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

文学构成了一个乌托邦，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深入这片“不毛之地”。在济南，在山东，在更广大的范围内，一大批年轻人正在这条路上寻找自我。

自我突破与群体突破

今年1月9日，第二届人民文学诗歌奖颁奖仪式在武汉举行，徐晓以组诗《大雪之夜》获得年度新锐奖。评委会授奖词对她给予了高度评价：“徐晓的组诗《大雪之夜》有鲜明的抒情特质，往往将生命的体验转化、营造为有象征性内涵的语言时空。诗人仿佛屹立在苍茫岁月的风口，她致力描述的既是自然的物象也是现代文明进程中的种种喻象。世事纷扰而艰辛，在现代人精神的疲惫与厌倦中，有一种祈祷般的安静与纯粹。”

徐晓，1992年生，山东高密人，现为山东师范大学2015级美学硕士研究生。读大三时，她曾用20余天时间写出长篇小说《爱上你几乎就幸福了》，讲述90后女大学生与理想和物欲之间的纠葛。2014年，这部小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引起轰动，被广泛热议。

2015年6月，郑毅、木鱼牵头，以德州学院90后作家群为中心，出版了《鉴塘文选》。内容简介中介绍：“一群90后文学青年的文学作品集，包括古体诗、现代诗、散文、小说、戏剧等作品。”——鉴塘诗社——半亩方塘之畔，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把快意和忧伤付诸文字，是向自我和这个世界挑战的一种尝试。

2016年，青年作家孙念牵头，策划出版《青未了——山东青年诗人诗歌辑》，再次将90后作家集中到一起，发出自由的声音。

自我突破与群体突破，代表了90后一代人寻求认可的过程。作家身份或许带有天然的悲情成分，如同魏菡所说：“我想让大家从狂欢中安静下来，掉一滴略带悔意的眼泪。”徐晓的小说《爱上你几乎就幸福了》，以一种加缪式的冷峻，满含热情地将主人公推向毁灭，狂热的节制背后，是人性之光的展现。一切罪恶，皆是美与善的另一扇窗户：以真善美的名义去拥抱罪恶，正是好的小说所肩负的一种责任。

悲情，是对这个时代的一种鲜明的担当。

漂泊：一个异乡人的历下

进入社会，成为年轻人的必然结果。2014年前后，诗人王冬、木鱼毕业。大学期间，王冬曾获得过红高粱诗歌奖，毕业后到济南工作。作家朱光明说：“王冬以乡土诗的形象出现在诗坛并获诗名，后来他发现了还乡梦的破裂，再后来他曾在诗中出现过颓废消极的叶赛宁式的浪子气息。”

王冬在博客中写道：“惶然度日中，写的作品越来越少，看淡的东西越来越多。当然，少，不意味着无；淡，也不是不在乎。”他把一组诗的名字命名为“一个异乡人的历下”，“而如今——我站在城市中央/偶尔远离手机，看一个人穿过/另一个人的世界，互相沉默”。

漂泊感进入他们的世界，依旧是北岛那首著名的《波兰来客》：“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文学、爱情、穿越世界，这些与梦有关的情感在漂泊中延续，等到深夜饮酒梦碎，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生活在滚滚向前，文学卷入了这个时代的浪潮。不能忘记另一位90后诗人——许立志，他曾被誉为打工文学接班人，2014年10月1日自杀身亡。一代人的精神被捆绑在露天阳台上，许立志的自杀，在成为一个文学事件的同时，也让更多人关注当下的年轻人，关注文学在底层挣扎的深层意义。

如同许立志的诗：

我的呼吸在工作中倾吐绿色

这漂泊生活里苦涩的胆汁

工厂散落于荒野

荒野上布满了我的毛细血管

这涓涓细流将祖国南方的加工业日夜浇灌

而我的皮肤，日渐龟裂

头上的稻田在秋天的风中枯萎

很显然，许立志飘然离去，令很多人措手不及，不得不重温一个铿锵的誓言：温室里成长的一代，不仅有小清新的自我娱乐，还有深邃冷峻的社会担当；不仅有富人的为富不仁，还有穷人艰难而又不屈的灵魂。

更加温柔的“韩寒追随者”

换一个天地，另一帮90后作家正在接受更广范围的膜拜。很显然，不同的两个阵营并非这一代人开创，每一个时期都有两种人的分野，各得其所，各行其是。

张皓宸、苑子文、苑子豪等年轻畅销书作者，成为韩寒、郭敬明等人的有力竞争者。这些以“90后”为主的作者很多都是以篇幅短小、语言幽默与温和的小感伤相结合的方式来表现日常生活，有一点像过去的小小说。但他们的写作更接近短小的段子，用一个小故事来表现温情和感伤的混合复杂的情绪。

学者张颐武分析道，这些作者的作品受到年轻读者的欢迎绝非偶然。一方面是生活环境的影响。“90后”生活在中国发展比较顺畅的时候，温饱有余，受过较好的教育，没有遭遇大喜大悲，过着庸常的生活，日常生活中失个恋可能就是大事。他们的体验和前几代人不同，但同样有许多生活的挑战。另一方面则是读者的需要，这些作者面对的读者主要是上世纪8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他们面临结婚生子、毕业就业、考试升学，有着人际关系、抗压能力不足等一系列的困扰，需要有文学作品来给他们更多的抚慰和激励。

张颐武说：“韩寒、郭敬明接触现实和90后还是有所不同，当时的文学界对这几位作者有相当的关注。他们所表现的那些生活和表达方式，对于传统的文学还是构成某种震动的。但今天的新的作家则似乎仅仅存在于一个新的阅读空间之中，似乎完全和传统的文学界井水不犯河水，是完全平行发展的。”

他们显然接受了既成事实，在韩寒、郭敬明们开创的“事业”中继续前进，不再另辟蹊径，而是将日常和小清新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