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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到荼蘼(之三)

2016-08-01

东方剑 2016年5期

◆ 王 华



长篇连载

开到荼蘼(之三)

◆ 王 华

第三章 一夜

文丽萍第一次见到林心慧是在自己与武仲轩的婚礼上。

她终于决定与武仲轩结婚是在两个月后,她不知道武仲轩用了什么样的方式找到了合适的肾脏,但她知道,如果没有武仲轩,她的母亲也许还要在医院里绝望地躺着。

医院绝不是个好地方,每天看着病友被抬出去,对于还活着的人,心理所造成的影响,是绝对超过身体上的影响的。

因而,当换肾成功的那个瞬间,文丽萍便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武仲轩。

其实以身相许这种事在中国并不罕见,由远古的过去开始,女子想要报答男子,似乎便只有这一种方式。

他们的婚礼并不豪华,甚至是比较低调的,但婚礼上所使用的物品及婚宴的菜谱却都是顶级的。

在举行婚礼这件事上,两人难得地统一,婚礼其实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双方的亲朋好友参加就可以了,没必要成为别人的谈资。

那一天到场的人,都是双方的亲属及最亲密的朋友。文丽萍自己的亲属是很少的,朋友也不多。武仲轩请的也都是真正的好友,那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都没有请。

然而,就在双方交换婚戒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宾却打断了婚礼进程。

这个人便是林心慧。

其实以林心慧的教养,她原本是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的。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所谓的大家闺秀,那便是心里再愤怒,也不会轻易地表现出来。只是林心慧在这件事上,却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或许人年纪大了,真的会变得和年轻时不同。林心慧很美丽,即便已经年近四十,仍然是美丽的。她的美丽在于她端庄的气质,一丝不苟的衣着发型和妆容,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略带傲慢的自信。这样一个女子,无论在任何场合出现,都应该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当然,今天最美丽的女人不会是她。最美丽的女子只可能是新娘。

林心慧仍然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她是撑着一把伞来的。

天没有下雨,挺晴朗的,是秋日的晴朗,阳光不晒人。她却撑着一把大黑伞,与她那身昂贵的小洋装完全不搭调。

她姿态优雅地走进婚礼现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转头去看她。她脸上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一步步走到武仲轩与文丽萍的面前。

在场的自然有不少人认识她,毕竟她是武仲轩的前妻。女方的亲友则很是诧异,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历。

武仲轩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不想发火。他强压着怒火,问道:“你来做什么?”

林心慧微微一笑,收起伞,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扫视着文丽萍:“我来送礼啊!”

文丽萍自然也知道她来意不善,不过她是新娘,人家说是来送礼的,总是要笑脸相迎。她道:“谢谢你,我们正在交换戒指,等一会儿再说吧!”

林心慧却像是没听到,双手捧着伞送过去:“急什么?晚一会儿交换戒指又不会死。这把伞就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喜欢吗?”

文丽萍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中国人就讲个兆头,结婚的时候送伞,就像是做寿的时候送钟一样,谁都不会高兴。

武仲轩抓起那把伞,远远地向着草地上丢出去。大声叫道:“保安,这个人我没有邀请过。不相干的人,立刻让她离场。”

武仲轩发话了,保安自然不敢怠慢。林心慧的脸上仍然挂着那一丝优雅的笑容,她淡淡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多长久。”

以最优雅的姿态转过身,她的目光扫过武娉婷。武娉婷伴在武仲轩的身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蓬蓬裙,脸色有些苍白。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来,又为何要送伞。她也同样怨恨父亲,居然找保安把母亲赶走。

林心慧的唇边掠过一抹略带忧伤的笑容,轻声道:“娉婷,妈妈在外面等你。”

武娉婷心里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这样笑。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的笑容永远是自信到有些盛气凌人的。可是今天母亲的笑容不同,她能够感觉到母亲不开心。

毕竟是血脉相连,文丽萍再怎么样也是个外人。

她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抛下手中的花球,追着母亲向外奔去。

人群传来压抑的低呼声,身后父亲燃烧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娉婷,你到哪里去?”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这样离开是很令父亲丢面子的,但她的离开并不是在父亲和母亲之中选择一个,而是在文丽萍与母亲之中选择一个。这个选择题实在是太容易了。

林心慧优雅地点燃一支烟,即便是抽烟,她也不会带给人任何不适之感。看着青烟袅袅飞散,武娉婷嗫嚅着说:“妈,你这是怎么了?”

林心慧看了她一眼:“娉婷,你就不希望妈妈和爸爸都陪在你身边吗?”

武娉婷道:“当然希望,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

林心慧的唇边掠过一抹冷笑:“可是你爸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而你居然也赞成。”

武娉婷迟疑了一下,不想把武仲轩说的与林心慧完全没有感情的话说出来。她道:“妈,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和爸离婚呢?”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却一直问不出口。作为女儿要问父母这样的问题,终究还是需要勇气的。

林心慧冷冷一笑:“你爸从来没和你说过吗?”

武娉婷点了点头。

林心慧又吸了口烟,思索了片刻才道:“因为他说不出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和这个叫文丽萍的女人以前就认识?”

武娉婷茫然地点点头。

林心慧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我和你爸爸原本是很幸福的一对,这个女人在多年前就勾引你爸爸。他为了这个女人连家都不回,你发高烧,他都不带你去医院。”

武娉婷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并不知道文丽萍是怎么认识武仲轩的,更不可能知道那是在父母离婚两年后。她道:“那个时候他们为什么不结婚?”

林心慧冷笑道:“因为文丽萍又看上了别人,乐队的歌手,人长得英俊潇洒,又会讨女人欢心,就把你爸抛在脑后了。”

武娉婷怔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林心慧终究是她的母亲,她不可能不相信母亲。她怒道:“想不到她是这种女人。”

林心慧若有所思地看着武娉婷:“你还小,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你还不懂得人心。”

她这话多少有些感慨的成分。如同她自己,离婚的那会儿,她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复婚,却会遭到武仲轩的一再拒绝?

