我抬头再看这一室的繁华时,我也看见了劳伦斯·许每一次关于生命的怒放。

Q=《北京青年》周刊

A=服装设计师 劳伦斯·许

Q: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要做高级定制服装的?

A:很早之前就开始了,我并不是为了去做高定而做高定,最早是因为有很多在电影圈的明星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且我个人也非常喜欢中国文化的东西,我会将刺绣或者云锦这些元素融入到我自己的作品中只是因为我觉得它值得保护,尤其是在以前的时候大部分的国人都很崇洋媚外,大家很推崇机器化生产的服装,但是这种服装缺少个性,我深爱着中国的这种传统的东西,这些古老的工艺,也觉得它们应该被保留下来,所以我想如果把这种技艺变成一种最新的时尚应该会被大家所接受,从这个出发点我就开始制作这些中国风的衣服。之前为张静初设计孔雀礼服的时候也是运用一个清代的刺绣花轿来进行制作的,而且这套衣服在世界上也一下擦亮了火花,让很多外国人惊讶于中国人竟然穿着这样琳琅满目、花团锦簇的衣服在红毯上如此绚烂的出现,在外国人的概念中:中国女人应该穿着旗袍,而不是这样的旗袍式的礼服,让她们觉得这是一种新的中式的概念,我也就一直在做这些服装。

Q:好像最开始在您风格刚成立的时候也有人并不理解,是靠什么一直支撑着您坚持自己的设计?

A:那时候做这些衣服的时候非议声也很大,大家都认为这个东西是土的,甚至是奶奶级别的,觉得这个东西不可能跟现代接轨,但是我并没有受到这些意见的干扰,而是依然做着自己奢华的美梦,这些美梦大部分都是被蒙灰的。我也在很多明星走出国门的时候为她们设计了服装,像为周韵设计的“云韵”礼服、吴佩慈的“敦煌写意”、张静初的“梦回盛唐”,直到2010年我为范冰冰设计了戛纳电影节的龙袍礼服,一举轰动了世界,后来我受到了英国维多利亚和艾伯特博物馆馆长的邀请想要收藏我的作品,他说这是迄今为止他所见到的代表中国并将古典和现代交融的唯一典范。也因为这件事,第二年在巴黎的秀场也有了以龙为主题的一场秀。所以这个龙袍就成为了一个事件,我这个曾经被大家嘲笑为土掉渣的人也一举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这种高度也让我一直走到现在,我后来也完成了很多成功的案例。

Q:在您的作品里我们看见了很多中式意蕴的表达,您是如何将这种东方的情感和西方的设计结合在一起的?

A:其实我认为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油然的,而并非刻意的一种追求,我从不刻意地去做一件做作的事情。但我们掌握了很多知识,你就会在有意无意间形成自己的一个审美观。我在巴黎游学过一段时间,我知道西方的精髓是它的结构,而中国所崇尚的是意境,支撑一件衣服的可能是琳琅满目的花纹、图腾以及所蕴含的韵味和元素,而西方恰恰是靠结构来制成的。中国的服装是平面的,我们大部分是靠身体来体现服装,你曲线好的时候就会风摆杨柳,丰腴一些也会觉得非常丰盈,我们的衣服都是宽大的,全是用肢体去驾驭衣服,但是在我的概念当中,这样的设计不尽完美,因为它不能更好地凸显和改善身体,全靠身体本身具有的美将衣服提高的话,并没有改善人体对衣服的驾驭力,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用西方的结构使人体得到一定塑形,然后再加上中国的神韵岂不是更好?我就开始不断地尝试,这种西方结构的使用是很油然的,因为我掌握了这种西方的结构,而这种中国的已经我使用起来也很油然,因为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本身就是在这种意蕴中浸泡出来的。我做一件衣服会首先去找它的韵律,就是中式的这种情义和神韵,然后再把身体的结构进行西方化,让它们合而为一,就形成了一种绝不尴尬、绝不冲突的一种融合,我的礼服就成了一个中西合璧的代表。

Q:您也设计了G20峰会文艺演出的服装,当时的设计灵感来自哪?

