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

棋圣讳病，妻子巧手“揪”癌魔

在与贵阳姑娘兰莉娅相识相爱之前，聂卫平已经有过两段失败的婚姻。2001年，当他低调迎娶这位比自己小23岁，并且知性漂亮的女粉丝时，朋友们都为老聂捏了把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离呀？”“老聂是不是太冲动了，两人差距这么大，能生活在一起吗？”

但兰莉娅用事实证明，两个相亲相爱的人，是愿意为对方做出牺牲的。婚后，在娇妻的温情“调教”下，一向大大咧咧的聂卫平，渐渐改掉了不少生活中的坏习惯。转眼间，两人已结婚十多年，女儿聂云菲都9岁了，却从不曾经历婚姻之“痒”。直到这时，朋友们才终于相信，这对老夫少妻能携手共度幸福人生。不料就在这时，一场生死劫难却向老聂扑来。

2013年4月11日，聂卫平参加完一场围棋赛回到北京家中，脸色发黄，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但他说要会个朋友，匆匆忙忙又出门了，这让兰莉娅有些担心。

妻子督促他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老聂又搬出了他那套歪理邪说：“你看我平时烟酒不离手、无肉不欢，又整天坐在电脑前打牌下棋，只要一让医生检查，肯定会查出很多毛病。这样一来，我就成了病人，什么事也别想做了。”这时他又拍着胸脯补充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一些小毛病并不可怕！”

见劝不动丈夫，心中不安的兰莉娅决定把他哄去医院。2013年4月12日，她装作腹部剧痛的样子，呻吟不止，聂卫平忙把她送往医院。进了医院大门，兰莉娅故作惊奇地告诉聂卫平，自己的肚子虽然不疼了，但还是想检查一下身体。体检时，兰莉娅拉住聂卫平的手，要他顺便也检查一下。

一旁的医护人员都自称是老聂的“铁杆儿粉丝”，纷纷劝说他接受一下全面体检，益处多多。他只得点头同意了。聂卫平并不知道，这是妻子为了让他体检，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解放军301医院的负责人，才共同策划出了这台好戏。

几天后，拿到医院体检报告单的兰莉娅当场傻眼了，自己安然无恙，聂卫平却被查出患有直肠癌IV期，也就是中晚期！而且肠部肿瘤体积比较大，位置距肛门很近。万幸的是，肿瘤还没有扩散，只局限在直肠部位，如果再晚发现一两个月，再高明的医生都回天乏术了！兰莉娅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爽朗面对，要与死神“分出胜负”

要向老聂隐瞒实情！这是兰莉娅首先想到的事情。她知道，癌症带给一个人的心理压力和精神打击，远远超过疾病本身。于是，她对聂卫平谎称他得的是胃病，让他好好配合治疗。随后，她又找到医院负责人，请医护人员帮自己对外界隐瞒老聂的病情。

2013年8月初，兰莉娅陪伴着聂卫平住进301医院的VIP病房，主治医生周志祥告诉他：“您的胃溃疡很严重，如果不配合治疗的话，有可能转化为癌。”“癌？我老聂没那么好的运气患上那个！”说到这儿，聂卫平收敛笑容，长叹一声：“这天天打针吃药的日子，可真难熬啊！”

但在妻子的劝说下，“胃病”患者聂卫平还是乖乖地配合治疗。同时也依然像往常那样，过着大大咧咧、逍遥自在的日子。兰莉娅则背着他，与院方组建的治疗小组成员商量治疗方案。“老聂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如果做大手术，我怕他身体吃不消，连体检抽血他都怕疼，何况是切除直肠？我建议采取保守疗法……”

医生根据聂卫平肿瘤的位置和大小，以及兰莉娅的提议，做出了这样的诊疗计划：先通过X光对盆腔照射放疗，杀死癌细胞，待肿瘤变小后，再择机手术切除。兰莉娅表示赞同。

聂卫平接受放疗期间，妻子遵循医嘱，一日三餐给他准备粗茶淡饭，还煲出荷蒂汤、鱼腥草莲子汤、黄芪参枣汤、马齿苋绿豆汤等食疗汤，一口一口地喂他。

为了让丈夫开心，兰莉娅还把女儿菲菲接到医院里，母女俩陪聂卫平打扑克牌，她还经常推着他去花园晒太阳。9岁的女儿见聂卫平吃不下饭，不仅拿汤匙喂他，还在病房里唱歌跳舞、拼拼图、表演柔道，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聂卫平虽然表面上马大哈，却也有细心的一面，尤其是对自己的爱人。毕竟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尽管兰莉娅每天都装出一副轻松模样，但老聂能看出她内心的压抑和悲伤。

一天晚上，兰莉娅端来一盆热水给聂卫平泡脚时，他严肃地说：“小兰同志，我的病不像是胃溃疡啊，你和医护人员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兰莉娅劝聂卫平不要想得过多，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就行了。“我是病人，相关的知情权不能被剥夺！你们这样，会让我心里堵得慌！”

见丈夫已经对自己的病情有所察觉，并且动了气，妻子犹豫再三，决定试着告诉他真相：“老聂，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的病情比胃溃疡严重得多。不过呢，前些日子的放疗效果挺好。”

聂卫平满不在乎地说：“莉娅，我这辈子丰富多彩，一天相当于别人好几天，值了！无论什么样的大病我都不怕，你说吧！”

