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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是一片海(外一篇)

2016-10-21田友国

椰城 2016年9期
关键词:船员大海爱情

■田友国

远方是一片海(外一篇)

■田友国

任何人都到过远方,只是凭借的载体或形式不一样。远方是个什么概念,每个人的解释也不尽相同,大多数的人会说,远方是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长度。而我则认为,远方就是一片海。当浪与我粉碎性地相通时,我就在梦里走向远方。

这种感觉始于对赵丹主演的《海魂》影片的观看,或者说是从电影《海魂》得到的一种曲里拐弯的启示。观看这部影片时,我大概在十三四岁的年龄。爸爸说,我爱幻想就简单地表明我到了不大安分的年龄。我只得承纳爸爸的理论。不久,爸爸给我买了一件海魂衫,便把我与远方的海融汇到一起了。爸爸将大海的深邃与碧透倾注于我,一如他对我的感情。

海虽然复杂,深不可测,但海不会虚情假意。我曾经有个梦,就是当上海员。命运偏让我远离了大海。与文学联姻之后,我便用心去体验大海,以及海员丰富的内涵和生存方式。

我的想象漂泊到了一片遥远的海域。海明威在小说《老人与海》中写到了一种古典的精神,桑提亚哥不仅具有孤独感与失败感,而且,他还超出了自己的力量所及,无视大海的神秘性,勇敢而无敌地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撇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当人置身于几乎与社会绝缘的自然环境之中,作为主体的人,其存在乃至力量由什么寄托和诱发呢?无疑,海代表了人类所漂泊,或航行于其中的人生。如果以成败论英雄,桑提亚哥不属于英雄,但他失败之后“梦见狮子”,就具备了英雄的本色。人生的长度是以生命的长短来度量的,还是以系着生命的舟楫之航线的长度来衡量?或者,人生的意义是以行为过程的轨迹来铺陈,还是以行为终极的结果来判定?海明威在他的小说中已昭示了,这是他的不朽。

一个海员就是一个著名的诗人。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以浪漫的形式注释自己生命的存在,秦代的史禄,三国时的卫温,晋代的孙思,唐朝的刘晏,元代的郭守敬,明朝的郑成功与郑和,清代的徐寿,民国的卢作孚等等,他们首先是诗人,其次才是航海家,或英雄。我时常在读这些可歌可泣的英名时,就仿佛吟诵着一首首悲壮的歌词。我坠入古老而又鲜活的诗情中,涌动着一种走向大海,走向远方的潮水。

远方在哪里?就在我眼前的地球仪上。我的目光被地球仪牵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与地球上的任何地方构成了一条极短的直线,那是一条心理上的直线。

来不及选择,就远渡重洋了。思想需要激情的培植。灵动的生命。世界在翻天覆地之中延伸。如今,从精神上我与我的同龄人更需要与郑成功接轨。

葡萄牙人达·伽马率领一百多位水手,分乘四条船,沿着迪亚上开辟的航线继续前行,进入到了浩瀚的印度洋;意大利热那亚水手哥伦布横渡了大西洋;葡萄牙海员麦哲伦作了一次划时代的环球试航……撇开他们的功利目的与新航线的开辟之结果,其意义超出了他们行动的本身。他们如一面面旗帜,在海洋的蔚蓝中猎猎作响——这是一种全球性的沟通,与融汇。世界离我们那么遥远,世界又与我们这般亲近,只有一船之距。目光由哥伦布乘坐的船点燃之后,他的名字就成了一座里程碑。

我在地球仪上沿着哥伦布的航线轻而易举地旅游了一次。似乎,我寻找到了整个人类历史前行的趋向。海洋跳动的音符是我肺叶的起伏。人生总是需要确认某种目标再去追求的。依我看,远方就于此注入了新的内涵:目标!真正把生命交付给一叶扁舟,姿态会自然前倾,那么,目标还会很远吗?即便如桑提亚哥,也无悔无憾。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哥伦布那样的。

