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晗

赵毅衡先生有一句名言：“欧洲是前现代，美国是现代，中国是后现代。”

这句话真不错，其中使我记忆最深刻的是“Money Order”。

记得我刚准备从酒店搬到租住的公寓，在物业收取押金与租金时，他们竟然不允许我使用国际信用卡。

“麻烦您用这张卡去买张Money Order。”公寓经理说。

“什么叫Money Order？”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对面的超市就有卖。你去问，然后让那边的服务员帮你操作，就说买2420美金的Money Order，教一次你就会了。”

我和妻子赶紧跑到对面的超市，拿着护照说要买Money Order。服务员哈哈大笑：“第一次买？”

“是的。”

这个热情的黑人小伙子接过我的护照，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类似空白发票一样的东西，然后让我在刷卡机上支付2420美金，再给他5美金作为手续费。操作完这一切之后，他将手上那张空白发票塞到打印机里，不一会儿发票就出来了。

“在这里填写你的名字和护照号码，这个地方填写物业公司的名字。”黑人小伙子露出白牙，“你先把这个给物业，不过我相信过几天你还会来，因为你还要支付电费、水费，必须要买Money Order。”

“做什么都要用Money Order，是吗？”我问。

“水费、电费的账单会寄往你家，你到时候拿着账单来，账单上写着多少钱，我就卖给你多少钱的Money Order。在这之后，你把这张Money Order寄给他们，他们会拿着这个来我们店里、银行或者邮局领钱。请记住，邮寄出去之前你一定要簽名，否则是无效的。”

“这算是支票吗？”我实在有点好奇。

“不是，不是。”黑人小伙子不停地摇头，“Money Order当然不是支票，不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父亲用这个，我祖父也用这个，这个东西就叫这个名字，没别的名字。”

从超市里走出来，我与妻子相视一笑。我们对此有同感，美国人确实有点“老土”，既然能用现金、信用卡，为什么还用这老得掉渣的玩意儿？这岂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如果在国内，我们肯定就用微信支付，”我说，“或是拿一个二维码出来扫一扫。”

黑人小伙子说得没错，一个月之后我们收到了水费、电费的账单，通知我们买Money Order。此外，账单里还有一个信封，其言外之意是让我们将Money Order放在里面。

有一天，我在小区里遇到一位华人，他大约五十多岁，移民到美国二十多年了。无意间和他聊到Money Order这个东西时，我感叹：“美国人真是‘抱残守缺！”

“来到美国之前，我也认为美国人开放，至少比我们开放。在美国住了这么多年，我现在一回国，以前的老同事就笑我‘老土！”这位先生不禁开怀大笑，“美国人其实比我们怀旧多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20年了，中国不断求新、求变，可美国还是那个美国，一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摘自《世界文化》2015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