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书知



基于语域理论的《小苹果》歌词分析

樊书知

摘要：“语域”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最早是由里德在1956年提出的，后来经过海姆斯、格里高利和埃利斯等社会语言学家的进一步发展和英国语言学家韩礼德的不断完善，最终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语域理论。以语域理论为指导，从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方面来分析网络流行歌曲《小苹果》的歌词，可以揭示歌曲所表达的艺术美感，阐释其在大众中广为流传的原因。

关键词：语域理论；《小苹果》；语场；语旨；语式

一、引言

《小苹果》是2014年风靡全国的网络神曲之一，它由王太利作词作曲、筷子兄弟演唱。该歌曲是筷子兄弟主演的《老男孩之猛龙过江》的宣传曲，它于2014年5月3日一经发布便走红华语乐坛，被网友赞为“洗脑神曲”。整首歌曲用直抒胸臆的比拟，极具特色的节奏，瞬间把我们带回那个所有年轻人都会去舞厅跳迪斯科的年代。《小苹果》MV推出不到两周，就位列酷狗热榜第一名，酷我歌曲榜TOP10最热第一名，网易云音乐热歌榜第一名，取代《最炫民族风》成为广场舞新宠。此后，网友进行再创作，衍生出不同版本的《小苹果》。《小苹果》不但在国内广为流行，而且还走出了国门，逐渐为国外民众所接受。《小苹果》先后于2014年11月24日荣获第42届全美音乐大奖(AMA)“年度国际最佳流行音乐奖”，于2014年12月3日获得第16届Mnet亚洲音乐大奖(MAMA)“中国最受欢迎歌曲奖”。这两项大奖足以证明《小苹果》在国内外受欢迎的程度。《小苹果》之所以能够被大众认可并广泛传播，除了其优美的旋律、欢快的节奏，更重要的是其朗朗上口、简单易记的歌词。

《小苹果》的歌词是中国音乐人王太利为配合电影《老男孩之猛龙过江》的场景而创作的。他指出将歌曲取名“小苹果”是因为“苹果是人们最爱吃的水果之一，用苹果比喻珍爱的人和物十分贴切，这首歌也跟片中一段美丽的爱情有关”。王太利凭借其驾驭语言的功力，赋予常见的事物以新的含义，如在这首歌词中作者赋予“星星”“月亮”“太阳”“苹果”“云朵”等事物以“爱情”的内涵。整首歌词通过“春天的花丛间”“夏天的夜晚”“秋天的黄昏”“冬天飞舞的雪花”等场景的描写，展示了叙述者“我”对恋人那深深的爱意。歌词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强烈的画面感，让人能深切地体会到爱情的美好。由于《小苹果》是首新歌，对其进行研究的文章很少，而从语域理论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的文章还没有。本文拟从语域理论的视角分析《小苹果》的歌词，从歌词所体现的语场、语旨和语式三方面入手，以期揭示歌曲所表达的艺术美感，阐释其在大众中广为流传的原因。

二、歌词的语场和概念功能

由于语场对词汇的选择有着制约作用，因而某一语篇所使用的词汇在很大程度上也就反映了这一语篇的语场。由《小苹果》所选用的词汇可以看出这首歌词谈论的话题是男女间的爱情。除“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和“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中“爱”这个字眼直接出现外，还有“你的一切都喜欢”“夏天夜晚陪你一起看星星眨眼”“冬天雪花飞舞有你更加温暖”等都可以看出这首歌词谈论的话题与爱情相关。《小苹果》中词汇分类如表1所示。

表1　《小苹果》歌词词汇列表

表1中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和代词主要体现了歌词的语场，即叙述者“我”对恋人“你”深深的爱；而副词表达的情态系统反映了歌词的语旨，将在“语旨和人际功能”部分加以分析；连词体现了歌词的语式，将在“语式和语篇功能”部分加以分析。

