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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晦暗生活中捕捉阳光

2016-07-09田俊

民主 2016年6期
关键词:樱桃院子阳光

田俊

亲爱的小孩,永远不要忘了像这样兴高采烈地生活,哪怕历尽劫波。

——黄蓓佳

“从来没有人为了读书而读书,只有在书中读自己。”

读到《童眸》中的仁字巷在一场暴雨后变成一条河流,我仿佛瞬间穿越回到小学时代。我所就读的游府西街小学比邻南京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新街口,而20多年前的游府西街也不过是一条两边排列着大小院落的巷弄。班里一个于姓女生就住在其中的一个大院子里,所以我们把那个院子称为“于家大院”。夏天下大雨,应该是排水不给力,院子里满满的积水,我们一放学就冲过去在水中蹚过来蹚过去,不到天黑舍不得离去。

中年时回首少年心事,一如冬日夜半起身喝那杯搁凉的咖啡,所有的味道都在,只是多了些思考的冷然明静。

想来那席卷了所有地面和墙脚的积水不会多么清澈,大院里的居民愁苦地加固门口的防水堤时一定对我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且笑且叹息。记忆却完全过滤了这些细节,只记得踩着塑料凉鞋一步一滑宛若探险,记得小心地握紧裙边还是会打湿,一路走回家在小腿上随风拍打,就像一个一个清凉而轻盈的吻……

黄蓓佳在后记中坦陈:“我的这本新书,说它是小说可以,说它是记事散文,是回忆录,也都可以。”书里的故事有她的童年记忆。而我们的童年相隔几十年的光阴,却依然如此合拍,也许,所有的童年都是这样,单纯,明净,自带闪光。

这并不是说童年美若天堂,即使令人仰视的所谓成功人士也历经童年的艰辛。著名钢琴学家阿图尔·鲁宾斯坦5岁就登台演奏,用他的琴声征服了世界,但他说起童年,会说起自己不喜欢练琴,所以想方设法用小玩意引起兴趣。“我会在乐谱中夹一本好看的小说,钢琴右边放一盒樱桃,左边放盒巧克力。我用左手弹着快速走句时,用右手拿樱桃吃,或者换手来做,而且一直在看我的书。”

咖啡的苦与甜,不在于怎么搅拌,而在于是否放糖。正如阿图尔给自己樱桃和巧克力,《童眸》里的朵儿会奖励自己一片细妹子的芝麻酥糖,孩子们就这样“兴高采烈地生活着”。

他们让我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则新闻,芬兰一名12岁的小男孩奥斯塔整整一个夏天都泡在森林里采集小浆果,在祖母的帮助下做出400瓶果汁,卖了200欧元。他把钱捐给了动物园,因为一年前他发现动物园的熊情绪低落,希望为它买一棵可以爬的树。

童心,往往就这样创造出最动人的童话。

小说中的孩子天真烂漫、个性鲜明,但他们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小天使,即使惹人怜爱的主角朵儿也是“菩萨心、兔子胆”的普通女孩。在一片贫瘠晦暗的背景之下,这些孩子却勇敢地为自己和他们捕捉阳光,宽容疑似重病小伙伴的臭脾气,帮细妹子赚钱养家,解救身陷婚姻泥潭的大丫……

究其根本,很多心理问题并非来自不快乐,而是来自对悲伤的不接纳,追求快乐没有错,错的是认定活着必须时时快乐,而人生真相本是五味杂陈。

小时候,我们家后面有一口井,夏天井水清冽,最适合用来冰西瓜。我常常主动请缨去打水,因为我喜欢把水桶抛进井里,在拎出水面时因为浮力与重力平衡而有瞬间的失重感。唯一的缺憾是回程越拎越觉得重,只好盼望快点长大,力气变大,拎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奶奶笑眯眯地告诉我:“等你长大了会觉得更重更吃力。”这简直太奇怪了!奶奶接着说:“小孩子不惜力。”

这简直像是一句哲理充沛的箴言。不是成年后这个世界更多雾霾,而是我们丢失了捕捉阳光的勇气和决心。

黄蓓佳谦逊地说《童眸》是“回忆录”,其实那绝非记忆的再现,她轻淡地隐藏了厚重而朴素的祝愿:亲爱的小孩,永远不要忘了像这样兴高采烈地生活,哪怕历尽劫波。

(作者系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少年文艺》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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