她还记得最初将武仲轩介绍给她的那位长辈说过的话:“他长得确实不怎么帅。男人嘛,要那么帅干吗?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上进心,对家庭负责。武仲轩他现在虽然还只是在创业阶段,但以他的工作能力,前途是不可限量的。难得的是,他这人个性又很忠厚,不会背着老婆在外面搞七廿三的。这样的男人,真是很不错。”

就像是预言一样,武仲轩的事业风生水起,一年好似一年。而林家的产业却越来越衰落,原本林家依仗着在政府部门有人,但却因为贪污,下马了一片。而林家的人并不真能够好好做生意,大多都是些坐吃山空的二世祖,林心慧自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林家最重要的人倒了,原本这些靠着大树乘凉的便每况愈下。相形之下,武仲轩却好得如日中天。林心慧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她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冲动离婚了呢?若是她没有离婚,现在她便是武氏贸易公司的老板娘,富贵自是不必说的。

两年前她就开始想着复婚的事,可惜的是,武仲轩对她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她唯一的筹码似乎只有武娉婷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武仲轩又那么爱武娉婷,她知道必须抓紧武娉婷,只有武娉婷有可能帮助她复婚。

可惜的是,她想了两年,复婚之事毫无进展,却得知武仲轩要和别人结婚了。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是文丽萍。

她今天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泄愤,也是为了表明一种姿态。她是一个被人抛弃的糟糠之妻,男人事业有成后,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她就是要让大家都认为武仲轩是这样的人。唯一令她不满意的是,婚礼很低调,并没有太多人观礼。她原本是希望观礼的人越多越好,事情闹得越大,她越开心。

她看了武娉婷一眼道:“有那个狐狸精在你爸身边,妈妈就不可能陪在你身边。如果你真的希望一家团圆,就必须赶走那个狐狸精。妈知道你觉得那个女人也不坏,但是你是选择妈还是选择她?你真的希望她取代妈的位置吗?”

这怎么可能?就算武娉婷对文丽萍有一点好感,但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比,那自然是相差甚远的。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妈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她离开爸的。”

她自信满满,也确实用了许多手段想要赶走文丽萍。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并不是文丽萍被赶走了,而是她被送到美国去读书了。

上飞机的那天,她独自提着行李走进闸口,回头之时,看见父亲对着自己挥手,文丽萍就站在父亲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觉得这笑容太过刺眼,无论她使用什么伎俩,在文丽萍面前都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原因很简单,老爸爱她,爱她甚至超过了爱自己这个女儿。

她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诉说,只觉得自己是被流放的没有父母的小孩。她知道堂兄在美国,会照顾她,但堂兄又怎么能和父母比呢?

临走以前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不来送她了,因为不想看见父亲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的,不过以后会飞到美国去看她的。虽说母亲经常会飞到海外去购物,去美国是常有的事,她却仍然将这件事归咎在文丽萍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又怎会连她出国都不来相送?

她不会原谅这个坏女人的,她狠狠地想,满怀着对文丽萍的厌恶与仇视夹杂的情绪踏上了飞机。

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AMY了,WILSON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那天以后,他每天都给AMY发几个微信,AMY时而回复,时而不回复。WILSON觉得很郁闷,在AMY的心中,他便如此可有可无吗?

这么许久以来,他还不曾对一个女人如此在乎过,但这个女人却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助长爱情的一个有效催化剂便是求不得,越是求不得越想要得到,大多数人都有这个通病。

虽然明知所有的女人上床后都是一样的,但在未得到之前,那种迫切的心情却是如此令人无法忍受。

他思考很久,终于决定使用以前不曾用过的手段。他虽是纨绔子弟,但在追求女人这件事上却素来坦荡,从来不曾用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办法。这一次,他是真被惹急了。

武仲轩又出差去了,文丽萍有些失落,同时又松了口气。武仲轩出差回来,都会连着几天提出性要求。文丽萍自然不会拒绝,但可惜的是,每次武仲轩满足了,她却还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之下。

上帝真是公平的,武仲轩是个商业上的奇才,但在性方面却只能算是一个低能儿。

文丽萍倒是宁可两个人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也免得每次她有了兴致之时,武仲轩却已经筋疲力尽地倒头便睡了。

但武仲轩一走,家里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张妈只是多年的老佣人,而且由于张妈特别疼爱武娉婷,对于武娉婷被送到美国这件事,心里总是有些耿耿于怀。她不敢在文丽萍面前表现出什么,但肯定也不会对文丽萍太亲近。

文丽萍经常觉得,偌大的屋子,由楼上到楼下,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经常从三楼走到一楼,然后再由一楼走到三楼。她不太喜欢上网,看电视其实也是很无聊的事情,总之就是觉得很寂寞很寂寞。

她也想过WILSON,可是她却并不真的敢与他过分接近。WILSON与别人不一样,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喜欢他,正因如此,她便更加不敢与他接近。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到底,她终究还是一个传统的女性。即便是无法得到性的满足,她仍然是武仲轩的妻子。她不想搞婚外情,至少在武仲轩如此百般宠爱她之时,她不应该搞婚外情。

虽然明知不应该与WILSON接近,可是太寂寞了!这样的寂寞却又让她忍不住想要找一个人排解一下。她没有完全断绝与WILSON的联系,却又不想和他过于紧密。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却引得WILSON欲罢不能。

回房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浓妆,她终于还是驱车前往卡萨布兰卡。白天的时候,她不喜欢化浓妆,但每次去酒吧,她都会刻意换了装束,并化上浓得不能再浓的妆,妆容就像是面具,保护着她,让她在出去寻找消遣的时候,忘记自己是谁。

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只不过,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戴着面具生存的呢?

到卡萨布兰卡,仍然是醉生梦死。音乐震耳欲聋,镭射灯下,许多苍白的脸如同孤魂野鬼。走进酒吧之时,她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吧台,她经常坐的位子被一个年轻的男人占据了,旁边空着一个座位,附近的几个座位上都坐了人,却没有WILSON。

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在寻找WILSON,事实上,如果她真的想见WILSON,完全可以在来以前就发微信给他。她却克制住了自己,她无非是来消磨时间,并不一定要见谁。

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身边坐了下来,BILLY很热络地送上一杯红色的鸡尾酒:“AMY姐,尝尝我新调的酒,我还没想好名字呢!”

她微微一笑,无可无不可地接过杯子轻呷了一口。仍然是甜甜酸酸的,感觉不到有什么酒劲。BILLY调出来的酒似乎都是同样的味道,只是颜色不同,但却起了各种暧昧的名字。

身边的男人也在喝同样的酒,笑道:“我觉得这杯酒应该叫烈焰红唇。”

BILLY撇了撇嘴:“为什么?”