A:其实最开始雷佳的服装我们在彩排的时候用的是以竹为主题的服装,体现了一种“风吹竹影动”的效果,非常的清瘦、灵动,和西湖很恰如其分地融合起来,当时张艺谋就决定用这套衣服,但是我觉得这不足以表现我们泱泱大国的富丽。G20峰会是在杭州举行的,杭州的市花是桂花,“桂子月中落, 天香云外飘”的一个效果。既然我们请了这么多外国的首脑来赴宴为什么不能够把我们泱泱大国的状态表现出来呢?于是我就不断努力做这件桂花衣服,第一次彩排的时候大家并不看好,后来我就自己开始思考这件衣服是哪里不太尽如人意。我发现最开始的领子是高的领子,我就经过很短时间的更改把领子改低了,并且把袖子也做出了飘逸的效果。后来录播的时候,大家就觉得这件衣服完全是超过了那件竹子的衣服。

Q:您觉得高级定制和普通的时装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A:我觉得高级定制不被时尚左右,它仅仅是为了一个人的需求,为了一个人的气质来进行定制。高级定制是一件艺术品,而时装是可以淘汰的,高级定制可以制造永恒,而时装是为了等待过季的设计。我觉得人的一辈子一定要为自己订上几年好衣服,不然是无法感受到它的魅力的。

中国风的东西在国际上也越来越流行了,但是一些西方设计师的设计总是让人觉得有些疏离感,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曾经Dior有一款写满了文字的礼服,其实它只把这些文字当做了一个装饰的图案,而并非是了解这个意境。我们的诗句,无论是赞春的、赞雪的、赞景的,它都有一个意境在,而国外很多设计师都只是把文字当做一个图腾装点在衣服的表面,而对我们来说,我们对这些诗句有深刻的理解,懂得“人比黄花瘦”里一个瘦字所带来的感觉。在我的设计里也有赞秋的,像“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的这种感受,如果说你没见过这种洒落黄花满地金的场景,你就无法将这种意境更好地表现出来。这种诗句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也会增加衣服的韵律,这种韵律也使得我的作品更具有中国情怀。

“东北大花布”只因太想家

胡社光

高级定制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用最便宜的东北花布去做高级定制,这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一件事,但是这样烟火气的设计却在胡社光的手下变得惊艳四座,曾经为张馨予设计的一身东北花布礼服让他饱受争议,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他也用自己的设计告诉了大家高级从来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高大的模特被束缚在狭小的厕所里,浴缸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设计作品,在胡社光的工作室里我们看见了一个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他。相信很多人最开始认识胡社光都来自于张馨予那条在戛纳红毯上的东北花布礼服,比起那些在T台上显得有些高冷的设计师,胡社光显得烟火气十足,也正是因为这丝烟火气,让你觉得他的设计并没有所谓的疏离感,所以在他的设计里你能看见华丽的高定礼服,也有充满回忆感的奇思妙想。

16岁只身前往荷兰,想做名想梵高一样的画家,最后却成为了一名服装设计师,用胡社光的话来说“我们不能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者你的将来是怎么样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明天会不会出名,或者能不能再接着活下去都是问题。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人的必经之路,一定要经历这些东西”。

从最开始的东北大花布再到后来的“囍”秀,胡社光的服装设计都是以他的人生经历为灵感,“很少会定位到某个静态的东西上面,都是凭感觉”这就是他的设计理念。而提到之前他为张馨予设计的东北花布礼服,他也说了自己当初选择这种面料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花布本身,它是因为我想家,我怀念我儿时的感觉。想到姥姥、姥爷、炕,想到了东北大棉袄,想到那种旱烟袋的味道,所以我才会做这个系列。所以我并不是为了说哗众取宠,或者说去把某个东西拿出去炫耀。因为在我设计里面,我需要这个元素来提升我的设计灵感。”所以在胡社光的作品中我们看见了带着几分随性和狂野的设计。

