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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4弓长

做人与处世 2016年17期
关键词:徐公华南虎史官

弓长

说起人的美德,脱口而出:真、善、美。“真”排在第一位,说明“真”很重要,没有“真”,后面的“善”与“美”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教育家陶行知说:“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一个“真”字道出了做人的真谛。生活中,唯真才善,唯真才美,唯真才坚。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夏天,陶行知的儿子陶晓光要去成都一家无线电修造厂谋职,需要学历证明书。陶晓光上过学,却没有正规的文凭,就瞒着父亲,让育才学校副校长马侣贤开具证明,称自己是晓庄师范的毕业生。在重庆的陶行知知道后,立即拍电报去成都将假证明索回,并开了一张真实的证明寄去。同时,他还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宁为真白丁,不做假秀才。”宁可丢工作,也不可用假证明、假学历蒙人,并送儿子七字真言:“追求真理做真人。”这句话,后来成了陶晓光的座右铭。

不过,在通往真话、真实、真相、真知、真理的途中,横亘着一座座大山。这条路上,误入歧途的、南辕北辙的、张冠李戴的、以假乱真的、是非颠倒的,比比皆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陶行知。王嫱是汉元帝后宫中的第一美女,然而传到皇帝耳朵里,关于她的信息却是奇丑无比。阻挡住元帝无法“核其真”的原因,就是宫中画师毛延寿的贪婪。越王勾践复国后,深知文种是个人才,然而,他却把文种杀了。阻挡住勾践知其能而杀之的原因,是他身上的专制毒素大爆发。明代的大太监刘瑾,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坏蛋,唯独武宗说他是个好人。阻挡住武宗无法认知刘瑾的,是太监给他提供的利益太多了。

《战国策》有一篇《邹忌讽齐王纳谏》,齐国官员邹忌分别问妻、妾、客,自己和城北的美男子徐公相比,谁更帅?结果,三人都说邹忌帅过徐公。后来,邹忌亲眼见到徐公,偷偷用镜子比照,发现自己的相貌比徐公差得远,由此悟出:“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想明白了这层道理,他赶紧向齐王汇报,大王天天听好话,被大家欺骗得太厉害了,他们就跟我的“妻、妾、客”一样啊!由此想到今天,一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在听别人大讲好话之际,不妨分析一下对方是否存了“妻、妾、客”之类的心理?

假,不仅在我们的生活中大行其道,就是史书又有几分是真呢?中国历朝历代修史是掌握在史官手中,多是帝王政治活动的记录。由于没有独立的以治史为业的历史学家,更少有所谓独创理论发挥的史论专家,虽然历来强调史德、史才、史识,但都是在“史官文化”的樊篱中论史。虽然我们无比尊崇司马良史、董狐直笔等,但那也是多数史家难以望其项背的。有鉴于此,明代张岱曾尖锐地指出:“第见有明一代,国史失诬,家史失谀,野史失臆,故以二百八十二年总成一诬妄之世界。”原因在于史官的乌纱帽碍了手脚。而张岱本人之所以能秉笔直书,是因其家藏甚丰,无官俸之累,正如他自己所说:“余幸不入仕版,既鲜恩仇,不顾世情,复无忌讳。事必求真,语必务确,五易其稿,九正其讹,稍有未核,宁阙勿书。”幸好,还有太史公、张岱这样的人孜孜以求。或许,真实和客观只是史学的一种“高尚的梦想”。但离开了对这种梦想的追求,史学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最终也只能沦为一种大众娱乐或社会控制的工具。

人的思考习惯有两个系统,系统一是“快思”,是直觉的思考,自动化的心智活动;系统二是“慢想”,是要花力气去思考的,要同时展开很多信息和推断。我们通常以系统一去处理需要系统二才能处理的问题。

柴静采访华南虎照片事件时,就碰到不少官员和专家,在需要穷究真假的问题上,用最简单的答案,去回答一个复杂的问题。参与作假的不但有声称拍到华南虎的农民,还有一心想以华南虎为名开拓旅游项目的地方官,还有那些贪图方便不求甚解的“专家”。人人都想当然,以讹传讹,没有人认真去查阅一下数据,请教一下真正的专家,更没有人认为自己轻信一张伪造的照片有什么大问题。

真实在我们的生活中,有时是那么轻飘飘的没有重量。真与假可以不必计较,还有什么是需要计较的?我们求知识如果不求真,莫非要求假?我们的思想如果不是来源于对真实世界的理解,那种思想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其实都是最基本的问题,但中国人往往在需要认真时不认真,在不需要认真时又非常认真。真与假,这是最需要认真的,每事问真假,世界才能真善美。

东汉政论家荀悦说:“故德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位;能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后授其赏;罪必核其真,然后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后贵之;言必核其真,然后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后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后修之。”荀悦连道八个“真”字,可谓振聋发聩。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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