男人笑道:“因为喝的时候,有接吻的感觉。”

BILLY笑笑不语,AMY看了他一眼,接吻的感觉吗?接吻原本应该是男女之间比性爱还美好的事情,可惜的是,她与武仲轩却根本不怎么接吻。

那男人问道:“你觉得对吗?”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AMY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是在问她。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我只和男人接过吻,没和女人接过吻。”

那男人一怔,BILLY已经哈哈笑了起来。

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摇头晃脑地跟着音乐节奏打着拍子。

BILLY忽然指了指后面:“AMY姐,是WILSON。”

AMY心里一喜,回头看去,只见WILSON搂着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女生向着角落中的一张桌子走去。女生很嫩,看着就像个高中生,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刻意做出老成性感的表情。

AMY心一沉,不过是几天时间,他便泡上年轻的妹妹了。不过这应该是意料中的,这些纨绔子弟,又有几个长情的,何况她又是有夫之妇。她转过头,掩去心里的失落,淡淡一笑:“看来今天他很忙。”

BILLY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他对AMY姐是真心的呢!前一段时间,他天天来等AMY姐,像个纯情少年,这才几天啊!”

AMY笑了笑,淡淡地道:“这样更好,免得我为难。”

BILLY好奇地看着她:“AMY姐,如果他锲而不舍地话,你会不会接受他?”

AMY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AMY伸出手,手上的钻戒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怕被浸猪笼。”

BILLY怔了一下,被AMY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男人斜眼看了AMY一眼,笑道:“男人都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世界,没了谁地球也是一样转。”

AMY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若说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即便再没有感情,女性的虚荣也会作祟。哪个女子不希望被男人爱慕?这不关乎感情,至少是魅力的体现。更何况,WILSON于她,并不单纯只是萍水相逢。

她有些恍惚,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水。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杯子里又已经添上了酒。她看了看BILLY,BILLY耸耸肩,瞟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他请AMY姐的。”

AMY也不客气,淡淡地道:“谢了。”

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酒吧的另一处角落里,白芷有些欣喜地紧紧依偎在WILOSN旁边。她想不到WILSON居然会约她出来,而且是这样的场合。这一次她很聪明,没有带任何人,只有她和WILSON两个人。

WILSON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往亲密了很多,一见到她就毫不客气地搭住了她的肩头。她怔了一下,完全没有要推开WILSON的意思。忍不住浮想联翩,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WILSON了。

她知道那些姐妹基本上都已经不是处女了,有些甚至已经和许多男人发生过关系。她不同,她是小地方来的,终究还保存了一些纯朴。

话虽如此,她却是一心一意地想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WILSON的。虽说未必就能嫁入豪门,但至少WILSON是她喜欢的人,能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喜欢的人,这是许多纯真少女的梦想。

只是,WILSON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WILSON又抬头望向吧台。她顺着WILSON的目光望过去,吧台附近坐了许多人,有男有女,不知他在望谁。

后来WILSON去了吧台一次,似乎和调酒师说了些什么,还有坐在调酒师对面的那个男人,他好像也是认识的。低声说了一会儿话,他又走回来。

白芷却觉得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原本只是偶尔扫向吧台,现在却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吧台那个方面。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次总算找到了焦点,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耀眼的女子。妆太浓,看不太出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八岁左右吧。穿得很前卫,露出来的地方很多。她有些郁闷,WILSON喜欢这样的女人吗?似乎很庸俗,比她的那些姐妹们还要庸俗。

她虽然没上过大学,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小清新的女孩子。虽说秀的时候需要化妆,平时却并不喜欢化太浓的妆。

她偷眼看WILSON,心里忽然一凉。WILSON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那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欲望,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AMY觉得自己醉了,她酒量不错,今天晚上才喝了三杯,竟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不止如此,除了醉以外,她分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镭射灯仍然在不停地旋转,眼前光影斑驳,她抬起头,身边的男人出现了三四个重影。她不由得笑了,伸手去摸那些重影,嘴里喃喃地道:“你是谁?”

男人握住她的手,她只觉得两只手交握之处,一阵清凉,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她忍不住摩挲着男人的手,道:“这里面好热。”

男人道:“是挺热的,我带你出去。”

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警觉,为什么会这样?她竟由心底里在渴望着男人触摸自己。她心里一凛,难道是被下药了?

她回头去看BILLY,BILLY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心里恼怒,身子却是软绵无力的,喉咙也沙哑性感,原本是骂人的话,听起来竟是娇嗔:“BILLY,你们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男人扶起她,向酒吧外走去。在这间酒吧里,喝醉的女人被男人扶走的事情屡见不鲜。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否原本就相识,也没有人会在意离开这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AMY身子燥热,神智却清醒。只是身体的欲望如同无法抑制的潮水,一波一浪地涌了上来。手臂被男人触摸的部位莫名的敏感,敏感到她忍不住将身体更紧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拉着她由酒吧的后门离开,她想要挣扎,却全身无力。想要求救,说出来的话却只有性感的呻吟。

男人带她一直到停车场,停在一辆小轿车旁边。就在男人打开车门的时候,一个声音由身后传来:“AMY,你们在干什么?”

AMY迷迷糊糊地望过去,只见WILSON站在身后,蹙眉盯着她。她心里一喜,用尽全力尖声叫道:“救我!”

在这种时候,她当然是宁可被WILSON带走,也不愿意和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在一起。

只不过她这一声“救我”也喊得娇媚异常,不像是求救,倒像是撒娇。

WILSON一把抓住AMY的手腕,沉声道:“跟我走。”

那个男人自然不愿意轻易放手,推搡着WILSON道:“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带她走?”

WILSON怒道:“我是她男朋友成不成?”

“男朋友?”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逗谁呢?她戴着那么大的钻戒,明显是有老公的,你居然还敢自称是她男朋友。”

WILSON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她有老公,还敢带她走。”

男人耸耸肩:“她敢出来玩,就是随时准备着和人上床的,我凭什么不能带她走?”

WILSON眼底寒光一闪,“随时准备和人上床”这几个字惹恼了他,他一拳向着男人的脸上打去。男人被他打得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这一拳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嘴角都渗出了一丝鲜血。

男人怒了,松开AMY,扑上来和WILSON打成一团。

AMY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交战的双方,她头昏得很,看什么都是几个重影,根本看不清是谁在打谁。身体热得受不了,她忍不住拉开自己的衣领。一阵冷风吹过,赤裸的胸颈感觉到一丝凉意,她舒服了一些,但这还不够,她忍不住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手指已经有些忍不住向胸口划去。

忽然有人冲过来,拉起她奔到一辆汽车旁边,将她塞进车子,汽车发出一声怒吼,向前疾驰而去。

她侧头看看,坐在身边的似乎是WILSON。她松了口气,心中却又升起了另一种焦灼,若是她这样跟着WILSON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但是她的意志已经无法控制身体,药物的作用,使她强烈地想要得到宣泄。

若不是神智不清,她真忍不住要苦笑,每次出来玩都很谨慎,这一次却有些乱了心智,难道是因为WILSON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带给她的失落吗?