对于胡社光来说他的高级定制从来不是依靠价钱来衡量,对于他来说高级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他眼里高级定制和普通的衣服一样,最终还是要依靠作品来说话“我觉得服装就是服装。高级定制就是找一些独立品牌设计师亲自为你打造一件衣服,就是高级定制。我们的大众的一些服装,就是一个设计师为了一大堆人或者一帮人去设计,其实出发点是一样的,只是针对社会群体不同,一个是个体而一个是群体而已,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因为这4个字听起来在商业用途上,可能会给人带来很多误解,而且高级定制会因为4个字把你的品牌形象提升一点,但你别忘了最终要证明的还是你的产品,你吹得再高,你每一件都是高级定制,拿出来产品不行,我觉得还是虚的。我觉得当下的设计师也好,当下所有人也好,我们做的就是服装,衣服就是衣服,只是价位不一样而已。”将高级定制从一个神坛上拉下来的事情,我想也只有胡社光有这样做的勇气。

Q=《北京青年》周刊A=服装设计师 胡社光

Q:您是16岁就去荷兰深造了,所以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想成为一个高定设计师了是吗?

A:没有,我以前是画油画的,那个时候的梦想是梵高。因为我哥哥16岁去了意大利米兰,我母亲就问我想去欧洲吗,因为我从小就想去荷兰,我是梵高的粉丝,当时想将来做第二个梵高,中国的梵高,我就去了荷兰。但是到了荷兰生活特别现实,第一天过去以后就整个梦都破碎了,因为语言不通,别说上学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16岁去了以后,下了飞机当天就在厨房里开始洗碗了。所以呢,我是从打工开始出身的。几年之后我才开始想做服装设计师的,因为在国外种族歧视特别严重,在外国人眼里中国人只是一个能做餐饮的人。他见你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做楼面的还是做厨师的,他没有给你别的选择是做其他职业的,你永远都是做餐饮的。去任何一个地方找工作,人家都觉得首先你没文凭,而且一看是中国人,人都觉得你不应该来找这份工作,应该做餐馆,就很难受。所以后来就想到要去考大学,但是因为没有文凭,所以就想考专业试试,结果运气特别好,考的三个学校都录取我了,最后我就去了阿姆斯特丹大学学的设计。

Q:所以高级定制也算是您表达自我的一种方式吗?

A:高级定制是来自来源于中国的,在古代的时候,像皇帝的衣服是有人给他做的,但当下的中国是没有高级定制的。因为我在国外,我做了很多年的高级定制。在国外做我觉得高级定制是一对一的服务,当客户有需求的时候,我们按照他的性格,他喜欢的东西,适合他的,而且用我的设计理念设计一个产品给他。当然是跟钱有关系,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关系,比如说我用很少的钱也可以做高级定制。

高级两个字,对我来说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在中国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用钱来衡量的,只要是贵就是高级。所以我刚回国的时候做过高级定制,我当时就退缩了,因为我特别郁闷,所谓的有钱人,他们来我这里之后,根本不懂服装,也不听我的,他们就用钱来砸你。他会说我昨天刚去香港去买个香奈儿,那个衣服真好,你能做吗?要不就是本来一件衣服试一次就够了,他来试7到8次,他要体验你为他服务的感觉。他用那个钱买的不是服装本身,是需要你伺候他,而且最后衣服做好了,他不来拿,而且余款也不付。跟他要定金呢,他还觉得我不信任他。他对服装也没感,衣服不能太美,太美他不敢穿,太丑他也不敢穿,中性他也不喜欢。他们认为只要用钱砸都是高级的,我觉得我作为设计师受到了一个奇耻大辱,我当时第一年就要崩溃了,拖了一屁股债还不敢追钱。

Q:您以前还为荷兰女王设计衣服,还当过Lady Gaga的造型指导,所以这些合作最开始都是怎么开始的?