由语场制约着的词汇同时也反映了歌词的概念功能。概念功能包括经验功能和逻辑功能。经验功能是“人们用语言来谈论他们对世界的经验(包括内心世界)，用语言来描述周围所发生的事件或情形”[1]30；逻辑功能是“表示小句与小句之间关系的机制，以表现并列关系或从属关系的形式出现”[1]38。

首先，来分析歌词所反映的经验功能，该功能通过及物性系统、语态和归一度得以体现。整首歌词主要涉及及物性系统中的三种过程，分别是物质过程、心理过程和关系过程。其中，物质过程是通过包含行为动词的小句来体现的，如“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等；心理过程通过包含心理动词的小句体现，如“从不觉得你讨厌/你的一切都喜欢”等；关系过程是通过包含形容词的小句体现的，如“阳光更灿烂/黑夜不黑暗”等。

关于语态，韩礼德将其分为中动语态和非中动语态两种。中动语态指小句所涉及的过程只与一个参与者有关，不涉及其他参与者；非中动语态指小句所涉及的过程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参与者有关。其中非中动语态又分为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两种类型。所谓主动语态，指的是小句中的过程先与动作者(actor)发生联系，而被动语态指的是小句中的过程先与目标(goal)发生联系。整首歌词中只有一个小句是中动语态，即“花开满山坡”。其余的小句都是非中动语态中的主动语态，如“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等。

关于归一度，韩礼德指出命题的归一度表现为断言或否定，而提议的归一度表现为规定或禁止。当然，这首歌词的归一度属于命题的归一度。整首歌词只出现了四处否定，其余的小句全是肯定的。这四处否定分别是“不离不弃”“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从不觉得你讨厌”和“有你黑夜不黑暗”。很明显，这四句中的否定词“不”都是与具有消极意义的词“离弃”“嫌多”“讨厌”和“黑暗”连用，其实质上表达的还是积极肯定的意义，即叙述者“我”会永远守护和爱自己的恋人。

其次，来分析歌词所反映的逻辑功能。由于歌词是用汉语写成的，因而带有明显的意合特点，整首歌词中只出现了“就”和“又”两个连词。虽然歌词中没有频繁地使用连词，但是我们能够从作词者构造的意境中分析出句与句之间的逻辑关系。整首歌词中表示并列关系的句子较多，表示从属关系的句子相对少一点。而从属关系的句子又分为条件关系和因果关系两种。歌词中小句之间的逻辑关系见表2。

表2　小句间的逻辑关系

三、歌词的语旨和人际功能

通过对歌词的分析可以看出，该交际中的参与者是叙述者“我”和恋人“你”，二者的社会地位是平等的，且是亲密的恋人关系。表3具体展示了这首歌词所体现的语旨及人际功能。

表3　歌词所体现的语旨及人际功能

由表3可知，“我”和“你”虽然是亲密的恋人，但“我”和“你”之间明显地表现为“爱与被爱”，而不是“相爱”。因为整首歌词只有“我”对“你”的爱的表达，但并没有出现“你”对“我”的回应，说明在这个恋爱关系中存在着一定的权势倾斜，即叙述者“我”是处于弱势地位的。

人际功能指的是“讲话者使自己参与到某一情景语境中，来表达他的态度和推断，并试图影响别人的态度和行为”[2] 115。该歌词是叙述者“我”通过表达对恋人深深的爱，希望也能得到恋人同样的爱，并能长期保持这一恋爱关系。人际功能是通过语气、情态和语调得以体现的。很明显，这首歌词是叙述者“我”向恋人“你”提供信息的，即“我会永远爱你”，因而整首歌词使用的是“陈述”语气，以倾诉的方式向对方表达爱意。

