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亮（高级乳业研究员）

中国奶业2020年将进入第二个黄金高峰期

□宋亮（高级乳业研究员）

一、中国是否适合养牛

最近有言论认为中国不适合养牛，认为我国土地面积很大，但是人均占有量不足，而且可用的耕地有限，适合养牛的地方也不多，其次奶牛养殖成本非常高，造成奶价非常高，而国际的平均奶价比我们要低大概30%～40%。再加上中国的土地、空气和水污染比较严重，因此很多人认为中国不适合养牛。

但是，我认为，中国是非常适合养牛的。从历史上来看，2004年以前，中国原奶的平均价格比世界平均价格要低；2004～2008年，中国原奶的价格与国际平均价格相当；2008年以后，中国的原奶的价格才开始涨起来。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由于我国过去的养殖规模比较小，因此成本比较低。2008年之后，中国开始推行规模化养殖。与此同时，世界粮食的价格开始大幅上涨。中国的规模化养殖发展相对比较快，而且整体以规模化、大型规模化养殖为主，中型规模化养殖以小区模式为主。在这样的情况下，造成奶牛养殖成本非常高，原因是配套的整个服务体系没有建立起来。我们在发展规划的时候，整个配套体系还不够完善。

二、中国的养殖成本可以降下来

目前，我国的奶牛养殖成本比较高，实际上从长期来看，我认为中国的养殖成本是可以降下来的。原因有两方面：

第一，整个配套的产业体系，包括牧草的种植、防疫、上游产业链的管理等方面的搭建都能够极大地降低养殖成本。

第二，中国的奶牛养殖处在一个和国际全面接轨的发展阶段。从资源优势比较来看，中国人多地少，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我们不具有跟国际奶牛养殖竞争的优势。但是随着整个产业体系的完善，我认为中国的奶牛养殖在世界具有比较的竞争优势，换句话说，中国奶牛养殖的成本和价格可以和欧洲相当。

但是，我们首先要度过这几年产业转型调整的一个发展阶段。当前产业转型发展面临几个问题：

第一，配套的产业体系搭建，特别是如何改变农业种植结构来推动整个牧草种植的发展；第二，实现土地流转，推动农民的积极性和整个种植、养殖成本的降低；第三，整个系统化的发展如何进一步成熟。

近年来我们培养了大批的牧场管理人才，这为牧场的管理和管理成本的降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项工作我们大概用了5～7年的时间。自第一个规模化牧场现代牧业发展至今，实际上为中国培育了很多的牧场管理人员。同时我们也看到很多的机构、企业，包括雀巢正在做牧场管理培训等方面的公益工作，这为整个牧场管理在未来降低成本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目前中国大型牧场用的苜蓿草主要依靠进口，而且主要是从美国进口，价格大概为3000元/吨，国产的苜蓿草大概为2000/吨。我们知道，牧草种植成本或者说它的价格波动会直接影响到生鲜乳的价格。如果牧草，特别是苜蓿草能降到2000元以下，那么整个生鲜乳的价格就能降低一块钱，这样的话，我国生鲜乳价格和国际特别是跟欧盟相比，就具有一定的竞争性。

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未来的中国奶牛养殖，具有一定的竞争性，这是由当前历史发展阶段所决定的。第二，从消费者角度或者说消费信心来看，随着未来环境好转，我相信整个消费信心会得到恢复，中国奶牛养殖业必将会跻身于世界先进乳业发展之林。

三、全球奶业与中国奶业的发展状况

这两年奶牛养殖业经历了非常惨痛的一个发展阶段。我们面临着三大问题：

第一，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快速接轨，国际奶业与中国奶业快速接轨带来的压力；

第二，生鲜乳的成本和价格远高于国际的压力；

第三，中国的消费者对本土奶制品信任缺失的压力。

这三个压力是我们当前发展面临的最主要的问题。

2015年世界范围生鲜乳的产量大概是五亿七千万吨，比2014年增长大概2.5%，但是整个市场的需求出现了一个明显下降。

在过去的五到十年里，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新兴市场国家成为乳品消费的主要市场，包括中国、印度、东南亚、中东、南非、南美洲、俄罗斯等等。

2014年中国整个乳制品进口量约是193万吨；2015年，进口量大概在180万吨，整个乳品的进口量明显下降。从国内情况来看，国内产量也出现了下降，按照相关统计数据，生鲜乳的量是增长的，同比增长大概3%～5%，但是奶粉的产量下降幅度为60%～70%。