A:其实这个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这永远都保持在一个客户和一个设计师之间的关系,国外这方面是特别直接的,当我喜欢一个人,我愿意去表达,我就去找他。之后他们整个团队找到我了,因为他们对我的设计理念还有我很早之前就用了中国风,表示很喜欢这些东西。荷兰女王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用我的服装做了艺术展,她当时特别喜欢中国元素,从第一件衣服我给她做,她就喜欢上我的作品,因为我裁剪得好,用的面料、设计灵感棒,所以她会喜欢你还是要靠实力的。不是天马行空的那种好像突然间有事要掉我身上,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的,只有付出才有得到。

Q:所以就是最开始在没得到这些之前,有想过放弃的时候吗?

A:这25年隔段时间就想放弃一下,但是最后还是靠自己坚持下来了,因为想放弃的时候是自己想放弃,最后坚持下来也是靠自己,我觉得做我们这个行业,你不要期望别人会帮到你,没可能的。

Q:最开始是怎么想到要回国发展的?因为在国外也很有名了。

A:荷兰是一个特别小的国家,那时候我生活在荷兰边境的一个小农场里面,生活特别安逸,但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已经开始养老了,生活里没有任何色彩能刺激到我。之后想想,既然我是中国人,而且我很想尝试一下,我在荷兰打拼,能不能回中国也打出一片自己的事业。而且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有这个机会给自己再活一遍。有些人一辈子会给自己100次机会活100次,比如说我现在做服装,如果明天突然间停下来我去做餐饮,那是不是证明给我自己重新开始了一条路呢?我觉得就是自己给自己重新活一遍的机会,回的中国,就这么一个理由,没别的。

Q:现在在国外也有很多人运用中国元素来设计,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A:当外国人做中国元素的时候,我们中国的评论员就会说:哇,你看人把中国元素弄得多好啊。你一个中国人做中国元素他们就开始骂你土了。我到现在一直在讲,中国缺的就是民族自信,崇洋媚外的心太浓厚了。我在国外做了25年的服装,我在国外从来没有人那样骂过我,而且设计师之间大家都互相很少评论对方。国内可就不一样了,舆论这两个字太吓人了。

为什么还能一直坚持在中国做设计?

就是因为这种不理解,而且公众舆论给我带来一些内在的刺激,就是说你越不让我做的事,我越想去做。而且坚持走下去多多少少还是有一部分人支持我,而且那个东北大花布刚做出来的时候是人人都骂,到最后国外人喜欢我,这个时候人人都夸我了,都开始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所以我觉得任何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去磨练吧。在时尚圈来说,因为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觉得欧美的品牌比中国的好,你突然间就让所有人都认可你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能证明我们的品牌是好的,怎么证明呢?先让外国人欣赏我们,我们中国人才会欣赏我们自己,所以要兜个圈。

“女强人”的专属设计师

Grace Chen

高级定制的审美三元素

经典和唯美,符合普世价值的审美,以及可以服务于各种场合的实穿性是Grace Chen眼中高定的标准,所以我们在她为郎平和林志玲的设计中只看见了流畅如水的剪裁而非珠光宝气的一种炫耀。

初识Grace Chen女士是在英国马球日的下午茶会上,当时她坐在台上侃侃而谈服装和人生,一派知性儒雅的气息,亦如她的中文名陈野槐。于是,几日后我便迫不及待地约见了这位设计师,听她讲述了自己和高级定制的缘分。

Grace Chen小学的时候就对服装设计萌发了兴趣,大学时在北京服装学院就读,然后作为优秀毕业生,又被纽约时装学院(FIT)录取,并且成为那里的第一个内地研究生。从FIT毕业后,Grace Chen很顺利地在美国设计界扎根,先后在纽约第七大道的著名时装公司Zum Zum, Halston, Donna Karan任设计师,2002年成为美国第三大高级礼服设计品牌TADASHI SHOJI时装公司的设计总监。