情态指“讲话者对自己讲的命题的成功性和有效性所作的判断，或在命令中要求对方承担的义务，或在提议中要表达的个人意愿”[2] 145。表达情态的词有着不同值的频率和概率。如歌词中“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中的“永远”就有着很高的频率，而“从不觉得你讨厌”中的“从不”频率就很低。再如“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和“你的一切都喜欢”中的“都”有着很高的概率。“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变成蜡烛燃烧自己 只为照亮你/把我一切都献给你 只要你欢喜”是叙述者“我”所表达的个人意愿。这些一起构成了这首歌词的情态系统，体现了歌词要表达的人际意义。

语篇的人际功能还可以通过语调来体现。“汉语的语调是建立在升降调对立的基础上的，降调表示‘已知’，升调表示‘未知’。”[2] 159很明显，这首歌词采用的是降调，因为表达的是已知的事情。而降调又分为平降调(调1，表达肯定意义)、重降调(调1a，强调肯定)和低降调(调1b，表达“肯定+赞叹”)三类。歌词的主歌部分用的是平降调，只是对叙述者“我”所表达的信息的肯定。而歌词中重复了三遍的副歌部分用的是重降调，因为它是整首歌词所需要强调的部分，也是叙述者“我”对恋人“你”所传达的核心思想。

四、歌词的语式和语篇功能

歌词的语式十分特殊。写歌词就是为了唱出来，即所谓的“书面为了口头的”[2] 274，因而所有歌词的语式都是介于书面语和口语之间的。“歌曲，倘若仅仅就歌词而言便是书面形式，而通过歌手唱出来，便又是口头形式，是一种兼而有之的特殊语式。”[3]这首歌词使用了拟物、比喻和夸张等修辞方式。如“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运用了拟物的修辞手法，“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用了比喻的手法，“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用了夸张的手法。此外，这首歌词还运用了大量的押韵。“考虑到歌曲上口度和可听性，歌词在某句句尾往往需要押某个韵脚。”[4]《小苹果》的主歌部分分别押“i”和“an”的韵，如“子”“实”“你”“起”“己”“喜”“义”“弃”等和“厌”“欢”“鲜”“烂”“暗”“天”“间”“眼”“田”“暖”等；在副歌部分押“o”的韵，如“果”“多”“窝”“火”“朵”“坡”“获”等。

以上这些都是作词者用语言组织信息的方式，这就反映了歌词的语篇功能。“无论是概念功能还是人际功能，最终都要由说话人把它们组织成语篇才能实现，这就是语篇元功能。”[2] 12语篇功能通过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得以体现。

主位结构指的是一个句子可以分为主位和述位两部分。其中主位指话语的出发点，一般为小句的第一个成分；述位是主位之外余下的成分。主位根据其本身结构的复杂程度，可以分为单项主位和复项主位；根据其与主语是否重合又可分为无标记主位和有标记主位。“单项主位指的是那些只包含概念成分而不包含人际成分和语篇成分的主位；复项主位指的是除了含有一个表示概念意义的成分外，还可能含有表示语篇意义或人际意义成分的主位。”[2]162-163这首歌词中的所有主位都属于单项主位。“无标记主位指的是充当小句主位的成分同时又是小句的主语，而有标记主位指的是充当小句主位的成分不是小句的主语。”[2]166-167这首歌词中既包含无标记主位，如“我种下一颗种子”中的“我”；又包含有标记主位，如“摘下星星送给你”中的“摘下星星”等。

信息结构是“把语言组织成为‘信息单位’(information unit)的结构”[2]172。最常见的信息单位结构是：“已知信息+新信息”。已知信息往往位于新信息之前，新信息的最高点(信息中心)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实义词项”。如“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中的“小苹果儿”即叙述者“我”要传达的信息中心。叙述者“我”把恋人“你”比作“小苹果儿”，传达出你是我心中最珍爱的人这一思想。但有时候，讲话者为了强调某个成分或者为了其他目的，会将新信息放在已知信息前面。如“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中的“摘下星星”和“拽下月亮”很明显是新信息，但在这里作词者把其作为了话语的起点，放在了旧信息“你”之前。这样做一方面使“你”位于句尾与前面的“子”和“实”押韵；另一方面是为了传达出叙述者“我”为了恋人“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即使是“摘星星”和“拽月亮”都愿意，从而表达出“我”对“你”深深的爱。

