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王腾

杨艳燕：游走资本市场的财务“匠人”

文/本刊记者 王腾

翻开杨艳燕的履历表，堪称是当今复合型人才的范本，作为在美国投行工作8年、美国对冲基金工作5年，以及有着丰富的投融资经验和IT背景的她，很自然地成为了CNIT的CFO人选。CNIT是中国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在纳斯达克的股票代码，是中国领先的物联网和显示技术信息化专家。CNIT总部位于中国深圳，拥有多家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旨在全面打造信息技术、物联网和显示技术等三大支柱产业。

2014年9月到2015年10月期间，杨艳燕担任CNIT的CFO，这让她多年在美国资本市场工作所累积的经验有了用武之地。“在美国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最大的收获是让我有极度务实的工作态度、非常严谨的思维逻辑。而且一切都是要用数字来说话，不能拍脑袋想当然，这种理念在CFO的工作角色里尤为重要。”杨艳燕强调。

数据背后的推导

在财务工作中，杨艳燕不会只是凭一个概念去制定工作计划，而是更习惯通过市场调研和数据分析来使公司的发展策略脱虚转实，协调各个部门制定出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案。对数字的敏感性已经成为杨艳燕的工作常态之一。而这种敏感性不仅仅是要求数字的精准，杨艳燕更对数字背后的推导过程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

杨艳燕以企业年度整体预算重中之重的销售预算为例，如果销售额预估得过低就会导致市场投入不够，那么公司就会失去竞争机会，把市场份额拱手让给竞争对手；如果销售额预估得过高而且公司根据过高的销售额进行投资的话，一旦销售达不到目标，那么公司的资金链很可能会断档。“当我拿到销售部门提交的预算时，我并不会百分之百相信，而是会追问这个销售预估到底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和以往的销售业绩相比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同，今年和去年相比，市场和竞争对手发生了哪些变化，我们的应对策略是什么，我们的产品、人员、营销做出了哪些变革。如果我们需要聘用更多的销售人员来达到这个预算，人员聘用和培训的周期有多长、淘汰率通常有多高等等。”

通过这些追问，杨艳燕对不同的销售总监给的数字会做出不同的判读，哪些人的预算是比较靠谱的、哪些人的预算是需要打折扣的。然后再把各个销售部门的预算综合起来，制定出一个她认为最靠谱的集团销售预算总额。在这个靠谱的预算基础上，再假设如果万事大吉，最乐观的预算会是什么；如果市场动荡，最悲观的预算会是什么。“这样管理层才能全方位考虑各种情况，在保证实施方案切实可行的同时也制定出应急计划，避免市场上出现黑天鹅事件时措手不及。”

给美国投资者“对症下药”

杨艳燕在担任CNIT的CFO这段期间主要负责整个集团的资本运作、投资者关系、财务管控、数据分析。她的业绩包括主导CNIT的财务体系从子公司各自为政到集团统一管控、从简单记账到主动为管理层提供数据分析和决策依据的转型；同时加强内控，调动并协调6个部门的资源，对CNIT集团的整套供应链管控流程进行了彻底优化，降低了库存跌价和坏账计提的损失；从头至尾重写了CNIT的2014英文年报，重编了整套的投资者关系材料，保障公司所有的英文资料（包括IR、PR、市场推广材料）符合美国人的语言习惯及文化特色，并且代表CNIT在中国和美国资本市场路演；成功地为CNIT在美国三个星期内融资到1350万美元。

如此优秀的工作成绩来源于她对美国投资者充分的了解和对美国资本市场深入的分析。在美国资本市场进行融资、面对机构投资者时，杨艳燕非常了解他们的投资理念。美国的投资者多数是相对比较成熟的机构投资者，他们不会买概念，而会更加关心公司的盈利模式，这些都是要有整套的财务数据来支撑的。所以，在跟美国投资者沟通的过程中，杨艳燕会对症下药。“因为我了解他们习惯于从哪个视角去评估一家企业，我可以根据他们的视角来包装我们的故事，从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投资者的认同。”