“外国人曾经很看低中国人,认为我们国人不懂时尚,不懂品位,对于这点我很不服气。中国的文化和艺术源远流长,并非外国人所想象的那样,但遗憾的是这些在衣服上一点也没有体现出来。”因为这样一种遗憾的感情,和曾担任外交部高级翻译的妹妹对她的劝说“姐你应该给中国人做衣服,你应该回来。我参加过那么多外事活动,但是国人穿衣水平需要提升。”于是在2009年Grace Chen毅然决然地回国,并创建了Grace Chen瑰丝·陈品牌。“我想要做中国的时尚,把中国的时尚现代化”这也是她一直在秉持的理念。起初回国的时候Grace Chen并没有打算做高定,但因为脱离国内环境太久,不了解国内顾客的需求,所以起步时就从定制做起,与客人一对一沟通来了解需求,没想到在这一领域一发不可收拾,越做越大。

“成衣是批量生产,设计师在不认识消费者的情况下做设计,所以没法满足个性化的需求。而高级定制设计师一般与消费者的交流也会更加密切,并最终体现在衣服设计和制作上,从合身性到心理适合度都比成衣高得多。”这也是Grace Chen一直痴迷于高级定制的原因,因为对她来说高级定制就是向顾客提供最好的产品,设计师必须对客人有深刻的了解。同时高定品牌一定要明白顾客为什么热爱这个品牌。“品牌和消费者必须建立天然的联系,感受到独特性,在思想上和精神上达成共鸣,让顾客感觉到被了解的幸福感,因此精神层面也非常重要。”

从为郎平设计礼服,到与林志玲参加真人秀《我的新衣》不难看出Grace Chen是个对未来和自己都有想法的人,她说“我的目标不仅仅是追求商业上的成功,我更希望树立中国主流的当代审美标准。比如说,Christian Dior和Chanel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法国的审美,意大利有Giorgio Armani和Dolce & Gabbana, 美国有Ralph Lauren, 英国有Alexander McQueen,我们中国是什么呢?我希望将来大家可以说中国有Grace Chen”。而Grace Chen这个品牌也会成为属于中国的,独一无二的高级定制。

Q=《北京青年》周刊

A=服装设计师Grace Chen

Q:或者说您认为高级定制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A:我认为高级定制最大的魅力应该是服装与顾客的高粘合度。高级定制的稀有性,艺术性和高品质,也是客户所注重的。我并不很提倡潮流和前卫,我希望我的客户定制的衣服可以穿十年,二十年,那么多年以后穿出去,依然被大家所称赞。这样的品质是比快时尚的品牌更加的好,而且也更加环保。而这样的衣服,必然是经典和唯美风格的,另外在面料,裁剪,工艺上都经得住时间和岁月的考验。

Q:之前我们看见您为郎平设计的服装广受好评,当时是怎样的契机让您开始为郎平设计了这身衣服?灵感来源又是什么?

A:郎平是中国精神的化身,中国力量的代言,中国女性的骄傲。为郎平准备庆功礼服,最大的挑战不是让郎平自己穿得美、穿得满意,而是让这袭礼服彰显一种格局,一种自信。如何在万众期待又挑剔的目光下,将一个人、一件衣服、一种精神、一个场合完美结合?我的设计观,就是服装必须呈现并烘托穿着者的身份与内涵,“衣”与“人”之间无缝交融,相得益彰。而我的着装观,就是公众人物在生活中的着装允许有一定随性度,但在正式场合,尤其是特殊的盛装场合,一定要结合各种主客观因素包括舆论因素,悉心考量、精心打造。

Q:我看您最近也在 《我的新衣》 里跟林志玲有个合作,您可以谈谈这次你们合作的感受吗?跟林志玲的合作有没有激发出您更多的灵感?