另外，企业的库存高企。2014年底，我们判断国内大型企业的奶粉库存大概为40万～50万吨；2015～2016年初奶粉的库存大概还有20万～30万吨。这其中包括伊利、蒙牛、娃哈哈、旺旺等等企业，还有一些非乳品的食品企业仍存在一部分库存。

这主要是由于2014年中国经济下行，中国居民消费出现下降。实际上当前中国也存在通货紧缩的问题。从产品角度来看，这几年中国乳品消费量的增长，主要是来自于三四线城市以下地区。2014年以后，这些地区的消费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造成了整个乳品的消费量疲软，企业库存高企。

同时，以成品形式进入中国市场的国际产品越来越多，2015年的进口奶超过了40万吨，预计2016年能达到60万吨；进口的婴幼儿配方奶粉超过14万吨，2016年预计将超过20万吨。这种成品的进口进一步瓜分国内乳品的消费市场。

这些年出现的食品安全问题，对国内消费市场产生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2011年皮革奶事件和蒙牛的M1事件，直接让国内的很多消费者转向了植物蛋白饮料，一部分消费者转向了进口奶，所以说进口奶从2011年以后快速增长。2011年以后，还有一个产品快速增长，那就是植物蛋白饮料，包括六个核桃、露露。在三四线城市以下地区的消费者对奶的消费更多的是一种是营养品，是一种礼品消费。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由于2014、2015年国内整个乳品消费的下滑，造成了整个生鲜乳的使用大幅下降；2013年“奶荒”后，企业的产品结构调整，使得奶粉替代生鲜乳作为主要原料，这进一步加剧生鲜乳的使用量下滑。

自2011年以后，中国的奶牛养殖业其实一直处于一个不稳定发展阶段，总体表现为散户和小规模养殖退出市场，而规模化快速发展。但是规模化快速发展的速度不如小规模养殖和散户退出的速度快，所以造成了2013年奶荒。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由于使用奶粉作为原料替代了生鲜乳，就造成了国内生鲜乳整体销售不畅。同时，国际上也出现供过于求的情况，所以，就造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局面。

2011年以后进口原料和进口产品对国内产生了很大的挤占，这个比例越来越高，到2014年的时候，大包原料粉进口量高达100万吨，极大地挤占国内的整个生鲜乳市场，从而造成了今天这样一个比较复杂的局面。

四、生鲜乳价格将会上涨，国内幅度不会太大

2016年，国际整个供求关系将在下半年出现一次调整，表现为产能调整，下半年估计生鲜乳价格将开始反弹，到2017年国际生鲜乳价格表现为上涨，主要是由于供应调整比较明显。2015年到2016年新西兰奶季整个产量会至少下降5%，2015年七八月份欧洲已经开始调整产能，美国产能也在快速调整。

从消费端来看，由于世界经济整体不好，再加上人民币升值等因素造成整个需求的增长仍然疲软，因此预计国际生鲜乳的价格呈现出平稳上升态势，不会出现明显强劲的反弹大幅增长。

我认为，当前中国的生鲜乳整体价格仍是下降态势。中国的生鲜乳价格由于跟国际价格接轨，所以会表现为同步上涨，但是由于国内生鲜乳的整体价格要高于国际价格，国际价格下降的幅度几乎是近十年来的最低价格，所以它的反弹回归正常，和国内价格上涨是不一样的。换句话说，国际价格上涨的时候，国内价格可能保持一个上涨态势，但是也有可能不会上涨。

中国生鲜乳的价格和国际价格之间的差距会进一步缩小，那么，未来国际奶价大幅上涨的话，国内价格会呈小幅上涨态势。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目前国内企业仍然使用奶粉作为原料，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酸奶品类。我们一直在说白奶、UHT奶使用复原乳这个问题。实际最大的问题是酸奶品类，酸奶品类使用奶粉作为原料，对于整个市场的影响非常大。

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够得到解决的话，中国生鲜乳的价格和国际生鲜乳价格之间的差距会进一步扩大。2016年国际生鲜乳价格将会表现为上涨，但是涨幅不会很大，国内生鲜乳的价格在上半年仍然表现为下降，而在下半年表现为上涨，但是上涨幅度会低于国际平均价格。

2011年以后到今天，我国整个奶牛业养殖结构比重在不断调整。大量的散户退出市场，大规模养殖户也受到影响，但不会也不一定要退出市场。表现为整个生鲜乳收购价格可能会进一步下降。

