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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喜洲:桃源但并非世外

2016-10-27曹月柳

大理文化 2016年6期
关键词:喜洲阿太小楼

●曹月柳



偶遇喜洲:桃源但并非世外

●曹月柳

人生有错过,也有偶遇,而最最难得的,或许莫过于错过之后的再次偶遇。我与大理喜洲古镇或许就是这样一种缘分。

第一次走进大理,因为惦念着洱海边的桃源人家,还未仔细寻找古镇,便选择匆匆转身离去。所幸,彼时的浮躁并未让我被这块神奇的土地所遗弃,反而得到了她更大的馈赠。

巧遇·“接阿太”盛会

来喜洲之前就曾听闻,这里是白族文化的一座宝库,许多具有民族特色的风俗民情在这里得到了较为完整的保存。这其中,作为白族本主信仰系统内的重要仪式之一,九月初一“接阿太”更成为了一年一度的盛会。

我辈幸甚,来到喜洲时,恰逢农历九月初一。因而,一走进喜洲古镇的四方街,便看到了导游提到的“难得一见的与日常不同的风景”——

除了各家门前都燃有柏树枝和香烛以外,在这不到一米宽的街巷中,每隔10米左右,就会出现一张方桌。方桌上摆有食物和鲜花,其中必备的是一个勾画了特色花纹,并插有柏桠和鲜花的大馍,以及一个装有石榴、梅子等果脯的果盘。方桌顺街道延伸方向的前后两方各有不同,搭有特色织锦的一方为前,摆有燃香焚纸的火盆和供人跪拜的铺垫;另一方则摆放了用于迎接“阿太”神龛的两根长条凳。

护送“阿太”的队伍在人群中也极为显眼。他们均斜系红布,根据奏乐开道、捧贡品、打华盖、抬神像等的分工不同,手拿各种不同的物品依序前进,打头的则是一名穿着白族特色服装、弹着三弦琴、唱着大本曲、跳着白族舞蹈的男子。当我正惊诧于他竟然带着一副金边绿色镜片的墨镜时,他却突然地回身对着我手中的镜头来了一段“表演”,然后笑着继续向前。

其实,在我的思维定势中,传统的祭祀行为应该是高堂之上的严肃。然而,眼前的这副墨镜和这个笑容却打破了这一切,他让我似乎从这鲜活生动且极富亲近性的仪式中感受到了白族人的乐观与豁达。是否,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给予一名女性如此高的尊崇呢?

“阿太”是白族人民对曾祖母及德高望重女性的尊称。而公祀的这位“阿太”则是约于隋末唐初嫁给大理“白子国”国王张乐进求为妻的董氏女。据传这位“阿太”助夫治国、政治清明、爱护黎民,深受民众爱戴,被尊称为“国母”,后更被尊之为神。这才有了每年九月初一,喜洲白族群众敲锣打鼓,鲜花供食,迎接“阿太”回娘家的仪式。

喜洲接阿太队伍经过翰林牌坊

奇遇·杨婆婆和尹才之院

每一张出现的方桌代表的可能不是一家人,而是一个族群。这是杨婆婆告诉我的。

杨婆婆护送“阿太”的队伍经过翰林牌坊,她是到达的第一个方桌“节点”的“负责人”。认真地带着几个年轻的后辈叩拜完“阿太”之后,待队伍离去渐远,她便端起方桌上的贡果,散发给围着她拍个不停的我们,一手一大把,生怕我们不够。

事情发生到这里,其实还只是偶遇,但当我随“大部队”离开,又因为想着忘记问这位婆婆的姓名而独自重新返回时,喜洲的“奇遇大门”就此打开。

“你不去以后一定会后悔。”在向我发出去她家看看的邀请后,杨婆婆对着正在犹豫的我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或许是因为这句话,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脚竟然已经跟着她穿过了那道临街的大门,但其实,那时的我内心仍在纠结。只是,很快的,这种纠结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震惊所代替。

大门背后竟然不是想象中的院子,而是一条接一条曲曲折折、峰回路转的通道,以及由这些通道连接起来的多个小院。通道宽宽窄窄,在适度向两侧外延的同时继续向纵深推进,待我一路小跑跟随杨婆婆来到她想让我“看看”的小院时,几乎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

事后,我才知道这就是白族民居中独具特色的“六合同春”一进数院式结构,在喜洲古镇也不过十多处,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镇上四方街旁被辟为民俗文化景观的严家大院。只不过,与严家大院游人如织的热闹相比,这里有着深宅大院的清冷安静。

七弯八拐之后,跟杨婆婆来到了深处一个叫“尹才之院”的地方。与沿途经过的其他独院相比,这个院子很小,围墙里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墙角种有花草的晒坝。小楼外墙上挂有由当地政府和文化部门给出的相关简介,证实这座小院兴建于清嘉庆年间。二楼的外墙由两部分组成,下半部分是由平滑打磨过的六角形石板拼砌而成,上半部分则是在整木上雕刻“福寿喜”三字而成的窗棂,大气精美。

还没有来得及感叹,杨婆婆就径直把我带向了二楼,而当我踏上那木质楼梯的瞬间,已然感受到了这座小楼的不同。楼梯的左侧是一整面木体结构,右侧的墙壁上凿有壁龛,只是不见了曾经供奉过的神像或佛像。如果说,这些结构已经让我感到惊诧的话,那么在我从楼梯转入“屋中”的一瞬间,则彻底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从楼梯上看到的右侧木体结构并不是一面墙,而是雕刻精美的木质庙宇式神龛,神龛整体造型仿照山石牌坊结构三重檐四柱三门样式,气势宏大,雕刻内容丰富,线条流畅,刻工精湛。其顶部雕有祥云飞檐,下接2—3层浮雕或镂空雕刻,分别刻有寓意吉祥如意和反映部分神话故事的鎏金图案,整体保存非常完好。

站在安放有祖宗牌位的佛龛前,杨婆婆自然地双手合十,面色肃穆安详。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有些五味杂陈。或许是喜于这里的传承延续,也或许是悲于更多人与祖根的断裂。

从小楼回到小院的晒坝,杨婆婆开始整理正晒在地上的苹果干,她随手拿起让我吃点,我笑笑说谢谢,没动。曾经一度觉得,人生不怕错过,因为错过,留下的是遗憾,而因为有着这遗憾,才会懂得偶遇的不易,也就更加珍惜这样的失而复得,就会更加用心地记住那里的所有美好。

不过,此时此刻,我很感恩,因为我没有错过杨婆婆,亦没有错过她的小院。

很多年前,读老舍先生的《滇行短记》,其中关于喜洲的描述曾让我遐想连连。他说,“喜洲镇却是个奇迹,我想不起,在国内什么偏僻的地方,见过这么体面的市镇……有像王宫的深宅大院,都是雕梁画栋,有很多祠堂,也都金碧辉煌。不到一里,便是洱海。不到五六里便是高山。山水之间有这样一个市镇,真是世外桃源啊。”

但或许,这里是桃源却并非于世外。

离开杨婆婆和她的小楼时,不再急促,竟然在沿途发现明代名士杨士云的故居“七尺书楼”。楼门锁着,我就在书有“七尺书楼”的牌匾前站了会儿。那期间,我突然觉得这个有着2500多年历史的小镇在心中渐渐丰满起来,也似乎开始真正理解了他们即便由城降到了镇后,依然可以通过科举和商贾保持自身繁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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