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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孤寂》散文中的“上帝”形象

2016-06-30朱金玉

北方文学·中旬 2016年5期
关键词:上帝散文

朱金玉

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一个从智利的埃尔基谷走出来的女作家、诗人。安第斯山脉赋予了她亲近自然、珍视一切生灵的胸怀;山谷的风催着她走向远方,去大山的尽头,去大洋的彼岸。从乡村教师,到外交官,再到194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她始终保护着心底里纯净与童真的部分,她厌恶“彻底地成人化”,即失去了最后一丁点天真无邪的“绝对的成年人”[1]。而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写作。米斯特拉尔的文字真挚深沉,从不堆砌辞藻;她擅用比喻,草木、走兽也可以组成一个世界;她将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倾注于笔下,其广度正如她家乡的山谷一般包罗万象。

《孤寂》是米斯特拉尔于1922年出版的诗歌与散文合集,被视为她的第一部代表作。长久以来,作为拉丁美洲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米斯特拉尔的诗歌是评论界较为关注的领域,而她留下的大量散文在美学价值上也不容忽视。米斯特拉尔的散文兼具诗歌的优美与叙述的深邃。在她许多极具代表性的如“柔情”“母亲” “蔷薇”“大树”等意象中,还有一个频频出现,甚至可以说是“引领”万物的形象——上帝。

诚然,米斯特拉尔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本人曾在一系列散文及演讲中讲述过与自己与宗教的渊源。幼时的她性格孤僻内敛,与同龄的孩子格格不入;她年仅三岁时,父亲就弃家出走,客死异乡;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她,自然找不到能够为自己敏感的灵魂引路的导师;少女时代的恋人自杀去世,她则经历了人们的众多非议甚至侮辱;她终生未嫁,孑然一身,四处漂泊。无疑,宗教是米斯特拉尔文学创作的启蒙教师和迷茫岁月中的指明灯。然而,她文字中频频出现的上帝形象是否仅仅代表着对宗教的虔诚?我们仅以《孤寂》为例,尝试分析这位智利女作家的“上帝情结”。

在《孤寂》一书的散文部分,“上帝”(Dios)、主(Se?or)、导师(Maestro)、他(?l)——这一形象以不同的形式在字里行间绵延出现。读罢全书,读者自然而然地会体会到米斯特拉尔在评述《圣经》时所描述的类似于“原来贯穿全文的那个词是他”的感受。

在《女教师的祈祷》中,米斯特拉尔与“上帝”进行了激昂的直接对话。她使用第二人称“你”来称呼上帝,用“命令式”[2]向上帝表达自己对于教学与学校最诚挚的愿望,如“请赐给我爱”“让我的热情经久不衰”“让我比做母亲的更为慈爱”“给我质朴,给我深度”[3]等。米斯特拉尔19岁时就成为了故乡的一名乡村教师,从此,对孩子的爱与对教学的崇敬就一直是她生命众多旋律中重要的一支。此文写于1919年,那时的米斯特拉尔在位于南极区的阿雷纳斯角的一所女子中学任校长。面对恶劣的气候、艰苦的条件,作者以祈祷的方式,将对学校与学生的爱寄托于上帝,向他祈求“热情的火焰温暖它寒酸的门廊和简陋的教室”。炽热的文字与谦逊的祈求,使此文中的“上帝”形象完美地应和着米斯特拉尔的一片赤诚之心,令人动容。

在《校园散文》中,米斯特拉尔使用寓言的形式,用极为质朴的文字勾勒出了一个以植物为主角的世界。她不是一个“以人类为本位“的作家,相反,她欣赏圣方济各对万物一视同仁的胸怀,在她的笔下,草木、动物,甚至再寻常不过的柴米油盐都是值得赞美的事物,都是会唱会笑的生命。她在《校园散文》的第一章节中描绘了植物界的社会革命,暗指一旦人违背了“神圣法则”——即造物主最初创造它们时的初衷,最终也必会为此付出代价;她又提问:“玫瑰为什么有刺?”,为我们描绘了上帝如何创造玫瑰、又为它们加上尖刺的始末——美好的事物总是因人类的贪婪而变得满怀敌意;在牛蒡的故事里,代表着王公贵族与世俗男女的“百合”“玫瑰”“忍冬花”,都因虚荣与自负而错过与上帝——即失去了与真理的相遇。

与其说米斯特拉尔在讲述几则与上帝有关的宗教故事,这篇散文倒更像是笼罩着大自然奇特氛围的寓言。米斯特拉尔用生活化的语言温和地讲述了自己长期信仰的人生哲理,她是从不扭捏的作家,她的每句话,每个故事,都来自心灵的本真。

《泥土的主题》是一篇由九个小章节组成的散文。文中出现了几个米斯特拉尔情有独钟的意象——陶工与杯子。她用它们完美地构建出了一个极富异质性的世界:“杯子”“双耳瓶”“花瓶”代指人类,打造这些器具的“陶工”即为造物主;陶工之手极尽柔情,打造出的杯子却长着永远也填不满的肚子,大张着的杯口就代表人类隐秘的欲望。在这篇充满了象征意义的散文中,米斯特拉尔借用“陶工”与“杯子”的对话,阐述了爱恨与生死的局限性,悲吟着人生的诸多痛苦。没有热烈的高呼,也不再沉溺个人的悲喜,《孤寂》中的米斯特拉尔表现出了更为宽广的视野。反复出现的“上帝”及其象征给整部作品增添了宿命论与神秘主义的色彩,这一特点在她的不少作品中都有所体现。

米斯特拉尔在许多散文作品中都呈现出一种对锻造灵魂的执着,她一方面深爱自然和一切生灵,对创造这一切的造物主表达景仰与崇拜;另一方面,她在这个极具破坏力的现实世界里奋力支撑,为孤独而绝望的心灵谋求出路。写作,是米斯特拉尔的朝圣,上帝,是她在苦痛之中对生命和自身存在的最高理解。我们决不能将这个活跃在她文字中的形象与教堂中十字架上的那个耶稣划上等号,因为她早已将自己的血与泪,激情与柔情全部糅合在“上帝”这二字之中。

参考文献:

[1]米斯特拉尔,《评介赖内·马利亚·里尔克作品》。由本文作者译自西班牙语。

[2]命令式为西班牙语中的一种语态,用来表达祈使与命令,语气较为强烈。

[3]《露珠:米斯特拉尔诗歌散文集》,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王永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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