2016年奶价行情走势和两点因素有关：第一，要看终端产品能不能表现出好的业绩；第二就是要看终端产品是使用生鲜乳还是使用奶粉。

对于大型企业来说，会考虑保护奶源的问题，特别是保护规模化的优质奶源。因此一些高附加值的产品，企业还是使用生鲜乳在做，这些产品的销售情况在过去几年里一直保持快速增长，这也保障了上游奶的供应和价格的平稳，但是在2014年以后，由于这种高附加值的产品受到消费不足以及进口冲击的影响，使得这些增长出现了疲软，高端白奶的消费整体来说表现出了下降态势。

虽然一些高附加值的酸奶品类使用的是生鲜乳，但一些低附加值的酸奶品类基本使用的是奶粉，所以对于生鲜乳，特别是对于规模化牧场的生鲜乳的使用前景而言，未来可能还是不够乐观。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就是如何解决奶的去向问题，还有如何解决价格平稳的问题。当前规模化牧场的养殖成本比较高，我们认为未来成本是可以降下来的，但是需要时间实现整个产业体系的搭建，实现一体化发展从而降低综合成本。

对此，我从前年开始就一直倡导三件事情：

第一，建议企业推动低温产品的发展，尤其是以巴氏奶为代表的低温产品的快速发展。首先，它可以满足当前消费者对于品质、高品质乳品消费的追求。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喝巴氏奶，喜欢喝冷鲜奶。其次，通过巴氏奶的发展可以产生差异性竞争，保护国内的奶牛养殖。

第二，建议修订现行的产品标准。2013年出现“奶荒”，2014年出现“奶剩”，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产品标准不够严格，企业在很多产品中使用奶粉。我们认为只有修改产品的标准才能解决当前国内奶源供应过剩的根本问题。建议修订酸奶标准，把“用生乳及乳粉为原料来生产”标准中把“生乳”留下，把“乳粉”去掉，用生乳为原料来生产，我们认为这样对于国内奶牛养殖业是一个很大的利好。

第三，建议国家建立奶粉的国家储备来应对未来出现的“奶荒”和“奶剩”问题。当前整个世界乳业进入发展低谷，在这样的情况下政府需不需要补贴？我的观点是应该拿出补贴，在2013年中国出现严重奶荒的时候，我们就认为国家有必要建立储备，起到一个蓄水池的作用。

上述三个思考，如果能够实现的话，对于当前国内养殖的情况来说都是极大地帮助和利好。

五、做好消费引导

中国奶业快速发展已经有二十多年，到今天步入低谷，从产业发展理论来讲实际上完成了一个产业发展周期，但是在这二十多年里我们没有一个全面的、综合的、系统的、科学的、正确的对消费者进行一个产品知识的宣传和普及。

中国低温奶产业的发展时代即将来临。从消费者角度来看，未来的主要消费群体，90后、00后他们更喜欢、更愿意喝这种低温产品；第二就是当前中国奶的普及工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完成，我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买到奶，但是高品质奶这个消费问题现在开始提上日程。

因此，在当前中国乳业完成第一个产业周期，向第二个周期迈进的过程中，也是中国乳业全面转型发展的一个阶段，同时，世界乳业也进入一个低谷发展期。这个阶段恰恰是整个中国乳业调整方向、重建整个产业体系和产品结构的一个重要时期。因此，企业应该看清形势，看清方向，勇于承担责任，勇于担起转型的大任。

六、未来的奶业趋势

我们现在最难的是什么？最难的就是国内生鲜乳价格高，企业使用不积极，国际整体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未来我国奶业将面临四大形势：

第一，国际成本低，而国门的打开使得海外乳品以成品、原料的形式快速进入国内市场；

第二，当前乳品消费信心仍然向外倒；

第三，未来人民币将会大幅升值；

第四，当前规模化养殖的整个方向仍然不确定，大规模养殖存在的风险和问题仍然很多。

对于未来趋势的判断，我们认为2020年前后，中国乳业将进入第二个黄金高峰阶段。主要的代表就是以三线以下地区的消费者对乳品消费的认知提升，由过去的偶发性消费、礼品消费等等向必需品消费转变。到2020年、2025年基本可以实现，三线以下地区的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将会极大推动中国乳品消费总量的提升。

中国的奶牛养殖再有五年的时间，就能达到和欧洲相当的养殖水平。再有五年时间，中国生鲜乳的价格就可以达到和欧洲相当的水平。那么，2015年到2020年，中国乳的平均产量，单产或者整体发展的规模化程度、现代化程度是可以跟欧洲相当的。

目前，像现代牧业、辉山、圣牧等等，他们的养殖规模和现代化程度已经达到欧洲水平。我国乳业的发展走在了中国整个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前面。中国农业实现全面现代化需要30年，而中国奶牛养殖向欧洲或者美国看齐需要10～15年的时间。我们希望大家能够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