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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端道德异化下的人性异化
——韩少功《女女女》中幺姑异化生存状态解析

2016-06-22

关键词:极端主义

赵 彦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极端道德异化下的人性异化

——韩少功《女女女》中幺姑异化生存状态解析

赵彦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摘要:《女女女》中的幺姑在洗澡中风偏瘫前后的两种生存状态都是异化的生存境况。前者是在极端道德主义压抑下的异化生存,中风之后的幺姑则陷入了极端无道德主义的异化生存境况。这两种道德全都是异化了的道德,真正的道德应该是在自由意志的前提下进行自我立法、自我约束的道德自律;同样,这两种生存境况也都不是正常的生存状态,是极端主义影响下的人性异化,真正的生存应该是在生理自由的基础上去追求精神世界的自由和灵魂的进一步提升。

关键词:道德异化;人性异化;极端主义;中庸之道

在一个阶级社会,尤其是等级森严的专制社会中,道德、责任和义务是按照等级作递减分配派给的,与权利正好相反。社会等级地位越高的人,所拥有的权利越多,道德对这些特权者的约束力量越小;相反,在社会中地位等级越低的人,权利越少而义务越多,道德法则对他们的约束和强制力量与之正好成反比例增加。“在中国,女性的地位最低,所以对中国女性的道德要求和枷锁最多。中国女性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精致的德性,她们生命的原始冲动在社会场中得不到应有的表达和疏通,因此,潜意识中抑积的丑陋和阴暗也最深厚。被层层美德克制着的龌龊情欲就像是潘多拉盒子里的魔鬼,一旦某个机关失灵不控,这些美女的原形就要暴露出来把你吓个半死。”[1]55女性的美丽本质在重重道德的压抑下首先是不得展现出来,时间越久越扭曲变形,最后成为了丑陋的怪物。

韩少功在其小说《女女女》中就展示了这样一位女性——幺姑,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在生命的前半期幺姑严格自觉地遵守道德规约,善良美好,然而中风之后,生命中被压抑的丑陋和欲望完全爆发出来,毫无羞耻感。幺姑在洗澡中风偏瘫前后的两种生存状态都是异化的状态,极端的道德和极端的无道德带来的都是异化的生存状态。按照康德和马克思的观点来说,这都不是人的自由意志起作用的生存状态,是一种人的异化生存状态。

康德曾说:“有两样东西,我们愈经常愈持久地加以思索,它们就愈使心灵充满不断更新、有加无已的赞叹和敬畏:在我之上的星空和居我心中的道德法则。”[2]317在康德看来,人类道德的最高准则应该是自律,而不是他律。自律是在意志自由的前提下人自主选择的道德规约,人只有在自律的意义上才是自由的,就好像是孔子达到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而马克思对道德的追求也有同样的目标:人的自由意志是道德上最高的善。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论述了“道德异化”的概念。马克思的“道德异化”主要是指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工人阶级与资本家阶级之间的关系变异所引起的道德变异情况,借助对资本主义社会道德状况的分析和批判,揭示出在一切阶级社会中道德其实都是统治阶级利益的精神反映,是意识形态的一种。资本主义社会中“道德异化”其实也是一种正常现象,因为在人类社会曾经有过的几种阶级社会形态中,所谓的道德都是“异化的道德”,不是真正的道德,都没有表现出道德自律的本质性。而根据马克思的断言,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有可能会实现真正的道德。在共产主义社会,人人自律而自由,真正实现了道德,也实现了人自由全面的发展。

我们看到小说中的幺姑是一位严守东方礼教,温驯克己的旧式妇女,前半生一直遵循道德教诲,追求完美的道德境界:例如不贪图口腹之欲(从不吃肉),不享受生活之便(不愿意使用电子助听器),不追求感官享乐(不看电视不乘凉),不计较金钱利益(借钱给别人还不敢追讨),然而一旦情况发生了变化,当幺姑有了一个不再压抑自己的理由和契机的时候,当道德对她的重压可以放松的时候,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反转。上天给了幺姑一个中风致瘫的机会,生理上的疾病使得幺姑可以借机脱离道德的钳制(病人总是可以享有很多特权),病理上的缺陷使得幺姑放纵了精神上的丑陋,让她把之前所隐藏的一切仇恨得以释放出来。幺姑不仅不再追求道德上的完美,反而借机将其一生在道德枷锁的钳制下所压抑的人性欲望全部释放出来,因其压抑得过于沉重而释放得更加畅快,以致正常的人性欲望需求也已扭曲为变态的人性之恶,在极端的无道德状态下无所遁形。

