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

本期封面与读者见面的时间，恰是里约奥运会渐入佳境、激战正酣的时候。

中国体育健儿远征海外、走出国门，在竞争激烈的国际赛场上挥汗如雨、争金夺银，期间展现出的顽强拼搏、为国增光的精神风貌，成为近年来我国展现体育大国气象、塑造体育强国风采的最好名片。

这种类似的情况，让我同样想到了中国企业近年来不断加快的走出去步伐。在全球化如空气与水一般存在的今天，中国企业扎堆出海已是大势所趋。在更广泛的全球分工和更激烈的国际竞争中，中国企业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成为中国致力于成为世界经济新引擎、成为负责任经营的世界公民、乃至全球可持续发展表率的生动写照。

将里约奥运与中国企业走出去进行联系，我们并不是第一个。奥运还没正式开幕，你随处可见有关中国制造与里约奥运的文章，既承载着中国经济的自信，也表达了中国经济贡献全球的努力。在里约奥运一片火热之下，本期封面借助奥运热潮来谈中国企业走出去似乎颇为应景。

一个明显的趋势是，一些中国的大公司和投资机构正在海外寻觅更好的投资。频频出手的王健林自不待言，同样，不管李彦宏在不在AC米兰的收购协议书上签字，国内想出手接盘的公司仍然不在少数。但与此而来的争议是：为什么王健林花钱买了地要盖个楼会招致西班牙人的群情反对？为什么李彦宏为正陷入财政危机的AC米兰雪中送炭反而被质疑会加速这个足球豪门的衰落……

是，中国人是有钱了，但为什么频频给人的印象却是“有钱却不会花钱”？新时期的中国企业走出去如何才能在海外竞争中强身健体争金夺银？

要回答这些问题显然并不容易，不同时期也理应有不同的答案。本刊此前数年也就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现状、特征、风险进行过梳理，并尝试性给出了建议。得益于积累的众多企业实践案例和一线采访，本篇文章将着眼于中国企业走出去发展阶段进行分析，同时结合不同阶段中国企业的竞争优势，探讨不同阶段企业项目实践及价值认同方面应该注意的主要问题，同时给出我们的思考和建议。

基于中国企业走出去阶段性价值分析

从最初个别企业到海外投资开矿，到目前大规模并购海外企业，甚至成批量输出软件等文化产品，中国企业走出去已成蓬勃蔚然之势，但其过程并非一蹴而就。从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首次明确提出走出去战略以来，综合时间、规模及影响力来看，中国企业走出去经历了初期项目投资阶段、中期属地经营阶段、后期全球公民阶段。

明确中国企业走出去不同阶段的特征、针对不同阶段找准供应链、价值链的定位、目标和策略，进而寻求资源和价值的共享方式，一方面能够对中国企业走出去存在的问题寻求合理的解释和方案，另一方面对于我国构建开放型经济也能提供一些思考。

初期项目投资阶段：以市场竞争寻求利益认同

在中国经济发展初期，在已经充分培养和发展国内市场的基础上，一些具有竞争优势和竞争实力的企业主动走出去，以发展中国家为支点，参与别国甚至是市场经济相对成熟的发达国家的竞争，去开展海外项目投资，进而建立海外销售网络、生产体系和融资渠道。这个阶段的企业走出去是具有“比较优势”的中国企业抢占国际市场的过程。

在这个阶段，企业初出国门，迫切需要开拓、进入新的市场，其首要目标是站稳脚跟、站住市场，寻求市场价值和经济效益的相对最大化，在供应链和价值链中处于主动融入或者形成打造的阶段，尽管面临着诸如语言、文化、价值观等各方面的差异，但企业需要做的就是在合法合规的基础上，加强沟通、增信释疑，通过市场竞争、通过扩大市场份额，塑造差异化比较优势、打造市场竞争力，进而寻求与供应链上下游企业和价值链伙伴的合作对话，进而形成利益共同体。

从地域上看，主要分布在如马来西亚等一些具有人口和土地成本优势的发展中国家。从行业上看，主要以一些具有“垄断优势”的外贸行业、房地产行业、钢铁化工行业和具有雄厚资金基础的金融行业为主。

中期属地经营阶段：以内外治理寻求责任认同

当企业在东道国经过一定时期的发展，其市场份额相对稳定、产品物业形态相对成熟、供应链相对完善的情况下，企业走出去也就开始进入属地化经营的阶段，表现为具有一定市场竞争实力的企业融入东道国市场、融入东道国文化，进而可以持续为东道国改善就业、区域规划和地方经济做出贡献的过程。

