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

每次开家长会我都会听见很多家长抱怨：“我的小孩现在老是不写作业，天天就知道看小说，连饭都忘了吃，怎么办啊？”他们一脸的焦躁与不安。

和我抱怨最多的家长，是一个餐馆老板，每天忙着生计，并不了解孩子的真实状况。因为他的孩子，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作文总能写得很出色，老到、辛辣、有思想；总能抓住自习课、课间及其他点滴空闲，在学校的时候就把作业“一扫而光”，且效率很高。但他回家基本不写作业，也不看任何课本，总喜欢看自己买来的书，一本一本，认认真真，旁注、感悟，写下来形成文字，到学校与我交流。然而，家长在家看到小孩这样，却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经常，我的电话会在夜里响起：“程老师啊，我小孩最近是不是不爱学习啊？是不是上课不听课呀？怎么我最近老看见他一回家就抱着本小说啊？”

或许，家长的那种焦虑，源于家长“心中的好学生”观念。我们从小是在与“别人家的孩子”对比中长大的，深知“不完美”的痛苦。但是父母又总是喜欢打着爱的名义，凭借着“为你好”的逻辑在为你的未来忧虑、担心。

无怪乎，现在的学生基本练就了成为“别人家孩子”的本领，每当听到爸爸妈妈下班开门，他们朗朗的读书声就飘扬在整个楼道里。这种现象的产生，主要源自家长不从容的“家长制”。更有甚者将这种“不从容”带到学校，孩子一表现得不那么“完美”，就向教师及学校“求救”，不少教师也开始煞有介事地帮家长出谋划策，对学生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从容，还有很多种表现。每场考试后，雷打不动的年级排名总是让教师有喜有忧。排名进步了还好，若稍有下滑就会被教务主任及“各级领导”“特别关照”乃至约谈。谈话结束后恨不得被约谈话的教师立马写个义正词严的检讨，保证下次一定赶超。

在我们的教育中，总有一些违反常识的事情发生。我想，很多都由于没有用从容的心态来面对我们当前的教育现状。

但，让我自己欣慰的是，我并没有成为一个不从容的教师。

我有时候很庆幸自己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总能不紧不慢地做事，能够告诉学生“没事儿的”。然后，他们就真的觉得没事儿了，继续按照从前的习惯自顾自地学习着，做题、考试、看电影、举办辩论比赛、迎接新年、欢送实习老师……教育有其内在的规律，学习更是一个缓慢前进的过程。我觉得任何一个教育者都不应该心慌，要在这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一份从容的心态，学校的管理者更应该如此。

李政涛教授曾经在《做有生命感的教育者》中这样写道：“教育者的从容，不仅意味着从容地接受，即带着一种宁静的心态坦然接受教育过程和生命成长过程中的悲与痛，更意味着从容地行动：在从容面对种种危机和失败中，继续从容行走于生命理想和教育理想的实践大道上，从容周旋于教育过程中的各种矛盾和困顿中……”

在现代教育的流派和分野中，我们分明可以感受到教育被裹挟的匆忙和繁乱，教育的大格局和大规划需要每一个教育从业者都有自己的标尺和准则，但无论怎样的分野和派别都应该尊重教育的本质，抵达常识，尊重个性，依循规律。

只有这样，教育才能从容不迫，尤其是面对成长中性格迥异的鲜活生命时，去倾听，去感受，去带领，而不是看到分数倒退时立马就焦虑，看到孩子看小说就心悸紧张，看到学生上课睡觉就怒气冲天。是的，我们要用从容的心境带领孩子们经过许多河流、山脉、草地、林海甚至荒漠，在这过程中我们会遭遇很多意想不到的艰难困苦，“而面对如此复杂的生命状态和教育状况时，从容的教育者更应该耐心地守候，耐心守候成长到来的时候”。

你若不从容，如何带领学生穿过漫天风雪，抵达教育的“布达拉宫”；你若不从容，如何让学生谨守此心，赤诚以待，在最好的年纪，路过花样的年华。

（作者单位：江西省南昌市第十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