当妻子艰难地吐出“直肠癌”这三个字后，没想到聂卫平竟爽朗地说：“癌魔并不可怕，我当作感冒治呗！”嘴上是这样宽慰妻子，但老聂的内心却似惊雷滚过——他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妻女和亲友们，离开这个精彩的世界啊！

当时，中国直肠癌方面的顶级专家已经给聂卫平会诊过，医生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是保守治疗，二是手术，但手术的风险很大，万一不成功会危及生命。

“既然肿瘤都蔓延10厘米了，我的癌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既然保守治疗也只能控制病情，并不能治愈，那还不如像下棋一样，分出个胜负来！”老聂果断要求手术。他说自己宁肯战斗着死，也不能这样“安乐死”。

浴爱重生，娇妻陪他闯过“生死劫”

2013年10月，医生决定为聂卫平做“直肠癌病灶切除”手术。第一次上手术台，老聂的状态好得令医生吃惊。还没有上麻醉药，他竟已经呼呼睡着了！

一直在手术室外苦苦等待的兰莉娅，却没有丈夫那般轻松。她时而焦灼不安地望向手术室，时而盯着家属等候区的显示屏看……数小时过去，仍不见丈夫的手术推车出来，她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并一遍遍暗暗祈祷老聂平安！

整整熬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的6小时，她才终于看到老聂被推出了手术室，但他还没醒。“直肠被切除了7厘米，直肠附近的肿瘤、所见病灶也被全部切除干净，在直肠附近摘取了至少20个淋巴结做病理观察。”周志祥医生笑着告诉兰莉娅，手术非常成功。她喜极而泣地朝周医生竖起了大拇指，并鞠躬感谢。

术后住院的13天，是聂卫平最难熬的13天，也是妻子最累最揪心的13天。因为刀口疼痛，虽然医生用了镇痛剂，但聂卫平还是经常痛得睡不着。半夜，聂卫平口渴，医生叮嘱不能给他多喝水，怕喝水多了会影响伤口恢复，兰莉娅不敢多给他喝水，就用棉签蘸水给他舔一舔，一直到他不渴了才停手。

手术后，聂卫平的腹部插了根管子，腹部造了一个瘘口，他只能侧着身睡。看到他那么难受，妻子也陪他熬夜，握着他的手，就这样守着他。

老聂心疼妻子，让她回家，说有护士和护工在这里就行了，但兰莉娅说什么也不听，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哪怕她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他的心里也会更高兴点。13天后，老聂被幸运地宣布“癌细胞没有扩散”，可以出院回家疗养了，下一步定期到医院进行化疗就可以了。

此后，聂卫平又经历了9次化疗。“换成其他人，做两次化疗都比较难承受，何况他61岁了。”两年前照顾聂卫平的护工张雪莲都禁不住感叹，“他不仅没事，竟然头发都没掉一根，我照顾过不少病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真是神一样的人。”

手术后，聂卫平变得很听老婆孩子的话。以前妻子劝他戒烟戒酒，他充耳不闻。老聂不光烟瘾大，而且是围棋界出了名的“四斤哥”，就连做手术前那两月，他还经常不管不顾地拿着白酒加冰的大杯子，自顾自地喝起来。此外，他还是大闸蟹、龙虾和涮肉的爱好者。而这些嗜好，都不利于他的身体康复。

但一向执拗的老聂，这次听进了妻子的话。渐渐地，他已经能做到不在公众场合和妻女面前抽一支烟，实在馋酒了，就只喝点啤的。妻子表示很欣慰：“好样的老聂，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永远和烟酒鱼肉说Bye-bye了！”

不仅如此，聂卫平从此也开始按时检查身体，合理饮食起居，并经常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教导身边的人，“拒绝直肠癌，以我为戒吧！以后你们也多运动，多吃素菜和豆制品，生活中少点不良嗜好”。

手术后回家的一年里，陪护老聂最多的当然还是妻子，虽然家中有保姆，但很多事情兰莉娅更愿意亲力亲为。忙完了家务，把老聂和孩子照顾好了，兰莉娅就坐在老聂的床边陪着他。老聂躺在床上端着笔记本在网上下棋过过瘾时，她就给女儿打毛衣，或捧着一本素食菜谱的书仔细研究。有孝顺懂事的孩子和贤惠体贴的妻子护佑于劫难之时，让老聂原本痛苦的养病生活并不郁闷，反倒感受到了更多的人生温暖。

2015年7月“复出”时，聂卫平已经从160斤瘦到120斤，头发也变得花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仿佛比生病之前更足了。他以花甲之年迎战国内外的年轻围棋高手，依然屡屡取胜。他经常受邀到电视节目中点评盛大围棋赛事，依旧风趣幽默。而在做康复治疗之余，他还要竭力向众弟子传授棋艺。

2016年2月15日，在做过第二次有助于康复的小手术后，妻子陪老聂到医院一检查，发现他体内的癌细胞竟然烟消云散了！“这不光是现代医学的胜利，也是你和女儿用亲情缔造的奇迹啊！”那一刻，老聂感动得眼眶泛潮，不禁拥住妻子说。

“其实，当一个人突然面对死亡时，他放不下的并非金钱、地位、荣誉和享受……锥心之痛，只是亲情！即使什么都不说，亲人在一起，我也能感觉到来自他们内心的那种脉脉的真情实意，这份力量对于我来说比任何神丹妙药都管用。”接受采访时，聂卫平动情地说。

编辑 / 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