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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回族“花儿”调式研究

2016-09-10马成翔

群文天地 2016年1期
关键词:音阶乐句回族

新疆回族“花儿”,是指流传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北疆昌吉回族自治州、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南疆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焉耆回族自治县和东疆吐鲁番、哈密等回族聚集地的,基本上由回族民间艺人传承的,反映回族人民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等方面内容的民间歌曲。主要有:“花儿”、宴席曲、及其他民间小曲。

新疆虽然是回族先民进入中国的门户之一,历史上也有回族在此居住的记载。但现居住此地回族的来源,主要是由西北各省区的回族迁居而来的。全疆各地(不含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共有95.3万余人。

西北各省、区回民迁入新疆,也带来了当地的方言及民间歌曲。这些民歌传入新疆后,又经过数百年以来的传唱和再创造,吸收了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蒙古等民族民间音乐中的优秀成分,融进了新疆独特的自然地理风貌和一些历史文化传统及形式,形成了不同于西北其他省、区,具有新疆回族风格的民间歌曲。数百年来,尤其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新疆各族人民和居住在新疆各地回族人民,将这些回族风格的民间歌曲,认同为新疆回族“花儿”。

新疆回族“花儿”的形成,是新疆回族人民在继承、学习中华民族中原传统音乐文化的基础上,融进了伊斯兰文化及中亚、西亚各民族的音乐文化的成分而形成的。

本人在对流传在新疆各地的回族“花儿”长达40余年的学习、继承、记录、整理和研究中,认为其在调式上,具有以下特点:

一、保持了和中华民族民间传统音乐一致的“五声音阶”调式体系

“五声音阶”调式体系、也称“五音”音乐体系。来源于中国传统古典阴阳学说中的“金、木、水、火、土”方面的理论。主要是在音乐作品中,以“宫、商、角、徵、羽”为首音调式的音乐体系;唐代以来也叫“合、四、乙、尺、工”,相当于简谱上的“1、2、3、5、6”调式。中国古代,对“五声调式”之观念,有以下记载:管子《地员篇》曰“凡听徵,如负豕觉而骇;凡听羽,如马鸣在野;凡听宫,如牛鸣窌中;凡听商,如离群羊;凡听角,如雉登木以鸣。”会稽(今浙江绍兴)季本所著《律吕别书》曰:“音有清浊高下之差,逐为君臣民事物之等。故义取於君者,则以宫起调;义取於臣者,则以商起调;义取於民者,则以角起调;义取於事者,则以徵起调;义取於物者,则以羽起调”。由此可见,“五声音阶”调式体系的应用,由来已久。它基本上是中华各民族传统音乐通用的调式体系,和欧洲大小调体系有着明显的差异,形成了中华民族传统音乐鲜明的风格和色彩,也是支撑华夏音乐理论的重要基础。

因为新疆回族“花儿”来源,是由陕、甘、青、宁等省区传入后结合新疆的实际而形成的。所以,无论是“花儿”类的诸多“曲令”,还是其他各类民间歌曲,所采用的调式体系均属于“五声音阶”调式体系,和中原地区所使用的调式体系相一致。

二、新疆回族“花儿”常用的调式及音阶

新疆回族“花儿”中所用的调式常见的有“徵、商、羽”等,也有少量的“宫”调式,主要以前三种调式居多。

1、“徵”调式的使用

最常见的为“徵”调式。在大多数的“花儿”类的民间歌曲中,无论从调式音阶的哪一级开始,大多都结束在徵调式上。它所用的音阶一般呈现五声性音阶,也有在此基础上的六声、七声音阶。

见昌吉回族自治州呼图壁县回族“花儿”《石崖上的石像》(马秀英演唱,富林记录):

歌曲从“E羽”音开始,半终止为“E羽”,结束用“D徵”。它使用了一个四声的“D徵”调式,调式音阶是:“D、E、G、A”。

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回族“花儿”《共产党好比个红太阳》(《河州三令》李毓集记录):

歌曲从“E徵”音开始,半终止为“#F羽”,结束用“E徵”。它使用了一个五声性的“E徵”调式。调式音阶是:“E、#F、A、B、#C”。

焉耆回族自治县回族“花儿”《採牡丹》(白牡丹令,马生龙演唱,马成翔记录):

歌曲从“F徵”开始,半终止在属音“C商”音上,结束于主音“F徵”。它与前例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音阶中增加了一个清角音“bE”,从而形成一个“F徵”的六声调式,调式音阶是:“F、G、bB、C、D、bE”。

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特克斯县回族民歌《出门人(二)》(马金福演唱,马成翔记录)则用的是一个“bB徵”调式上的七声音阶:

歌曲从“bB徵”音开始,半终止于“bB徵”,终止还是“bB徵”。它使用的调式音阶是:“bB、C、D、bE、F、G、bA”。在实际演唱中,因为方言的关系,第三级音“D”,要比实际音高稍低。

伊宁市回族民歌《出门人(一)》(马成翔记录整理)中所用的“C徵”调式七声音阶,在实际演唱时因受陕西方言及秦腔等地方戏曲的影响,所用的音阶“C、D、E、F、G、A、bB”中的“E”音偏低,“bB”音要偏高。

2、“商”调式的使用

在新疆回族“花儿”中,“商”调式也常常以四声、五声、六声、七声及七声以上的音阶形式出现。

见昌吉市回族“花儿”《一更里月影往上升》(牛金祥演唱,虞有坤,李来顺记录):

歌曲从“B商”调式的下属音“E徵”音开始,结束在“B商”上。它使用了一个四声性“B商”调式,调式音阶是:“B、#C、E、#F”。

再看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回族“花儿”《一根谷草十二个节》(晶晶花儿令,马振华演唱,李毓集记录):

它从“#F商”调式的下属音“B”开始,结束在“#F商”上。使用的是“#F商”的五声调式,调式音阶是:“#F、#G、B、#C、E”。

再看吉木萨尔县回族“花儿”《拨浪鼓摇了个三点水》(马学明演唱,富林记录)。

歌曲从“G清角”音开始,半终止和终止均在“E商”音上。它所使用的音阶为:“E、#F、G、A、B、D”,是一个带清角音的“E商”六声调式。

伊宁市回族“花儿”《放风筝》(郭阿不都尔演唱,马成翔记录)则是带“清角”和“变宫”的“C商”七声调式,调式音阶是:“C、D、bE、F、G、A、bB。”

新疆回族“花儿”在“商”调式的使用中,也有七声以上的音阶。如昌吉回族自治州吉木萨尔县回族“花儿”《红铜镯子满手红》(顾生成演唱,富林记录),其“G商”八声调式的音阶为:“G、A、bB、B、C、D、F、#F。”

3、“羽”调式的使用

在新疆回族“花儿”中,也存在着大量羽调式的作品,它们也都以五声、六声、七声的音阶形式出现。

见呼图壁县回族“花儿”《父母好比江海沿上的一股水》(马尔沙演唱,富林记录):

歌曲从“C徵”音开始,半终止在下属音“G商”音上,终止在“D羽”音上。采用“D羽”五声调式,调式音阶为:“D、F、G、A、C”。

再看米泉市回族“花儿”《珍珠倒卷帘(二)》(赵建新记录):歌曲的结构是个带补充的单乐段。从“bA宫”开始,结束在“F羽”上,形成一个带“变宫”的六声“F羽”调式,调式音阶为:“F、G、bA、bB、C、bE”。

再看米泉市回族“花儿”《我和尕妹要团圆》(韩生元演唱,张德浩记谱):

歌曲的上句从主音“E羽”开始,半终止在属音“B角”上,下句从属音“B角”开始,全终止在主音“E羽”上。使用的是“E羽”七声调式,调式音阶为:“E、F、G、A、B、C、D”。

4、“宫”调式的使用

新疆回族“花儿”中,以宫调式出现的作品比较少。

如米泉市回族“花儿”《双探妹(九)》(韩生元演唱,赵建新记谱):

歌曲采用“G宫”的五声调式,整体呈现“D徵”的感觉,半终止也在属音“A商”上,可终止却意外地到了“G宫”上。调式音阶为:“G、A、B、D、E”。

再看流传在新疆各地的回族民歌《蓝桥担水》(勉行记录):

歌曲采用的是“G宫”的七声调式。调式音阶为:“G、A、B、C、D、E、#F”。以“D徵”音开始,半终止到“A商”音,全终止在“G宫”音上。

5、其他调式的使用

见米泉市回族“花儿”《我的花儿》(韩生元演唱,张德浩记谱):这是一个上下乐句的结构形式。歌曲从“E商”音开始到“A徵”结束的徵调式。在所有重复出现的下乐句结束前都出现了“#G”这个偏音,猛看是“A宫”音的导音,实际上是雅乐“A徵”调式。

三、新疆回族“花儿”中的调式交替

新疆回族“花儿”在调式上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作品中调式的转换和交替。它使新疆回族民歌在旋律的进行上变化多端,色彩的对比显得比较丰富。

1、同宫系统内的调式转换

同宫系统内的调式转换,是新疆回族“花儿”继承中华民族音乐传统的典型体现,和中原地区旋律发展的规律是相一致的。

见米泉市回族“花儿”《尕妹们好像白云彩(嘛呀六六二三令)》(赵德仓演唱,赵建新记录):

