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塔
2016-09-10段立欣
段立欣
1
每个女孩子似乎都有一个美丽的愿望，就像蜜糖。
她总是问熊九：“熊九，你知道有一个愿望古堡吗？它真的能实现愿望吗？”
熊九当然知道，而且，为了给蜜糖一个惊喜，他还偷偷买了“古堡一日游”的票，带着蜜糖一起来了呢！
透过茂密的丛林，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城堡。这城堡看上去很老旧，青色的城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更为它增添了几分古老的气息。
熊九和蜜糖跟着其他游客们，啪嗒啪嗒地踩在古堡的石头地面上，狒狒导游边走边向大家介绍古堡的传说。
“相传，这里隐藏着一个愿望塔，凡是能找到愿望塔的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任何愿望。可惜我当了这么多年导游，还从没见到一个人找到过那个愿望塔呢……”
“真的假的？”熊九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觉得这只是个传说而已。
蜜糖则满怀憧憬地说：“我希望它是真的，要是真有这个愿望塔，我就……”
话还没说完，蜜糖的裙摆不小心挂在了一个卫兵的身上，那个固定在城堡地上的铠甲武士好像活了一样，晃了两下。蜜糖吓得往后一闪，朝墙壁上的狮子雕像撞了过去。
“蜜糖小心！”熊九眼疾手快，冲上去拉住蜜糖的手。可蜜糖摔倒的惯性太大了，他反而被蜜糖拉着倒了下去。
“吱呦呦——”被撞的雕像发出一阵轻响，飞快地转了180度，贴在雕像上的蜜糖和熊九没来得及发出求救声，就消失不见了……
狒狒导游并没有发现自己丢了两个团员，他一边讲解着古堡秘闻，一边带着其他人拐进了一个弯道。
2
熊九和蜜糖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进到了雕像后面的一个神秘空间。可以说，这里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源！
地上的每一块石板都雕刻着精美的图画，小路两边是宽阔的水面，水中盛开着粉嫩娇艳的荷花。烟雾缭绕的小路的尽头，一座看起来雄伟壮观的高塔矗立在那里，塔身散发着万丈光芒。
熊九和蜜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愿望塔？”
“一定就是！”熊九激动地跳起来，拉着蜜糖的手朝愿望塔跑去，“蜜糖，这就是你想要见到的愿望塔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宝塔，蜜糖小心翼翼地说：“如果这真是愿望塔，我希望，能拥有一家小花店！”她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了看熊九，“熊九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熊九挠了挠头。
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愿望啊！如果非要说一个愿望，那他就是希望，能永远守护在蜜糖身边吧。
“我的愿望还没想好呢！”熊九傻笑着说。
“那你可要快点想，我们这就要进去了！”仰望着近在咫尺的宝塔，蜜糖眼中充满了期待。
他们走进了愿望塔的第一层，这里有一扇雕花的大门。
看着精美的大门，蜜糖忍不住幻想起门后面的样子。
“熊九，咱们看看好不好？”
熊九走在蜜糖前面，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熊九和蜜糖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里到处都堆满了耀眼的珍珠、钻石、红宝石和水晶王冠。
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欢迎你们来到愿望塔！”
“这里果真是愿望塔啊！”蜜糖激动地说。
“谁？谁在说话？”熊九警惕地把蜜糖拉到身后。
那声音并没有回答熊九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人人都有得到财宝的愿望！现在，你们就可以来交换了。”
“用什么交换？”蜜糖小心地问。
“记忆。”那声音答道，“只是一丁点记忆而已。”
“记忆？”蜜糖担心地问，“那，疼不疼？”
“不不不，只不过是过去无用的记忆被取走，怎么会疼呢？”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记忆也可以换东西？熊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虽然他说不出记忆有什么用，但这么简单就能得到财宝，还是让他有点隐隐的不安。
3
但蜜糖可没想那么多，她高兴地拍着手说：“我愿意！”
喊声刚落，从蜜糖的头顶飞出了几颗亮闪闪的小星星，蜜糖红润的脸色似乎黯淡了一点。接着，一枚精美的金钥匙从天而降，落在了蜜糖的手中。
“恭喜你，小姑娘，你的愿望实现了。”房间里回荡着那个声音，“你随时可以打开这扇门，取走里面的一切！”
“太好了！”蜜糖忍不住拍起手来。