汽车绝尘而去,路边站着一个少女,怔怔地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她是白芷,WILSON忽然离开,她悄悄地跟着他出来,然后便看见了WILSON和人打架。她有些落寞,她是WILSON约出来的,但是他却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WILSON带着AMY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AMY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迷迷糊糊地被他带着走,一只手却没有闲着,忍不住伸进WILSON的衣服里上下摩挲着。

WILSON被她摸得身子发紧,急匆匆地进了房间,立刻便将房间门关上。将AMY放在床上,他才想脱下外套,AMY的双手却缠人地勾住他的脖子。他心里一荡,顺势低头吻住AMY的嘴唇。

两人如同干渴的鱼一般,舌头纠缠在一起。WILSON有些狂乱地吸吮着AMY口中的唾液,他觉得那是人间最甜美的蜜汁。AMY则更加狂乱,一边亲吻着WILSON一边胡乱地剥着他的衣服。

WILSON原本就喜欢AMY,如何能够忍受这种刺激,手探入她的上衣,抚摸着胸口那一对小兔子。AMY呻吟了一声,自觉主动地掀起上衣,解开胸罩。

WILSON低下头,他原本是要亲吻AMY的胸部,却一眼看见AMY左乳上那一粒小小的红痣。他一怔,仔细地看了那粒红痣半晌,双手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AMY难受地扭着身子,不停地恳求着WILSON:“要我!求你要我!”

WILSON却似乎一下子不在状态了,他推开AMY坐回床沿上,点起一支烟。

失去了依靠的AMY被药物折磨得难以自持,她由背后抱着WILSON,不停地用身体摩擦着他,希望得到一些慰藉。WILSON却没有回头,他的神思慢慢地飘远,似乎又回到了若干年前的拉斯维加斯。

那天晚上,在赌场楼上的酒店里,他解开那个年轻女子的衣服,女子的肌肤很白皙,不曾经历过人世的身子敏感得如同风中的小草,轻轻一触便起了一层寒栗。那是处女的反应,绝不是惯历风月的女子能伪装出来的。

他不能记忆女子的容貌,却仍然清楚地记得在女子的左乳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那颗痣的位置与AMY的如出一辄。

他回过头凝神着AMY,由于药物的作用,AMY的面颊烧红,连脖子和胸口也都是红的。她脸上的妆已经被抹去了大半,露出清秀的本来面目。

他怔怔地看着AMY,努力回忆着那个女子的脸。两个人的脸慢慢重合,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记错了,但AMY似乎真的变成了那个女子。也许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但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AMY就是她。

AMY无法忍受药物的折磨,一双嫩白的小手开始不规矩地摸向他的跨下。他蓦然推开AMY,冲到洗手间,拿起洗脸台上的水杯,盛了两杯凉水,回到AMY身边,毫不犹豫地将水倒在AMY的头上。

全身燥热的AMY被冷水一浇,打了个冷战,一时怔在床上,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傻傻地看着WILSON。WILSON觉得水还不够,又回到洗手间装了两杯凉水,继续淋在AMY的身上。

他来来去去地跑了几次,AMY终于反应过来,尖声叫道:“别浇了,你干吗?”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WILSON松了口气,丢下手中的水杯:“你清醒了吗?”

AMY无语,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也便算了,全身都被淋湿了。她皱眉,虽说被药物所迷,她仍然是记得的,也是有理智,她皱眉道:“你这人真奇怪,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WILSON忍不住笑了,他怎会不想要AMY,从他见到AMY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想把AMY骗上床。AMY真的和他上床时,结果竟会是这样的。他道:“我是想要你,但我要你心甘情愿,不是在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下。”

AMY呆了呆:“那有什么区别?”

WILSON耸耸肩:“这是你自愿的吗?”

AMY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道:“我被人下药了,该死的BILLY,居然帮着一个陌生人给我下药,不知道他收了多少好处。”

WILSON心里打了个突,若是让AMY知道真相那可就惨了。他道:“我知道你被人下药了,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原本是想趁机遂了我的心愿,但我忽然想明白了。”

AMY蹙眉看着他:“你想明白什么了?”

WILSON笑笑,用食指托起AMY的下巴,凝视着她的双眼道:“我想明白我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你,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AMY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呆呆地回视着他。WILSON的眼睛很亮,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WILSON道:“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地交给我,而不是糊里糊涂,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眼前的WILSON越来越近,近得有些让人无法呼吸,AMY知道他是想吻她,她却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他。

WILSON猝不及防,他没想到AMY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推开他。他有些惊愕地注视着她。AMY伸出手,手上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声叫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想让我爱你吗?你不知道我结过婚了吗?若是我爱上你,你又想怎样?婚外情?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想和我上床那就上吧!还说什么爱不爱的。你和我之间,又能有什么爱情?”

WILSON若有所思地笑笑,淡淡地道:“结婚了又怎样?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行为叫离婚吗?你为什么不能爱上我?爱上我又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们不可以结婚吗?为什么一定要是婚外情?如果你不喜欢婚外情,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婚内情。”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住了AMY的声音。AMY一下子静了下来,WILSON说完这些话,只是静静地看着AMY。过了好半晌,AMY才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喃喃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出来玩玩罢了,玩不起吗?还谈什么爱情!我老公对我很好的,我才不会离婚。”

她抓起外套,也不管自己全身都是湿的,胡乱套在身上,不再看WILSON,逃一般地离开酒店。

心里一直回荡着刚才说过的话:出来玩玩罢了,有什么玩不起的?

但是,她真的玩得起吗?

虽说很寂寞,会独自跑到酒吧来玩,却因为心底一直坚守的东西,从来不曾有过一夜情这样的事情。可是遇到WILSON,一切似乎变了。她很怕,怕有一天,她所坚守的东西会溃不成军。该怎么办呢?她只是玩玩,不会动真情的!

她反复地告诫着自己:只是玩玩,绝不能动真情!

文丽萍回到家,才一打开门,一个人影就忽然冲到了她的面前。

“深更半夜,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去偷情了?”

文丽萍吓了一跳,似乎是被人一口道出了自己的秘密,脸色就有些苍白。抬头看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穿一袭香奈儿当季最新款时装,脚上踩着十厘米高的蛇皮高跟鞋,满脸鄙夷地审视着她。

文丽萍皱了皱眉:“娉婷,你怎么回来了?回来也不先和家里打声招呼。”

这个少女正是被发配到美国去的武娉婷。武娉婷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啧啧赞叹道:“哟哟,这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吗?你怎么全身都弄湿了?”

文丽萍苦笑,深更半夜,全身湿淋淋的回家,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支吾道:“刚才不小心掉到喷泉里了。”

“喷泉?!”武娉婷显然不信,追问道:“哪里的喷泉?怎么可能掉进去?你没事半夜去看喷泉?而且都这么晚了,喷泉还开着吗?”

