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晓昱

伊万的爷爷真麻烦，每说一句话都吞吞吐吐，还要重复来重复去；伊万的爷爷真麻烦，有时他竟然什么都忘记了；伊万的爷爷真麻烦，走路拄着拐杖，还要伊万牵着他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伊万的爷爷真麻烦，吃饭要吃很久很久，还时不时地漏出饭粒；伊万的爷爷真麻烦，睡觉打呼噜像火车过山洞……

反正，伊万的爷爷很麻烦。爸爸说要伊万照看好爷爷，不要让爷爷有什么闪失，可是这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闪失呢？

一天，爷爷说要回乡下的老家看看老房子。可是老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呢？前两年，伊万跟爸爸妈妈回过乡下，见那老房子裂了好多缝儿，瓦片掉得没多少了，有一面墙倾斜得就要倒塌了。

但伊万得听爷爷的话。于是，他们买了火车票。

进站的时候，爷爷突然对伊万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乡下看老房子呀！”

“老房子？我们有老房子吗？”爷爷很疑惑地问，“我们的房子不是在南城吗？”

唉，爷爷又迷糊了。

伊万牵着爷爷的手，坐上了一列开往乡下的绿皮火车。火车“哐当哐当”响着，爷爷看着窗外的树木一晃而过，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爷爷说要去洗手间，可是，火车上都是挤挤挨挨的人，更何况爷爷走路都要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一定很费事。

“请大家让一让！我的爷爷要上洗手间！”伊万朝大家挥挥手。

大家让开了一条小道，并帮助伊万搀扶着爷爷走过去。

上完洗手间，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爷爷突然哼唱起了《莫斯科保卫者之歌》。

车厢里陆陆续续地有人跟着哼唱起来，歌声激昂而有力量。伊万听不懂歌词，但感觉心潮澎湃。

爷爷唱完的时候，车厢里的人纷纷站起来向爷爷敬礼。爷爷颤颤抖抖地要起身，伊万赶紧扶住爷爷。伊万给爷爷整了整旧军帽，嘴角上扬起来。

午餐的时候，伊万给爷爷买来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爷爷，自己也吃了一小口，吧嗒着嘴巴。

火车一直开，一直开，爷爷渐渐地睡着了，像个熟睡的孩子，整个头靠在伊万的肩膀上。虽然肩膀有些酸痛，但是伊万没有挪开一下。

火车到站的时候，伊万牵着爷爷的手下车。这是一个镇上的小站。列车员也过来帮忙搀扶爷爷下车。

等到了乡下老房子的时候，伊万看到一些村民正在修缮老房子，清理院子里的杂草。

“哈哈，瞧呀，伊万诺维奇回来啦！”大家纷纷过来跟爷爷和伊万打招呼。

他们拿来鸡蛋、土豆、玉米等让爷爷尝一尝家乡的味道，爷爷跟他们一一握手。

爷爷用拐杖敲敲砖块，敲敲瓦片。“房子老啦，老啦……”爷爷咕哝着。

伊万拍拍爷爷身上的灰尘说：“爷爷没老，还年轻着呢！”

“这是我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磨面的地方，石磨还在呢。”爷爷拂去上面的灰尘。

“这棵梨树我小时候在树下荡过秋千。”爷爷抚摩着粗大的树干说。

伊万又陪爷爷看了牛棚，看了阁楼上放杂物的小房间，还看了地窖……

要回家了，伊万和爷爷重新坐上绿皮火车。爷爷贴着窗玻璃，看着渐行渐远的村庄，微笑着，心情格外好。伊万突然觉得爷爷其实不麻烦，还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