幺姑的前期是一种在极端道德主义压抑下的异化生存状态。在所谓的社会文明——异化的社会道德规范制度对幺姑这样的弱势群体的约束制压下,她自觉遵守甚至坚决地维护这种异化的道德,自觉主动地压抑自己身为人的合理的生理需求(食欲、性欲等),强制自己向着道德理想主义的状态靠近,甚至达到了扭曲变态的程度,似乎任何生活感官上的方便舒适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罪过,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严格遵循社会道德规范给她划出的界限。然而幺姑在身体瘫痪之后,备受摧残压迫的心灵终于失去理性和道德的控制,爆发出来的刻骨铭心的仇恨淹没了她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善良,使她只遵从自己的非理性的欲望和情绪的发泄。

这两种生存状态都很难说是在人的自由意志下所选择的生活,而自由意志下的自律道德才是真正的道德,自由自律地活着才是人之为人的存在。幺姑的一生都是在一种极端主义的状态下度过的,不仅仅是极端的道德主义,还有后期的极端无道德主义,可以说,她正是这种极端主义的牺牲品。这同样是韩少功对中国十年文革浩劫的反思,更是对中国多年来社会风气和文化习惯的反思,千百年来,有多少人在这种“非左即右”“非黑即白”的思维定势下无辜牺牲,又有多少人在这种极端主义下丧失了性命和尊严?

一极端道德主义下的人性异化

这种极端道德主义是异化了的道德,我们可以从道德异化的几个特征着手分析,结合文本来探究一下中国在特定历史时期表现出来的却具有普遍意义的异化的道德风貌。

道德异化的特征之一:道德从自律走向他律。什么是自律?就是指自我在自由意志的选择下进行自觉的道德约束,自己制定规范并自觉约束自己遵守规则而无需他律。他律顾名思义就是他人来制定规范约束自己遵守,例如宗教是由神、上帝等这样的力量来规定教条、律令,以信仰的力量来约束信众。而在《女女女》当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让幺姑严格恪守的道德律令显然不是自律的,而且这种他律也不是像宗教的神佛一样信仰的力量,而是政治的强制力量。“幺姑无事的时候,就呆坐,不愿上街,不愿去公园,不愿看电影看戏,也不愿与邻居串门交道,甚至六月炎天屋内火气哄哄,她也极不情愿抽张椅子出门歇凉,宁可闭门呆坐,警觉地守护这一房破旧家具和几坛酸菜,守护自己的某种本本分分的恐惧”[3]184这里虽然表面写了幺姑的勤俭克己,可是作者使用的“不愿”一词透漏出,幺姑并非是不喜欢上街,不喜欢看戏,而是不愿,这“不愿”是因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所造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这种克己是在长期的外在压抑下形成的自觉的自我压抑。

道德异化的特征之二:从心灵驱动走向利益驱动。道德是一种精神行为,能够最有效约束人们道德行为的从来都不是外在力量,而是人的良心。人们为什么愿意克制自己的欲望去遵守道德规范,最根本的不是为了不受伤害,而是为了追求心灵的愉悦。这也就是康德所谓的道德的超验性,也是康德之所以将道德律和星空相媲美的根本原因。而异化了的道德完全背弃了这种精神的愉悦感,而是追求计较利益的得失。这种计较利益得失的道德在文中我们鼓励幺姑学焦裕禄的细节表现得淋漓尽致:“是父亲以及我们全家鼓励她学焦裕禄的。”[3]180幺姑听从了我们的鼓励,努力学习焦裕禄,帮助别人,借钱给自己工厂的女工还不好意思要别人还,然而换来的却是被人欺负、嘲笑和辱骂。当时的社会环境也是如此,所谓道德、劳模,只不过是一个空口号,人人都怀着私心鼓励别人去学习焦裕禄,争当道德模范,等有“傻子”真正按照劳模的标准去做之后,就方便自己去占那人的便宜了。那时的幺姑也并非是不懂这种人心之间的狡诈,只是因为自己是弱势群体,没有能力去抗争。所以幺姑的“聋”在这个意义上也是有象征意义的,她并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对自己的嘲笑辱骂,只是成分不好、能力不够,只好装聋作哑、忍受辱骂。这些人性的阴险狡诈,瘫痪过后的幺姑却一下子全部学会了,并施展了出来:“‘你们要帮助我呵,要学焦裕禄呵。啊?’她好像看透了我的什么心思,诡秘地笑了笑,看我们将如何无地自容。”[3]189其实并不是她“学会了”,而是她原本就会,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拥有足够的权利和站上合适的位置。