“那么你呢？机灵的小男生。”那个声音又问道。
“我……我暂时还没有愿望。”熊九说完又拉拉蜜糖，小声问道：“蜜糖，你的愿望不是开一家小花店吗？要这些有什么用？”
“多一点美丽的东西不是更好吗？”蜜糖紧紧握着那把钥匙，“我可以用这些漂亮的珠宝装饰我的花店！”
“可是……”
看着蜜糖开心的样子，熊九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快点找到可以实现开小花店的愿望之门，许完愿就能赶快回去了。不然导游找不到我们，肯定会着急的。”
“嗯，上一层看看！”蜜糖说着，晃着自己刚刚得到的钥匙，登上了愿望塔的楼梯。
第二层依然有一扇一模一样的门。蜜糖轻车熟路地推开大门，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她一下子跳上一匹旋转木马，高呼着：“太棒了！浪漫的游乐场！那个谁！记忆给你，我要这个游乐场！”
“没问题！”那声音立刻响起。
又是一把金钥匙落下，蜜糖脸上的红润又淡了一些。
“熊九快来玩啊，你不是说好要陪我玩儿的嘛！”蜜糖坐在旋转木马上招呼熊九。
熊九为难地摇摇头，“蜜糖，别玩了。你忘了，你妈妈说让咱们早点回去，她做了好吃的蜂蜜蛋卷呢。”
蜜糖扁扁嘴，“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妈妈一定会留给我们的！”
说完，她拉着熊九在属于“自己”的游乐场里玩了个痛快！
当然，蜜糖不会这么快就愿意回去的，她又拽着熊九进到了第三层的大门里，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宫廷舞会。
为了换取参加舞会的资格，蜜糖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自己的一点记忆。
当熊九再一次提醒蜜糖她的“愿望”时，蜜糖的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开个小花店，有那么重要吗？”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热闹的舞会。
4
就这样，蜜糖越来越兴奋，她“噔噔噔”地一路向上，走遍了愿望塔的每一层，得到了很多奇珍异宝，享受了很多美味佳肴，同时也交换到了很多金色的钥匙。
熊九不放心蜜糖，当然会一路追随。但他没有用一丁点记忆来交换愿望。
蜜糖就不一样了，她的脸色看上去越来越苍白，一定是因为失去了太多记忆的缘故。
不仅是这样，熊九还发现，蜜糖对自己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冷漠了。
到了愿望塔的最后几层，无论熊九说什么，蜜糖都不愿意听，她甚至还开始怀疑起熊九来。
“你，干吗总跟着我？不会是想抢我的金钥匙吧？”蜜糖把金钥匙紧紧地抱在胸前。
“蜜糖，我在保护你呀！”熊九惊讶地看着蜜糖，“你不认识我了吗？”
“当然认识，你只不过是个朋友而已嘛！”蜜糖冷冷地说，“离我远点！快走！”
熊九很伤心，伤心极了，但他知道这不怪蜜糖，一定是自己在蜜糖心中的记忆被拿走了。
他才不会放弃蜜糖呢，他仍然寸步不离地跟在蜜糖身后，来到了愿望塔的最高一层。
最后一层的房间正中央，有一座水晶堆砌的台子。台子上面，摆放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权杖。
“孩子，这根权杖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如果想得到它，就要用你剩下的全部记忆来交换。”
“我愿意！”蜜糖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熊九还没来得及阻拦，好多的记忆星星已经从蜜糖的头顶飞了出去。它们是蜜糖的所有记忆。
随着记忆的消失，蜜糖变成了水泥雕像一样的灰白色。当最后一把权杖形状的金钥匙落到她的手中后，蜜糖的眼里闪现出了凶狠贪婪的光芒。
看到蜜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熊九焦急地拉着蜜糖的手说，“蜜糖，快醒醒！”
“你是谁？”蜜糖一把甩开了熊九的手。
熊九越发担心起来，他想赶快把蜜糖带离这个鬼地方。
5
“蜜糖！”熊九大喊着又要去拉蜜糖。
“你干什么！”蜜糖以为熊九要来抢她的权杖。她一边躲开熊九，一边挥舞着权杖召唤着房间内的铠甲卫兵，“快来人啊！把这个强盗给我抓起来！”
听到蜜糖的命令，卫兵们一拥而上把熊九压倒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
熊九难过得流出了眼泪，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看着蜜糖这个样子，心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一样难受。
“坏蛋！”熊九拼命挣扎，仰起头大喊起来，“你出来！快把蜜糖的记忆还给她！”
“还？”那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为什么？这是非常公平的交换，为什么要还？”
“没错，这是我交换来的，我的愿望都实现了！”蜜糖的眼神像冰凌一样冷。