然而，学会给资本市场讲故事并非易事，美国资本市场历史悠久，大多数机构投资者都已经历过几轮泡沫和动荡，对于一些擅长讲概念却没什么过硬治理能力的公司有着很强的甄别能力。用杨艳燕的话，面对这样的机构投资者，如果公司治理并不完善的话，基本在回答机构投资者十个问题之内就会暴露出所有漏洞。所以，想要在境外资本市场上市的企业必须有非常严谨的营运管理和内控机制，有尽可能详细的财务指标和营运数据支撑，这样“故事”才能讲得可信。

Less is more

和美国资本市场打交道多年，杨艳燕在很多细节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谈起来对中国企业到美国上市所遭到的种种冷遇和偏见，杨艳燕认为很多时候这是中美两国文化和习惯差异造成的。比如美国投资人更喜欢“小而精”的公司，而中国公司更喜欢将自己打造成“大而全”的形象，这毕竟跟两国的经济发展历程有一定关系，但这种看上去的“大而全”的公司很难在美国投资者的投资组合中找到一席之地。杨艳燕强调：在美国资本市场讲故事时，重点是要把复杂故事简单化，最好能在5分钟内把话说到投资者的心坎上。“我初到CNIT时，公司的投资PPT有四十多页，而且每一页的内容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这种内容冗长的PPT拿去和投资者沟通，半个小时都无法讲清楚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没人会有耐心听你讲完的，最终我把这四十多页的PPT精简成15页，15分钟讲完。所以，中国公司在包装符合美国资本市场口味的‘故事’时遇到的最大困难不是加法而是减法。”

杨艳燕：中国公司在包装符合美国资本市场口味的“故事”时遇到的最大困难不是加法而是减法。

游走在中美资本市场之间

离开CNIT后，杨艳燕转任一家互联网软件公司CFO，主导其在A股上市的准备工作。这让有着多年对美国资本市场工作经验的杨艳燕有了深入了解国内资本市场的机会。与美国资本市场的注册制不同，中国资本市场采取的是核准制。

在A股核准制的情况下，证监会都会根据市场的好坏程度去控制发行节奏；而注册制则完全不同，只要有买家就可以发行股票。

在杨艳燕看来中国证券市场正在一步步向注册制转化，这对于A股上市公司来说，也是个转变观念的过程。“我在筹备A股上市的时候，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过去在核准制下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和方式达到上市的目的，现在这些渠道和方式不一定好使了，监管机构以往对准上市公司保持呵护扶持的态度，但现在是一切从严处监管。中国资本市场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游戏规则在不断地变，想要在A股上市就必须学会适应这一点。”

但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或者在任何一个国家上市，想要变成公众公司，最主要的条件还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管理层在财务以及营运管理等各方面打造出一个非常国际化的正规体系，公司自然就能达到上市标准。杨艳燕坦言如果公司达不到上市标准而非要强行上市的话，不但对公司没有好处，反而会把公司拖垮。“这已经有很多先例了，许多公司在上市的过程中就拖垮了，在国内资本市场，不是说公司完整合规地披露信息之后就可以上市，还要排队等待，很多上市公司排队花十年八年时间是很常见的。在排队期间，每六个月做一次审计，并且在这个漫长的过程当中企业还要保持业绩上升，这个是非常耗神耗资的过程，如果公司的条件不成熟强行做上市的话，很容易被这个过程拖垮。”

游走在中美两国资本市场之间的杨艳燕在不断学习的同时，更看重培养自己的“工匠精神”。杨艳燕认为，人需要不断学习，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并且一定要去学会应变，因为市场的变革是在不断加速的。很多时候等你拿到一个学历或证书时，学到的书本知识已经过时了。所以她最看重的不是证书拿了多少，而是学习和应变的能力有多强。而这种应变能力并不是说去每天看看微信、学学最新流行的名词就够了，而是需要真的静下心来扎扎实实地学习实质。“蜻蜓点水式的短平快最终会输给稳扎稳打的工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