文丽萍被她问得烦了,淡淡地道:“有些喷泉是二十四小时循环供水的,我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被喷泉淋湿了,这没什么奇怪吧?倒是你,现在不是开学季吗?你忽然跑出来,你爸爸知道吗?”

武娉婷撇了撇嘴,转身向楼上跑去:“不要你管,你真当是我妈啊?”

看着武娉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文丽萍发了会儿呆。又不是放假,武娉婷从美国跑回来,这事总得告诉武仲轩一声。

次日,文丽萍打了个电话给武仲轩,武仲轩在北京出差,一接到电话,当天下午便赶了回来。

推开房门的瞬间,武仲轩的火气立刻便燃烧了起来。只见武娉婷穿着一件三点式,很洋派地坐在沙发上戴着副太阳眼镜,手里捧着个椰子。更奇葩的是,头上还点着一盏紫外线灯。

现在已经是秋季,穿成这样,明显是不合时宜了,何况这里只是客厅,又不是夏威夷海滩。武仲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回你房间,把衣服给我穿上。”

武娉婷看见武仲轩进来,原本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结果第一句话就被老爸呵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此时文丽萍正从楼上走下来,连忙过来接过武仲轩手中的公文包,回头望向武娉婷:“娉婷,快去穿件衣服。”

她若是不说话还好,她这一开口,武娉婷的心难免会想,这个女人每次都会在老爸骂她的时候充好人,实在是可恶之极。武娉婷到底只是一个少女,心里想什么,脸上便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瞪了文丽萍一眼,转身飞奔上楼。

武仲轩摇了摇头,叹道:“我怎么会生出这么奇葩的女儿来。”

文丽萍莞尔一笑:“孩子还小,现在又正好是青春期,过几年就好了。”

武仲轩“哼”了一声:“青春期?她从十岁就开始青春期,到现在十七岁还没好。再过两年,大概直接进入更年期了。”

文丽萍还是第一次听见武仲轩这样说武娉婷,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得转移话题:“你今天就回来,公事还没办完吧?”

武仲轩叹了口气:“我交给副总去办了。”

此时,武娉婷穿了一套休闲装,蹦蹦跳跳地下楼:“老爸,我出去了。”

武仲轩勉强压制住的火气立刻又升腾了上来,他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喝得太响,把武娉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武仲轩怒道:“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现在不是已经开学了吗?再过一年,你就要高考了,你能考上哪所大学?”

武娉婷漫不经心地撇撇嘴:“没什么大不了的,美国的高考比中国容易多了,就算考不上斯坦福,考个加州大学应该是可以的。”

武仲轩被她气得“哈哈”地大笑了几声:“加州大学很容易考吗?你以为加州大学就比斯坦福差?真不知道你在美国读了两年书都在干什么。”

武娉婷翻了翻白眼,故意要气老爸:“谁叫我没人管呢!”

武仲轩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文丽萍连忙道:“娉婷,别胡说,你爸一直很关心你。”

武娉婷冷笑:“关心我?我根本不想去美国,却强迫我去,那叫关心我?把我一个人丢在美国,一年就来看我两次,这叫关心?还没堂哥关心我呢!”

武仲轩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胸中翻腾着的怒火:“你堂哥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武娉婷做了个鬼脸:“他不知道。”

武仲轩皱眉:“你回来也不告诉他一声。”

武娉婷耸耸肩:“因为他比我还先回国了。他一回国,就剩我一个人在美国,我才不要留在美国呢!”

武仲轩一惊:“什么?俊彦也回国了?他怎么也没有告诉我?”

武娉婷很得意地笑笑:“你以为就我一个人不听话?堂哥也不听话,他是悄悄回国的,伯父都不知道。”

武仲轩被气得有些哭笑不得,骂道:“你们……你们……你堂哥现在在哪里?”

武娉婷耸耸肩:“我哪里知道?我也在找他。”

武仲轩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和他大哥在做生意方面都很杰出,在管教子女方面却是如此失败。他怒道:“你别走,我现在就给你大伯打电话。”

电话打完了,武娉婷早就不知去向。武仲轩怒得只能拍桌子:“这个死丫头,有本事不要再回来。”

文丽萍笑着劝他,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羡慕武娉婷,若是她也像武娉婷这样任性就好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文丽萍拿起来看了一眼,来自WILSON的微信:“AMY,我想和你谈谈。”

文丽萍心里一跳,回头看看,武仲轩正坐在沙发上长篇大论地讲着电话。她快速地打着字:“老公回来了,我最近没空,以后再说。”

短信发出去,身后传来武仲轩的声音:“丽萍,你在干什么?”

文丽萍一惊,丢下手机笑道:“玩游戏呢!娉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还送她回美国吗?”

武仲轩叹了口气:“若是俊彦回来了,娉婷一个人留在美国,我也是真的不放心。只是这个丫头习惯了美国的生活方式,国内的学校,她跟不上。”

文丽萍想了想:“要不让她先上一年国际学校,高考的时候还是直接考美国的大学吧!国内的大学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

武仲轩点点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他望向文丽萍道:“丽萍,我去洗澡。”

文丽萍一怔,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武仲轩的性欲也不算弱,只可惜太不持久。她实在是不想自己刚刚兴致上来的时候,武仲轩就已经消失了。

幸而这个时候,武仲轩的手机又响了。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武仲轩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开电脑,似乎要开个电话会议。

文丽萍松了口气,自己先回到卧室。手机又轻轻震动了一下,她连忙看了看,仍然是来自WILSON的微信:“我在卡萨布兰卡等你,你要是不来,我今天不会离开。”

文丽萍怔了一下,删掉微信记录,直接关机。武仲轩在家里,她又怎么能去酒吧?WILSON是疯了吧!

她洗澡,早早地上床,打开电视,虽然在看,却忍不住想,如果她不去,他真的会一直等着吗?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她连忙过去关窗子,看看天空,没有星月,是个阴天啊!

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武仲轩爬上床,躺在她的身边,摸了她几下,见她已经睡了,便只得作罢。她却并不是真的睡得那么熟的。

后半夜似乎下了雨,她醒了好几次。下雨了,那人应该回去了吧!

天忽然亮了,一阵秋雨一阵凉,天气明显比昨天要冷。武仲轩早早起床,虽然身为总裁,他却每天都按时上下班。文丽萍因一夜没睡好,打着哈欠起了床。武仲轩知道她比较喜欢晚起,亲了亲她的嘴唇道:“你再睡会儿,晚上我回来,咱们再好好的……”后面没说下去,文丽萍心里打了个突,没说的内容自行脑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她推了他一把:“行了,快去上班吧!”