A: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电视真人秀,非常感谢节目组、专家、买手和现场的观众对我的由衷的喜爱和支持。服装是我热爱的事业,我总是带着理想,意境、激情去做。而林志玲也是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理想和激情。两期的合作,与女神林志玲结下了很深的友谊,我觉得两人是心灵相通的,很大程度上,我是听说志玲来,才最后决定要来的。因为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我想象的优雅和唯美的代表,充满女人味,但同时又是具有刚强个性、自信潇洒的职业女性。我的品牌风格就是将西方定制的奢华美感和东方传统的精致魅力合为一体,以优雅自然的方式让东西文化完美归一,而林志玲正是这方面的完美代言人。同时林志玲对设计和创意都非常有感觉,希望将来我们可以一起合作设计一个服装系列。

Q:有人说您是中国女强人的专属设计师,您是如何精确地为每一位客户定位的呢?

A:我在设计时最初也是最重要的考量就是适穿性:穿这件衣服的人是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她要展现什么样的自我形象?这件衣服可以出现在哪些场合?基于这些考虑,然后设计出样衣供客人挑选。客人来我们的工作室挑选她心仪的样衣试穿之后,可能会有进一步的个性化诉求,我们也会根据个体情况,再在样衣的基础上进行调整。我的设计都是经典和唯美风格的,从来不追随什么潮流。

我的高级定制客户群体大多是事业有成,经济独立,家庭生活美满,我称之为金字塔尖的女人。她们首先有多个身份,会遇到很多不同的场合,因此,在着装上有不同的且更为细化的着装要求。而且她们眼界很高,非常有主见,知道在不同的场合下,她需要给对方展现怎样的姿态。普通的成衣已经远远无法满足她们的需求。而作为一个高定设计师,我可以从专业的角度给予她们意见,提供设计、面料、工艺、服务等全方位的更加个性化和完美的服务。

我的客人,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经常和我说,Grace你的衣服谁穿都好看。她们是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年龄,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我是抓住了时尚的一些根本性的美,或者说普世价值的美。越是根本性的东西,越是符合每个人。

Q:您自己的美学理念是什么样的?

A:我一直用“静、深、富”来解读中国之美,这也是Grace Chen高定的审美三元素:静,代表颜色是宣纸黄,代表雅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美意境、含蓄气质和浪漫情怀;深,代表颜色是酽墨黑,代表深邃,是现代中国美的强大气场、深厚底蕴和内在力量;富,代表颜色是牡丹紫,代表丰富,是东方女性的雍容华贵、沉稳大气和旖旎温婉。

Q:您是怎么看待国内高级定制的市场呢?

A:我感觉目前国内高定市场的潜力非常大,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自然也会提升。但是国内市场上目前能够真正满足高定消费人群的产品却并不是很多,本土设计师有些过于追求民族化、潮流化、低龄化,而忽略了这个消费人群真正的需求:经典和唯美,符合普世价值的审美,以及可以服务于各种场合的适穿性。

在您的设计里我看见了很多的中国元素,您是如何将中西方的艺术风格进行很好的融合的?

我在美国工作学习这么多年,在立体裁剪方面的技术非常成熟。我们的技术力量,制版师,生产团队都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另一方面,我们在设计上绝对的国际范儿,但同时我也想弘扬中国文化,体现中国女性的魅力。所以我们会引用很多中国结的编织,盘扣的工艺,旗袍的廊型等方式,去展现东方女性的温婉与优雅。但我还是用严格的欧美高定技术来做我们的服装,哪怕是旗袍类型的礼服。

在设计时,我不会刻意去想融入中国元素的问题,而是要根据作品的整体风格需要或是修饰身型的需要。因为我就是来自中国的设计师,从小就受到中国文化的熏陶,自然而然地就会带入东方的风格。而且我自小练习书法,我的设计中也受到中国传统书法艺术的巨大影响。我不喜欢简单地在服装上加一些符号性的东西,而是要将东西方的精神和精髓融合到一起后,再自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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