道德异化的特征之三:道德评价标准的不公正。道德评价的标准是否公正,直接影响整个社会的公正性。道德评价的标准包括社会舆论和自我评价两种方式,人们一般通过社会舆论对某种行为或者现象进行道德评价,久而久之,这种舆论道德标准在人们内心形成一道道德屏障,促使人们自我实现道德的完善,养成良好的道德习惯。然而,不公正的道德评价标准会导致人们对道德的不信任和不遵守,从而造成道德滑坡,更甚者是伴随着道德评价标准的不公正性必然会有强制力量的强化,社会舆论等他律力量的增强。我们可以看到在幺姑中风之前,幺姑的道德往往表现为自我牺牲,每当她和别人的观点发生矛盾冲突时,她选择的方式是自我伤害。这样的自我伤害其实是在占领一种道德制高点,利用道德和舆论的力量逼迫对方承认自己。在因为吃臭蛋引发的争吵中,幺姑采用这种自我伤害的方法来战胜亲人,让自己稳操胜券:“我惊讶地发现,她对有益和有害的判别如此头脑清晰,然后本能地绝对地做出对自己有害的选择。为了捍卫这种选择,这位软弱的妇人依靠她刀枪不入无比顽强的客气和克己,稳操胜券。”[3]185自我伤害是中国几千年来包括女性在内的所有弱势群体惯用的“自我保护”招式,例如今天的农民工以跳楼的方式讨工资,钉子户以自焚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土地和房子。他们对自己生命的残忍和冷酷、对自己的伤害所能达到的残忍程度,让我们咂舌,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可是事实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当他们把这种自我伤害的矛头对准亲人和关心他们的人的时候,是在利用他们的爱心赢取自己的胜利,保证自己尊严和安全。然而在面对强大的外力伤害时,他们采用自我伤害的方法,或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赢得舆论的同情,更甚至是一种类似壮士断腕的决绝(我已经如此悲惨,你还忍心下手伤害我吗?)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和手段。在社会道德评价极端不公正的状态下,采取自我伤害的方式占领道德制高点,保护自己的尊严和生命,这种自我保护正是在道德异化状态下所催生出的异化生存手段——为生而死。难道幺姑真的那么愿意做自我牺牲吗?幺姑真的是喜欢吃臭蛋吗?我们从幺姑中风后的表现来看,当然不是,她作为一个人,趋利避害、喜欢美食舒适是她的本能欲望,中风之前的“道德”是一种虚伪、变态、极端的道德——异化的道德。

二极端无道德主义下的人性异化

韩少功在给法文版的《女女女》所作的序言中,这样解释幺姑的形象:“幺姑是一位东方礼教训练下驯良而克己的妇女,与我们十分敬重的其他善良人不同,造物主给了她一个中风致瘫的机会,使他们得以窥视她内心隐藏的仇恨,并以她测试了周围更多善良人所谓同情心的脆弱。她似乎是长在人类脸上的一个痂疮,使体面的我们不免有些束手无策和尴尬。她的死亡是一句长缓得使人难耐的符咒,揭发着人性境况的黑暗,呼唤着神在黑暗里仍然赐给万物以从容而友好的笑容。”[1]57这个注脚阐释了韩少功对他的这部作品的准确定位,考量人性的善与恶之间的转换,洞察人性无底洞的黑暗之地。他试图通过幺姑这样的一位中国传统女性形象在中风瘫痪前后所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的人性境况之对比,来展示人类生活哲学的本质,探索道德的本质。