武仲轩下楼去,她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不知为何,再也躺不住了,急匆匆地起床洗脸刷牙,妆也没化。下楼之时,张妈正在收拾桌子,一见文丽萍下来,忙道:“夫人要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文丽萍摇了摇头:“不用准备了,我出去吃。”

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她几乎是飞奔着冲进汽车。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的武娉婷看着文丽萍的背影出门,问道:“她这么急是去干吗?”

张妈摇了摇头:“不知道。”

武娉婷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有古怪,半夜回家,全身都湿透了。不吃早饭就跑出去,肯定是有什么古怪。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似乎也经常不吃早饭就跑出去,这好像不足以成为证明一个人古怪的证据。

车子停在卡萨布兰卡,现在是早上,早已是曲终人散。这个时候,是酒吧门口最冷清之时。

文丽萍下了车,游目四顾,并不曾见WILSON的身影。她松了口气,心里却又莫名的带着一丝失落。其实她又在期盼什么呢?下了一夜的雨,难道WILSON还会在这里等她吗?

没等她是最好的,免得她心里歉疚。她长长地吐出口气,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还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正想回身上车,却忽然看见对面的豆浆店里,坐着一个有些落寞的身影,手里抱着一杯豆浆,望着门口发呆。

文丽萍怔了一下,忍不住苦笑,他居然真的在这里。走进豆浆店,坐在WILSON的对面,见WILSON身上的衣服是全湿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身子瑟瑟发抖。

她皱眉:“你不会是在外面淋了一夜雨吧?”

WILSON的目光里难免会有怨怼,他赌气道:“我就是在外面淋了一夜雨,我说你不来我就不走,可不是开玩笑。”

文丽萍无言以对,过了好半天才道:“你这是何苦呢?”

WILSON冷笑:“你只当我喜欢自讨苦吃好了。总之,我说过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自己知道是真的就是了。”

文丽萍皱眉:“你多大?26?我已经32岁了,而且我有老公,你真的觉得这样合适吗?”

WILSON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姐弟恋嘛,现在很流行的。你老公很有钱吗?你舍不得离开他?”

文丽萍有些怒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搞婚外恋?我老公又没有对不起我,而且我也很爱他。你这不是一厢情愿吗?”

WILSON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我是一厢情愿吗?”

“不是吗?”

“若是的话,你会深更半夜一个人在海边吗?你很寂寞!”

文丽萍一怔,无言以对。她很寂寞,或许不是寂寞,只是一种由心底深处生出来的不满足。那不单纯是肉体上的,还有对于爱情的渴望。人说相爱的两个人是会来电的,她与武仲轩之间从来没有过来电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按部就班,顺理成章。

没有激情,没有意料之外,没有爱情的酸甜苦辣。这或许是一段安静祥和的婚姻,也或许本应该是一个完美的人生,却就是让人觉得不满足,由心底深处一直蔓延到肉体上的不满足。

看着文丽萍怔怔地发呆,WILSON露出胜利的笑容:“我没说错吧!你寂寞,你需要爱情。你老公也许能给你金钱,但他不能给你爱情。我却可以给你爱情。”

有那么一瞬间,文丽萍不由自主地心旌摇荡,爱情,久违了的字眼,好多年不曾想过爱情了。现在,她都已经嫁人了,家庭也很美满,再想爱情,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荡妇吧!

她甩了甩头,微笑道:“就算你舌绽莲花也没用,我不会背叛我老公。”

WILSON怒道:“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有用水淋醒你,你已经背叛你老公了。”

文丽萍并不反驳:“你说的没错,我很感谢你那天晚上居然在那种情况下也能悬崖勒马,让我没有犯错。其实即便是我犯了错,我也会向我老公坦承,因为那不是我的主观意愿,我的内心并不想犯错,只是被人下药罢了。那和我自愿犯错,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WILSON无语,女人还真是翻脸无情。不过他倒也同意文丽萍的说法,被人下药发生的性关系和自己想要发生的性关系,确实不一样。

文丽萍道:“我和你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不会感动的。快回家换衣服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

WILSON苦笑,感冒?似乎自从认识AMY开始,他就已经患了重感冒,被高烧烧得昏昏沉沉的,一直没好过。

傍晚时分,武仲轩居然早早就下班了。一进家门便道:“准备一下,等会儿出去吃饭。”

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电视的武娉婷回头看了武仲轩一眼:“爸,你们出去吃饭,我也要出去找同学。”

武仲轩淡然一笑:“不只是我们,你也要去。”

武娉婷一向不喜欢和文丽萍在同一个场合出现,她皱眉道:“和谁吃饭啊?我才不去呢!”

“你堂兄!我联系上他了。”

武娉婷立刻惊喜地跳了起来,随手将苹果丢进垃圾桶,转身向楼上奔去。武仲轩皱眉看着那个垃圾桶,垃圾桶里的苹果只啃了小半个,真是不知道钱财来之不易啊!

他回头看看文丽萍,苦笑道:“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文丽萍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微笑着道:“慢慢教吧!孩子还小呢。”

还小?都十七了。武仲轩心里暗叹,这孩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张妈上楼催了四五次,武娉婷才总算出现在楼梯口。一看见她的样子,武仲轩和文丽萍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只见武娉婷穿着一件前后镂空的小礼服,里面连胸罩都没戴,只戴了胸贴,一双发育得还不错的乳房几乎清晰可见。

武仲轩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绝伦,其实不要说是他了,文丽萍都尴尬不已。在自己老爸面前穿成这样,这个女儿胆子这是有多大啊!

在武仲轩发出怒吼以前,文丽萍急急地走上前去:“娉婷,只是家人吃饭,用不着穿得这么隆重,去换一件便装吧!”

武娉婷却根本不领她的情,手一甩,低头看看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这样很好看啊!”

武仲轩脑袋上的青筋跳个不停,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气得吐血了。他强压着怒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温和:“去换一件正常点的衣服,这件衣服不适合你。”

武娉婷翻了翻白眼:“怎么不适合我,这件衣服是今年奥斯卡奖颁奖典礼上最出风头的一件,我特意找了设计师给我做了一件完全一样的。”

出风头,这不是废话,全身都透视了,能不出风头吗?