她竟然还吩咐卫兵们找来了干柴，要对熊九实行火刑！
“怎么办？我该怎么唤回原来的蜜糖呢？”眼看着蜜糖就要点燃火把了，熊九脑子里想的仍旧是这个问题，仍旧是自己和蜜糖曾经拥有过的，很多共同的美好回忆。
“也许，我的这些记忆能救回蜜糖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熊九请求道：“这里是愿望塔，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实现我一个愿望？”
蜜糖愣住了。那个声音响了起来，“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讲一个故事！”熊九认真地说道。
“讲一个故事？”蜜糖点点头，“那你说来听听。”
熊九这下放心了，他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蜜糖，慢慢地讲述起来，“从前，我曾有过一个最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每天都在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春天，我们一起去郊外，我找来最甜的蜂蜜给她，她给我采来美丽的鲜花;夏天，我们一起去看流星，她总是一个接一个地许愿，而我，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永远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秋天，我们去采摘美味的水果，让妈妈做出可口的水果蛋糕一起分享;冬天，我们躺在雪地上，印出两个大大的身影，手牵着手。我的好朋友名字叫蜜糖，我的名字叫熊九。”熊九说着，眼中含满了泪花，“我们说好，要一直一直不分开……”
就这样回忆着，熊九的记忆星星一串串地从他的头顶飞出来，闪着光，飘进了蜜糖的身体里。
慢慢的，蜜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眼神变得清澈了，脸色也重新红润起来。
当熊九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记忆都讲完的时候，蜜糖终于被唤醒了。
可是熊九呢，却因为失去了所有记忆，整个人变成了灰白色，像没有情感的雕像一样。
6
熊九失去了记忆，甚至忘记自己是谁了。他变得呆呆傻傻，被眼前的盔甲士兵吓得浑身哆嗦。
“这是哪里呀，我想回家……”勇敢的熊九变成了胆小的娃娃，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蜜糖懊悔极了，她一把抓起所有的金钥匙，用力摔向墙壁。
“够了！还给你！这些都还给你！”蜜糖愤怒地大喊，“我什么都不要，快把原来的熊九还给我，他才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金色的钥匙砸在墙壁上，瞬间化成了金色的粉末。
随着钥匙的毁掉，整个愿望塔忽然摇晃起来。
“不——”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个声音中夹杂着惊慌和愤怒。
“你们居然毁了愿望塔！你们谁也别想再出去了！”
“我才不怕你呢，我有熊九！”蜜糖根本不理那个声音，她拉着熊九一起朝塔下跑去，“熊九，我们一起回家！”
沿着不断摇晃塌陷的楼梯，蜜糖和熊九飞奔出了愿望塔。
轰隆一声，愿望塔在他们身后倒塌了。黑色的烟雾中，所有的记忆星星一起飞了出来，重新回到了蜜糖和熊九的身上。
黑色的烟雾忽然幻化成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蜜糖。
“熊九——救命！”蜜糖大喊了一声。
千钧一发的时刻，恢复了记忆的熊九伸出有力的双手，紧紧抓住了蜜糖，
“把蜜糖还给我！”不管巨手掀起多大的风沙，熊九都咬紧牙关，不肯松手。终于，他把蜜糖夺了回来。
两个人手牵手朝着路尽头的雕像跑去。
黑色烟雾的巨手紧追不舍，在离雕像还差一步时，它抓住了熊九的衣服。
“蜜糖，你快出去，记得摘些鲜花放在我家的窗子下啊……”熊九大喊一声，奋力一推，把蜜糖推到了雕像上。
雕像被蜜糖撞得转动起来，一道光顺着雕像与墙壁间的缝隙照了进来。
“可恶！”随着一声惨叫，黑色的烟雾大手瞬间消散了，熊九向前摔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片世外桃源也像被砸碎的镜子一样，发出咔嚓嚓的声音，裂开了无数的缝隙，眼瞅着就要彻底破碎了。
“熊九，快！”蜜糖伸出手来，拉住熊九的手，一起冲了出去。
7
“砰！”熊九和蜜糖一起跌坐在城堡的走廊中，这里如此平静，仿佛关于愿望塔的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狒狒导游小跑着过来找到他们，埋怨道：“你们两个小游客，怎么不跟好队伍啊？我们差点把你们落下了！快走快走。”
熊九和蜜糖互相看了一眼，站了起来，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微笑着跟上了队伍。
插图/胡嫄嫄
发稿/赵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