幺姑的中风给了她一个放纵自己,释放自己扭曲欲望的机会,此时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思考能力和道德的自我约束能力,文明的痕迹在她身上日渐消失,人性的野蛮和恶逐渐显露,伴随着身体之丑陋日渐显形的是精神的丑陋。那样一位安静、善良、克己的老太太变成了一个暴君,一个对世界充满仇恨和恶意揣测的人。“依然名叫幺姑的这位妇人——我只能这样说——已经丧失了仁爱、自尊、诚实以及基本的明智,无异于一个暴君,对任何同情者和帮助者都施以摧残。”[3]191“幺姑似乎是变了,从那团蒸气中出来以后就只是形似幺姑的另外一个什么人了,连目光也常常透出一种陌生的凶狠。”[3]188这样的生存状态也不是自然的,是扭曲变态的异化生存状态。这种异化在她后期的象征形象中充分展现:“后来的幺姑简直神了,不怕饿,不怕冷,冬天可以不穿棉袄,光着身体在笼子里爬来爬去,但巴掌比后生们的还更暖和。后来她越长越小,越长越多毛,皮肤开始变硬和变粗,龟裂成一块块,带有细密的沟纹。鼻孔向外扩张开来,人中拉得长长的。有一天人们突然觉得她长得有点像猴。她继续小下去,手足开始萎缩,肚子倒是一直膨胀。如果随意看一眼,只见她一个光溜溜的身子,还有呆呆的两个大眼泡。人们又有新的发现,觉得她像鱼。”[3]198-199幺姑外形的异化象征着她依然异化的生存状态,只不过原来还披着一张人皮,有人的形态,在人类社会中忙忙碌碌,后来的幺姑干脆就褪了人形,回复到动物的形态,做了猴和鱼,身体反倒比人还健康耐寒。只是她再也不会被人当做人来看一眼了,更加理所当然地被人当了畜生来喂,当了谈资来下饭。

幺姑的死也很有象征意味。向死而生,幺姑死时是作为人而死的,正如她生时身为人而生一样。有两个细节:“一个是小娃崽们打来了一盆水,帮活物洗了个澡,特别注意洗净屁股。”[3]200“活物终于发出一声大叫,眼里充盈着浊泪。”[3]200这两个细节象征着幺姑重新作为一个人,拥有了人的尊严和道德,然后离开了这个丑陋的世界。洗净屁股或者说遮住屁股是人类走向文明的标志,人成为人的标志,而流出眼泪象征着幺姑作为一个人的意识的觉醒,她重新有了衡量自己为人的价值和标准,和原来的极端道德标准不同,是真正为人的标准和道德,所以作者下意识地期望幺姑就是在那一天死的。在乡亲们眼中,她是不是那一天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幺姑是否还具有作为谈资的价值。但是对于作者来说,那一天却非常重要。人生而有灵,这灵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可是在世间生存得久了,人人被世界污染得久了,这灵就消失了,人便不是人了,世界上大多人都是如此,像珍嬃、乡亲们、我在船上遇到的阿婆、我和老黑,也都是这样非人状态的人。可是在人死之时,灵会重新回到人身上,随人而去。

幺姑葬礼的象征意味更加浓厚,人们评价韩少功的作品为魔幻现实主义,也许跟这一段的描写方式不无联系。这一段描写即将地震之前,老鼠排山倒海、如河似海一般地涌进河里,加上招魂师唱的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写人之死、人之生、生生死死都充满了抒情意味,那样的轰轰烈烈。地震是象征幺姑的死,可是地震之后却是盘古开天辟地,地震又象征着生,由死而生,向生向死。幺姑的死代表着她的再生,是她非人状态的结束,是她作为人的新生。这样看来,这样的描写一点也不荒诞,反而蕴含着无穷的哲理和韵味。

三极端主义和异化

幺姑的一生可以用这样的简单关系图来表示(见图1):

↓↓ ↓ ↓

图1幺姑一生的关系图

在小说的最后,在鼠河鼠海中,毛佗看到了幺姑的草编提篮。虽然幺姑一生的生存状态并不如意,可是草编提篮在毛佗的记忆中,却作为幺姑善良的象征始终留存了下来,使“我”因此能够抵御幺姑后来不可理喻的恶,时刻感念幺姑的善和爱。我想这才是作者始终想要找到的,幺姑作为一个女人的本质形象——她的善良和柔软,这才是幺姑真正的道德。所以作者还是在呼唤人性的正常状态,呼唤道德的正常状态。