武仲轩忍无可忍,大喝了一声:“张妈,带小姐去换件衣服。”

站在旁边的张妈吓得一哆嗦,其实武娉婷这个样子走出来,她就已经知道老爷要火冒三丈,可惜的是,她一向不愿逆了武娉婷的意思,明知不妥,却也只是劝说了两句。现在老爷明显已经出离愤怒了,小姐再不知道收敛,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她连忙拉着武娉婷向楼上走:“小姐,我刚才看见你衣柜里有一件粉红的小短裙,我觉得那件衣服穿上去会显得更可爱。”

“可爱”两个字成功地吸引了武娉婷的注意,她想了想,虽说自己的身体发育得不错,但也许打扮得可爱一些会更适合她。

武仲轩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杯茶一口喝尽。文丽萍叹了口气道:“孩子还小,慢慢教。”这话连她自己听着都不相信,这两年来,她评价武娉婷用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说的人没底气,听的人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丫头的胆大妄为,哪里是一个小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武仲轩苦笑:“我可能做错了,不应该把她送到美国去。原本这孩子就无法无天,在美国没人管她,就更加荒唐得没边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出发了。武娉婷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自己并不是很满意,不过想想不能让堂哥等太久了,也便勉强算了。

文丽萍却一直在后视镜里偷眼看着武娉婷脸上的神色,只见武娉婷脸上一直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文丽萍暗暗心惊,她是女子,自然能看出这抹笑容的含意,难道说武娉婷竟是对自己的堂哥怀了心思?

这也说得过去,在美国只有堂哥和她两个人,互相关照,日久生情,那是人之常情。但堂兄妹,这是多亲近的关系啊,若真有点什么,那可就是乱伦。

她心里暗暗发愁,看武仲轩的样子,只是被女儿气倒了,却不曾想过,女儿为何会穿成那样去见堂哥。但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她又没有证据,不过是自己瞎猜罢了。左思右想了半晌,想着或许让武娉婷回国来读书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法。至少家长都在身边盯着,她不会做出什么错事来。

文丽萍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汽车停在一家西餐厅前面,这个地方是武仲轩选的,想必是为了迎合这位长期住在美国的少爷的喜好。

三个人走进餐厅,服务生将他们领到包厢,推开包厢门,一个年轻的男人已经坐在里面。武娉婷立刻欢呼了一声:“堂哥!”人便冲了进去。

年轻男人抬起头,一双颇有神采的眼睛望向门口。那一瞬间,文丽萍只觉得一阵眩晕。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得有多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麻木而机械地随着武仲轩走近桌子坐了下来。她只能听到自己内心不停的轰鸣声。

年轻男人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如冰如火,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意味。她心乱如麻,背后渗出冷汗,双手紧紧地抓着裙裾却仍然忍不住不停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吗?

有一瞬间,她头晕目眩,似乎马上便要昏倒了。直到耳边传来武仲轩担忧的声音:“丽萍,丽萍,丽萍!”

她总算由眩晕中清醒过来,转头望过去,武仲轩的脸近在咫尺:“丽萍,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她勉强笑了笑,嗫嚅着说:“刚刚有些头晕。”

武仲轩立刻便站起身:“我带你去医院。”

文丽萍连忙拉住他:“没事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武仲轩却仍然担心地看着她:“真的没事吗?”

文丽萍点点头,歉意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武仲轩刚才已经为两人介绍过了,不过文丽萍的样子显然没听见,于是他便再介绍一次:“这是我的侄子,武俊彦。”

武俊彦!文丽萍的眼底划过一个自嘲的笑容,从来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字,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似乎也从来不曾有过问他姓名的心思。若是早问了,若是早知道他姓武,也许便不会走到那么亲密的地步。

武娉婷则怀疑地看着文丽萍,这个女人一向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为何今天的表现那么奇特,看她刚才的样子,与其说是不舒服,倒不如说是……惊慌。

可是她在惊慌什么?

她是怎么都没料到武俊彦与文丽萍早便相识。武俊彦才回国多久啊,在此之前,武俊彦一直在美国,文丽萍一直在中国,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交集的。

武俊彦微笑着注视着文丽萍:“想不到二婶竟长得这么年轻漂亮,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一些。”

他这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武仲轩知道他一向不羁,只当听不见,道:“俊彦,你回国这件事,连你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武俊彦耸耸肩:“我在美国那么多年,一次都没回国,我都二十六了,国外的洋妞看不上我,当然要回国讨媳妇。”

武仲轩听他是回国讨媳妇,深以为然,他毕竟年纪比较大,若是武俊彦真的讨了个洋人媳妇,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武娉婷却道:“堂哥就会乱说,在美国,好多白人女孩子都在追求堂哥,只是堂哥眼界高,谁也看不上。”

武仲轩看了武娉婷一眼:“咱们是中国人,要找媳妇自然还是要找中国人的。老外有什么好?连饭菜都不会做,难道你让俊彦以后每天吃面包夹肉片吗?”

武娉婷撇了撇嘴:“那个叫三明治。老爸,你不要瞧不起外国人的饮食,事实上,外国人的饮食虽然不像中国人的饮食那么多样化,却是很科学健康的。”

武仲轩瞪了她一眼:“你在美国就住了两年,是不是美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一些。”

武娉婷眨眨眼睛:“月亮是不是圆我不知道,但到底美国的空气比中国好,晚上看见的星星多了好几倍。”

武仲轩被她气得无言以对。武俊彦却忽然站起身,走到文丽萍面前:“我敬二婶一杯。”

他们点的是洋酒,劲还是蛮大的。文丽萍看了武仲轩一眼,正想推脱,武俊彦却已经强行将文丽萍面前的杯子倒满了:“二婶是不给我面子吗?怪我没参加二叔的婚礼?那个时候我在准备毕业论文,实在是没空回国。”

文丽萍只得拿起杯子,抬起头,只见武俊彦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含义不明的意味。文丽萍又是羞又是愧,无言以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武仲轩皱了皱眉头:“丽萍,你酒量不行,喝那么急干嘛?随意就好了。”

武俊彦心里冷笑,文丽萍酒量不行吗?亲眼在酒吧看着她连饮数杯,这样也叫酒量不行?他脸上却露出钦佩的笑容:“二婶倒是爽快人。”他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二叔,你真有福气,娶了这么漂亮又爽快的妻子。”

武仲轩道:“结婚的时候给你发过照片,你这小子一定没仔细看。”

武俊彦耸耸肩:“婚纱照有什么好看的,无论是谁照出来都是一样的。像二婶这样的美人,素颜最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一满杯酒:“这一杯是我向二叔二婶表达歉意的,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本来应该回国的,我居然没回国,我实在是个混小子。”

武仲轩哈哈大笑:“难得你有自知之明,你从小就是个混小子。”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文丽萍盯着武俊彦,没说话,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武仲轩蹙起眉:“丽萍,你随意就好了,你要是这样喝,非得被这混小子灌醉不可。”