涛声是一首史诗

大海是一种古老的乐器,总是在宁静如画的夜晚吹奏起一首雄壮的歌——涛声。

夜晚,海面上会重复一首史诗。史诗由船员与船员脚下的船甲板一起创作出来。船员与船,在气势磅礴的海面上走着一天之中最漫长的时间。前面,有一种遥不可及的呼唤踏浪而行,两岸有回声,溅着船员滚烫的心跳。

船员选择专业比选择爱情难,所以,特别谨慎,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船舶驾驶专业。这注定了毕业之后会与船、与水厮守一生。于是,为大海而生,也为大海而死,便成了他们朴实如农民,崇高如英雄的信念。群浪追逐着船员的青春。

舵叶击浪的景象,是一种阳刚之美,一瞬间与另一瞬间串连着船员的生活状态,看不出孤独,与寂寞。高山以崇拜的方式——俯身注视着舵与浪的契合,契合之后的剥离,以及剥离之后的契合。

锚链的美是一种女人般的阴柔。锚链徐徐地往江底沉落,犹如女人大方而又羞涩地向男人的怀抱扑进去,既充满了灵气,又充满了爱意,还流露出爱一个男人就坚决果敢地爱到底的豪气。大海便感动了,开始自觉地给船员种植爱情。倘一网撒下去,打捞起来的将会是船活蹦乱跳的爱情。所以,船员也是为爱情而生的,但,极少为爱情而死的,因为一声船鸣声便会把船员和女人撕成陆地与大海。女人也只好把自己当作锚链,总附着一串串的水。船员一回首,才知道是自己女人的眼泪,流在一种揪心的回忆之中,也流成了一帧美到极致的风景,令沿海的风光也含情。

可以说,天边黄昏的夕阳也洒着船员的热血。

船员听不见孩子的哭啼声,便把孩子的哭啼声录音了,带回到船上。及至深夜,便放一段录音,整条船一下便被这声音融化了,钢铁组合的空间如诗了,也如水了。浅浅的孩啼声,让船员都紧裹了被褥。船舱之外,海风正悄悄地吟诵着一首赞美诗。这时候,船员最动情,大声地哭泣起来,因为,他们思念起与自己一起创造小生命的女人——昏黄的灯光之下,有一幅耐人寻味的剪影。

船员的财富是忠贞不渝的女人,还有表达浪漫而又单调的航行。

女人有时会跑到江边,眺望视线尽头的船,因为男人的船从春天启碇后一直航行到了冬季,从家里航行到了大海。女人盼望男人回家,而男人的船还在远方。女人便收回目光,看海边的岩石。女人深信岩石隐含着什么,比如男人的背脊。与石相关的成语有许多,比如坚如磐石;比如海枯石烂。女人站在岩石前,给自己的爱情定位。

岩石是推动女人和船员爱情发展的种子,它的形态具有可以意会的象征意义。

船员浪里驮着生命,预言称凯旋在女人的惊喜之中。年轻的船员承袭着父辈的血,对这种近乎于战场的江面一往深情。但是,母亲想得要复杂一些,一如她千针万线纳鞋底的走向。母亲用苍老的目光,看着当船员的儿子,说,一个航程太远,注意安全,一定给我回来。

海面,或海底,都潜伏着危险。海损事故是难以预料的。船员深知这一点,便出神地看着岸边,以及岸边隆起的坟头。船崩,是一种壮烈,最响的时候便是船员成为永恒的那一瞬间。电视屏幕上,惊现过这样的镜头。当船员,就是当兵,就是服役。上船,就是上战场。远航,就是远征。对于生与死,船员的理解就这么简单,这么准确,这么浩气!

船行的海底一定有船骸,还有老一辈船员对船的忠骨。当船员就得用遒劲的魏碑体书写自己的历史,对船忠诚的历史。船员不忠诚于船,与女人不忠诚于丈夫一样可耻。

船员不愿意重复船崩的历史,但极愿意重复一种与船共生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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