《女女女》写作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文革的浪潮已经逝去,文革留下的精神创伤却还在隐隐作痛,人们急于从文革的伤痛中摆脱出来,替代极“左”思潮的便是极“右”的思潮。当时,荒诞派文学思潮开始在国内盛行,相对主义、老庄释佛思想开始被人们搬出来,用来消解曾经的宏大叙事、庄严道德,从而获得精神上的缓解,这就是韩少功所谓的“看透”。然而,这样的“看透”背后,却隐藏着虚无主义、享乐主义、全盘西化、无信仰主义等等消极的思想,从一个极端进入了另一个极端,这正是韩少功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在《女女女》的字里行间所批判的。他说:要把“看透”本身也看透。“很多朋友已经学会了‘看透’。在他们犀利的调侃、反讽、刻薄面前,一切故作姿态的说教者都免不了冷汗大冒,一切曾经神圣显赫的绝对化观念都狼狈不堪。……这些文化的弃儿,强有力地反抗和消解着文化,摧毁一切意识形态,包括集权主义也包括自由主义。……但从主观上来说,他们中间某些人确是经常宣布要出世或玩世的,经常预告要消极的,有的甚至以自大自私为荣,以承担责任为耻。这些人享受朋友的帮助但转脸就嘲笑友情,一边挥霍建设的成果却一边鄙夷建设,他们肆无忌惮地刻薄一切人之后又经常抱怨得不到他人的理解,他们骂倒一切传统的作品之后又经常为捍卫自己的作品与更加激进的作者争个面红耳赤。对这些家伙,我们唯一可做的事似乎就是拨开他们那些油嘴滑舌或者慷慨激昂,也来‘看透’一下他们。”[4]23韩少功不止步于“看透”,把“看透”也看透,对怀疑进行再怀疑,完成否定之否定,从而在生活中获得真谛,于平凡中获得伟大。

道德异化相当于韩少功所说的“看透”,道德异化是对真正道德的否定,让我们看到了几千年传统道德背后隐藏的私利、小人、虚伪等等面目,那么,我们看透了,难道就要绝望吗,就没有道德了吗?不,我们还需要把“看透”看透,唯有这样,我们才真正找到了生活的真谛,真正作为一个圣人生活下去,既看透了生活的黑暗本质,又不失去热爱生活的赤子之心。这也许就是“吃了饭,就去洗碗。”[3]206的真正含义吧。

小说中 “我”在小说结尾的思考是在找寻一种人性正常之道,人生正常之道,而非文化激进主义、政治激进主义,这也是作者借叙述人之口所想要传达的。作者力图重回中国繁盛千年、灿烂千年的传统文化之中,寻找中国文化由盛转衰的根本原因,去寻找一种生存之道,寻求一种合乎时代、适合生活的“中庸”之道。在经历了社会风云变幻、政治动荡变革、人心激进疯狂的时代之后,饱受激进主义、极端主义精神创伤的韩少功企图从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寻找安宁,寻找生活的中庸之道,寻找真正的道德,达到生活的本真状态。

参考文献

[1]孔见.韩少功评传[M].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08.

[2][德]康德.实践理性批判[M].张永奇,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

[3]韩少功.韩少功自选集[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

[4]韩少功.性而上的迷失:看透与宽容[M].山东文艺出版社,2001.

Alienation of Human Nature Under Extreme Moral Alienation——Analysis of the Status of the Alienation of Yao Gu in Han Shaogong’sWomen

ZHAO Yan

(College of Literature,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1, China)

Abstract:The two kinds of living conditions before and after the stroke hemiplegia of Yao Gu when she bathed herself in Women are the alienation of the living environments. The former is the alienation of the survival of the extreme moral repression, after the stroke, Yao Gu was in a state of extreme non-moral alienation existence.These two kinds of morality are all the alienation of morality, because the real morality should be the moral self-discipline of self legislation and self restraint under the premise of free will. Similarly, these two living conditions are not the normal state of life, which is the alienation of human natur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extremism. On the basis of physical freedom, the true existence should be the pursuit of freedom of the spiritual world and the further improvement of soul.

Key words:moral alienation; alienation of human nature; extremism; golden mean

收稿日期:2015-11-10

作者简介:赵彦(1989-),女,河南长葛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学。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181(2016)02-003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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