文丽萍苦笑,正想说话,武俊彦却堵住了她的话头:“二叔,这就是你不对了,醉了又怎么样?我好不容易回国一次,第一次见到二婶,是个多么欢喜的日子,本来就应该喝醉的。”

武仲轩想想他说的好像也对,只是文丽萍在他面前几乎就没喝过酒,这两杯也喝得太干净利索了。武俊彦却还不放过文丽萍,倒了第三杯酒:“既然喝了,就一定要喝三杯,这个是酒桌上的规矩,所以二婶,你不能不喝。”

文丽萍抬起头,一双眸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她静静地看了武仲轩一会儿,才道:“好!既然侄子要二婶喝,二婶怎会不喝?”她特意将侄子和二婶这两个发音咬得很重,重到武俊彦心里莫名地不自在。

武仲轩连忙伸手拦住她:“别喝了,再喝就太多了,这酒的度数高。”

他要拦文丽萍,武娉婷却似乎看出来武俊彦是故意针对文丽萍,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人针对文丽萍总是好的,最好文丽萍喝醉了,丑态百出,她心里才舒服。她一把拉住武仲轩:“爸,你就让她喝吧!不就是喝三杯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堂哥大老远从美国回来,第一次见面,难道连三杯酒都不能喝?”

武仲轩回头瞪了武娉婷一眼,有些怒气:“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在美国21岁以下不许饮酒,你有没有偷偷地喝过?”

武娉婷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文丽萍却轻轻推开武仲轩的手:“没关系,娉婷说得对,不就三杯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狠狠地盯了武俊彦一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淡然一笑道:“满意了吗?”

她这样的态度,武俊彦忽然有些惭愧,也连忙拿起酒杯饮尽,掩饰自己的狼狈。为什么逼她喝酒呢?其实根本没必要,但就是想做点事情难为她一下。她酒量虽然不错,这酒却是很烈的,若是真喝醉了,自己又有什么好?

他有些索然无趣,默默地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文丽萍原本就是空腹,一下子灌了三杯烈酒,胃里自然是不舒服。她低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便离开了包房。

在洗手间补了妆,她冷静了一会儿,与WILSON相识以来的情境一一浮现在脑海中。这个人,其实一见面就觉得熟悉,因为那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两年来,即便偷偷去酒吧玩,却一直坚守着底线,从来不曾真的与谁发生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在他面前,却有些不由自主地沉沦了,或许是因为他毕竟与别人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命运总是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让人完全猜不透。若是她早知道武仲轩是WILSON的叔叔,或许不会接受武仲轩的求婚。毕竟,她还没有开放到可以先与侄子发生了关系,再嫁给叔叔的地步。

可是她不知道,若干年前的拉斯维加斯,她不曾问过他姓名,若干年后的卡萨布兰卡,她同样不曾问过他姓名。或许这真的是命运吧!她一向并不轻狂,偶尔的轻狂,竟都是发生在同一个男人的身上。

但她毕竟不是若干年前拉斯维加斯穿着球鞋的小女生,她已经嫁为人妇。以前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当一个好太太。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决定把与WILSON的所有过往全部扔掉,她与WILSON之间只是婶子与侄子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下定了决心,她总算轻松了一些。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只见武俊彦正靠在洗手间对面的墙壁上吸烟。

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刚才下定决心是要做普通的婶子和侄子,那么见面,至少要打声招呼,不可能假装不认识地走过去。她勉强自己扯出一个实在不怎么好看的笑容:“你……在干吗?”

武俊彦捏熄手中的烟头,淡淡地注视着她:“没事吧?”

她想了一下,才明白武俊彦是问她酒的事,摇了摇头:“没事。”

武俊彦便不说话了,一下子沉默下来,她不由自主地心慌,怎么能成为普通的婶子和侄子呢?根本就不可能,但他应该还不知道多年前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女孩是她吧!

她道:“回去吧!”说罢便向着包房走去。

武俊彦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就那么怕看见我?”

“不是!”她立刻矢口否认,就像是怕武俊彦不相信一样,她又一连串道:“我为什么要怕看见你?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武俊彦的唇边慢慢牵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是啊,你能和我有什么关系,亲爱的婶婶。”

文丽萍脸色又变得苍白,她沉声道:“你想怎样?”

武俊彦深凝着她:“你真的爱我叔叔吗?”

“我爱他!我当然爱他!”

“我不信,若你爱他,你为什么半夜一个人去海边?若你爱他,你为什么要流连酒吧?难道说你天生淫荡,一边满口爱我叔叔,一边还要去酒吧寻欢作乐。有几个人和你上过床?十个?二十个?还是三十个?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是年轻的还是中年人?”

文丽萍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如果现在不是在公共场合,她说不定已经一个巴掌甩在武俊彦的脸上。她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略显尖锐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我就天生淫荡又怎么样?我不仅淫荡,还人尽可夫,可惜的是,我就是不会和你发生什么。因为你是我老公的侄子,你看见我就要叫我一声婶婶!我是你的长辈,我和谁上床,也不会和你上床。”

甩开武俊彦的手,文丽萍几乎是飞奔向包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大套不可思议的话来,大概是想绝了武俊彦的念头,同时也绝了自己的念头吧!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以后清清白白的。

推开包房的门,只见武仲轩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忍不住问:“娉婷呢?”

武仲轩有些好笑地道:“去厕所大概是会传染的,你一去,他们两个也去了。”

文丽萍心里一跳,武娉婷也去厕所了?她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刚才明明没看见她,她是躲起来窥视着他们吗?

门响了一下,武俊彦和武娉婷一起走了进来。

文丽萍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两人,武俊彦的面色不太好看,不过还算正常。武娉婷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完全看不出一丝异样来。文丽萍忍不住在心里思忖,武娉婷到底看到了没有呢?

武仲轩完全没有察觉出三人的异样,笑道:“你们这是不想好好吃饭吗?菜都上来了,你们却跑得人都不见了。快坐下吃饭吧!”

武俊彦和武娉婷坐了下来,武俊彦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酒:“叔叔,我敬你一杯。”

两个男人喝酒自然是爽快得很,一杯喝下去,武俊彦忽然道:“叔叔,我从美国回来,你不问问我有什么打算吗?”

武仲轩原本是想问的,但他知道武俊彦一向不太听话,所以这话也一直没问出口,现在他居然主动提起了,便笑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武俊彦笑眯眯地道:“叔叔,其实我很喜欢做进出口贸易,想进叔叔的公司学习,叔叔,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听到他的这个要求,文丽萍猛的抬起头,有些狐疑地注视着他,他要进武氏贸易公司?到底有何居心呢?

(未完待续)

发稿编辑/冉利敏

插 图/陈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