在这个阶段，企业也相应地从以市场竞争、抢占市场份额为主向属地化经营、本土化管理方向过度。企业面临的问题和挑战，也相应地从关注项目投资的合规合法向重点关注区域市场布局、区域资源整合过度。这也就决定了企业要做的，一方面是从内部的战略管理、市场策略、产品研发、人才队伍建设等开展可持续的创新和管理，另一方面从外部来看，需要从改善当地就业、改善地方经济、维护当地环境、服务当地社区等方面提高本土化经营水平，同时需要开始发挥在供应链和价值链中的话语权，增强内外治理、履行社会责任，寻求与多利益相关方的责任认同，形成责任共同体。

后期全球公民阶段：以文化输出寻求命运认同

文化走出去战略是我国经济走出去在文化产业发展领域里的必然延伸，也是中国走出去的最终目标。

亨廷顿说过：21 世纪人类冲突的基本原因将不是意识形态的或经济的，人类间大的分歧和冲突的主导因素将是文化。正如文前的两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人有钱了还是不会花，雪中送炭别人不买账？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虽然资本可以无往不利，可以跨越市场、跨越语言，但对于根植于其背后千百年的文化却往往无能为力。

在这种巨大的不适应面前，中国企业走出去在跨文化条件下应该尽力克服任何异质文化的冲突，带着企业的文化、愿景和价值观走出去，以文化自信塑造比较优势，以文明互鉴促进民心相通。这不仅可以使企业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得到提高，企业的价值观被世界认同，同样也是企业软实力和综合影响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大大降低走出去的风险、提高走出去的效益，迎合中国公司走向全球公民和大国和平崛起的战略需要。endprint

在这个阶段，要求企业在创造大量财富和GNP之外，一方面要对传统意义上的企业文化、愿景和价值观进行升级更新，甚至贴合时代主题或融合利益相关方的要求进行文化再造，另一方面提升经济实力、科学技术水平和企业社会创新能力，企业在价值链和供应链中的地位向主导和统筹的方向过度，表现为以文化认同、价值输出形成命运共同。

文化植根于经济并超越了经济成为一国精神的浓缩，中国文化是中国在国际竞争中的最终优势，因此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第三个阶段，应该鼓励企业带着中国文化走向世界。

基于中国企业走出去阶段性的建议

不管是企业“走出去”、行业“走出去”还是文化“走出去”，其目的是统一的，即发挥比较优势，实现中国崛起和可持续发展。因此，三个阶段是相互依赖、相互统一的；三个阶段的划分是相对的，即在任何一个阶段，其他形式的走出去也都存在，只是所起的作用是此消彼长的。

相对应的，对于正阔步走向全球的中国企业，我们认为也应从以下三个方面做好准备：

其一就是，中国制造走向全球市场。中国企业走出国门，为世界带去了经济实惠的中国产品。但同时也应认识到近年来海外并购愈演愈烈，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国内创新不足的问题。中国的资本在寻求效率更高、回报更丰厚、创新更持续的项目和市场，那么中国企业走出去要在新一轮全球化中占领制高点，配套的产品创新体系、配套的人才培养体系必不可少，唯有增强内功，从自身的体制、机制和业务上着手，用创新寻找发展活力，中国企业走出去也才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其二就是，中国责任融入世界。社会责任与可持续的发展正成为全球新的共识，值得欣喜的是，尽管中国企业走出去在环境保护、社区沟通等方面摔过跟头，有过教训，但近年来中国企业在海外通过发布企业社会责任报告、积极参与社会责任主题标准制定等方式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使我国走出去企业的形象和品牌美誉度大为改善。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企业海外履责的水平还是不平衡的，在一些国际场合中国的话语权和声音也还是不够的，这就需要走出去企业要带着配套的社会责任管理体系、服务体系走出去。“应该建立一定的海外配套服务体系，充分发挥行业协会、NGO、国家组织、政府的联动作用。”正如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一带一路研究所副所长储殷对本刊记者所说。而企业唯有从战略规划、内部治理、产品研发等体现社会责任的原则和要求，政府、行业协会、NGO组织的配套服务体系唯有在企业需要时看得见、用得上、有效果，中国企业走出去才能真正融入世界，贡献全球。

其三就是，中国文化贡献全球。要求企业在尽快融入东道国文化的同时，要带着配套的价值观愿景和品牌文化走出去。一方面，企业可以设计研发富有中国文化的产品，让中国文化有一个“形式层面”的载体；另一方面，企业可以在培训员工时，向员工介绍中国有特色的企业文化，让他们有机会了解中国文化的内涵，使中国文化形成一个“精神层面”的载体，从而渗透到跨国经营的方方面面。此外，强化走出去企业的企业家精神、增加企业家在国际舞台的话语表达，也是中国企业需要努力的方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