歌曲从“bB商”音开始,半终止也是“bB商”,可终止却在“bE徵”音上。“商”“徵”调式应用,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看伊犁回族民歌《十道黑》(马金福演唱,马成翔记录):

歌曲是一个四乐句方整性的单一段结构的多次重复。第一乐句从“A宫”音开始,结束到“E徵”;第二乐句从“E徵”开始结束到“A宫”;第三乐句也是从“E徵”音开始,结束到“A宫”;第四乐句从“D清角”音开始,结束到“E徵”。前三乐句都强调了“A宫”,可全曲结束却是在“E徵”调式上。一宫一徵,相互交替、转换,使作品的层次十分鲜明。

再看昌吉市回族“花儿”《四季歌》(富林记录):

歌曲结构由一个单乐段加补充部分组成,全曲均呈现“D商”调式。但在补充的开始,则使用了“D商”到“G徵”的对比。

再看焉耆回族自治县回族民歌《远方的阿哥回来了》(马风岐记录):

歌曲在单二段的结构中,上段四乐句中的三句都结束在“D羽”调式上,可第四句却终止在“G商”调式上。但下段又终止在“D羽”调式上,结尾补充又回到了“G商”调式。形成了一个在“F宫”系统内“D羽”与“G商”调式的来回转换。

2、同主音的调式交替

看米泉市回族“花儿”《阿妹是救命的恩人(嘛呀六六二三令)》(韩生元演唱,方斌武记录):

全曲为“D”调性,上半段从“D商”音开始,通过“A羽”,落音到“D商”;下半段也从“D商”音开始,而终止到“D羽”。同一主音“D”,“商”“羽”交替。

再看焉耆县回族“花儿”《尕摩托骑上焉耆的城里到了(嘛呀六六二三令)》(马生龙演唱,马成翔记录):

歌曲从“C徵”音开始,进入“G商”,也就是“C徵”调式的属音,4小节后回到“C徵”。可从下半段,即第八小节开始,进入到了“C羽”调式的下属音“C商”上。全曲终止在“C羽”调式上。这是一个同主音大、小调的交替,前半部分是“C徵”调式,后半部分却是“C羽”。一大一小,使调式色彩的对比及转换十分鲜明流畅,形成了别具特色的艺术效果。

3、不同宫及不同主音的调式交替

见鄯善县回族民歌《绣荷包(六)》(马文惠演唱,闫建国记)

全曲是一个四乐句的方整结构,歌曲猛一听好像是从“A商”开始,虽然半终止到“D徵”调式,但它的旋律进行中有一个还原的“F”音。所以,上半段实际是“A羽”开始,“D商”结束。下半段从“D徵”开始,终止在“A商”调式上。形成了一个在“C宫”系统内的“D商”到“G宫”系统内的“A商”调式的交替。

再看伊犁回族民歌《五更盼到》(沙力儿演唱,马成翔记录):

歌曲是一个带补充的单乐段结构,一共由六乐句组成。第一乐句从“bE宫”系统的“F商”开始,但却结束在了“bB宫”系统的“G羽”音上,半终止在“F徵”音上。同时,它又是“C羽”调式的下属音。下半段及补充部分,都终止在了“bE宫”系统的“C羽”调式上,形成了“F徵”与“C羽”的调式交替。

同主音调式交替和不同宫及不同主音的调式交替,常见于新疆维吾尔、哈萨克、乌孜别克、柯尔克孜等民族的传统音乐中,也是构成其民间音乐特色的最重要的部分。新疆回族“花儿”在这方面的呈现,显然也是受到了它们的影响。

据以上分析可看出,新疆回族“花儿”所采用的调式,以“徵”“商”为主,也多见“羽”。这也多见于中国北方地区传统音乐。并且在大量的“徵、羽”调式的使用中,往往交织着“商”调式。这是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中强调“中庸”,在五声调式“宫、徵、商、羽、角”的排列中,“商”处于中间的位置,“徵、羽”处于其左右两旁,这也和中国传统哲学中“和”观念是相一致的。

另外新疆回族主要来源于近300余年来西北各省区农民起义失败后逃亡或流放的起义者,以及因为生活及其困苦而逃荒至此的回族人。因屡屡遭受反动统治阶级残酷压迫及反复起义均遭失败,和生存条件极端恶劣等原因,使其在民族心理上,有着浓重的悲怆色彩。因此,其民间歌曲也深深打上了悲怆的心理烙印。其一表现在调式上多见“商”“羽”等小调式;即使使用了“徵”等大调式,其中也多与“商”“羽”交替。其二是旋律中“悲剧式”的下行音阶式的进行,以展现其多灾多难的悲剧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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