韩礼德将衔接分为语法衔接和词汇衔接两种。“语法衔接有四种：照应(reference)，省略(ellipsis)，替代(substitution)和连接(conjunction)。词汇衔接也有四种：重复(repetition)，同义/反义(synonymy/antonymy)，上下义/局部-整体关系(hyponymy/meronymy)和搭配(collocation)。”[2]179-180这首歌词使用了语法衔接中的省略和连接以及词汇衔接中的重复和反义四种衔接手段。“省略的使用是为了避免重复，突出主要信息，衔接上下文”[5]109，如歌词“终于长出了果实”一句中省略了主语“种子”。因为“种子”在前面那句话中已经出现过，这里将其省略掉是为了避免重复。连接是通过连接成分体现语篇中各种逻辑关系的手段。如“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和“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两句中的连词“就”和“又”的使用。重复指的是某个语言成分多次出现的现象，如“有你每天都新鲜/有你阳光更灿烂/有你黑夜不黑暗”中“有你”连着出现了三次。反义词也可以起到衔接的作用。如“阳光更灿烂”中的“灿烂”与“黑夜不黑暗”中的“黑暗”就构成了一对反义词。总之，通过这些衔接手段的使用，句子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从而形成了一个完整连贯的语篇。

五、结语

语域理论对语篇分析有很强的解释力，而歌词作为一种特殊的语篇当然也可用语域理论来进行分析。本文以语域理论为指导，分别从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方面分析了网络流行歌曲《小苹果》的歌词。通过对语场的分析，表明这首歌词谈论的话题是爱情；通过对语旨的分析，发现歌词中的交际者是社会地位平等的恋人；通过对语式的分析，表明歌词是一种介于口语和书面语之间的特殊文体。

此外，通过分析歌词的及物性系统、语态和归一度，揭示了歌词所具有的概念功能；通过分析歌词中的语气、情态和语调，展现了歌词所具有的人际功能；通过分析歌词的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手段，展示了歌词的语篇功能。歌词中大量押韵的使用，使其读来朗朗上口、便于记忆；其中许多修辞方式的使用，使得歌词语言生动形象、富有诗意；而衔接手段的使用，使得整首歌词语句通顺连贯、流畅自然。总之，正是语场、语旨和语式的共同作用，才形成了一篇遣词合理、表意清晰、简单易记的歌词，这也是《小苹果》能够得到广泛传播的内在原因。

参考文献：

[1]THOMPSON G. Introducing Functional Grammar[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8.

[2]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等.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M].修订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吕小芳,朱小美.中文歌曲中汉英语码转换现象的语用学探析[J].合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6):84-88.

[4]张晓艺.语域理论和语言三大元功能关照下的歌词分析：以《再见二丁目》为例[J].海外英语,2013(20):257-259.

[5]黄国文.语篇分析概要[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责任编辑毕凌霄)

An Analysis of the Lyrics ofSmallAppl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gister Theory

FAN Shuzhi

(ForeignLanguageCollege,ZhengzhouUniversity,Zhengzhou450001,China)

Abstract:Register is an important concept in Systemic-functional linguistics, which was first put forward by Reid in 1956. And later with the further development of the concept by sociolinguists like Hymes, Gregory, Ellis, etc. and the constant improvement of it by the British linguist Halliday, a complete set of register theory has been eventually formed.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register: field, tenor, and mode,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lyrics of the network popular songSmallAppleunder the guidance of Halliday’s register theory, aiming to reveal the aesthetic feeling expressed by the song and the reason why it is widely circulated among the people.

Key words:register theory;SmallApple; field; tenor; mode

文章编号:1006-2920(2016)03-0094-05

doi:10.13892/j.cnki.cn41-1093/i.2016.03.018

作者简介：樊书知，郑州大学外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郑州 45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