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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补皇后(三)

2016-06-15江小湖

飞言情A 2016年6期
关键词:长乐太监皇上

江小湖

厉楼月转过头看着逐不悔,此时他已经睡着了,飘逸的身形在烛光下缥缈虚幻,那一刻,红尘俗世好像忽然间就遥远了。

他的周身,似萦绕着樱花色的光芒。

她打了个呵欠,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殊不知,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另一个人的眼睛睁了开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无边的黑暗、无底的深渊,她身体失重,从高空急速降落……

“砰!”

她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液:“我的天呀!吓死我了!”

“做噩梦了?”

一声如泉水般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她抬头,只见逐不悔已经穿戴齐整,一袭龙袍威严无比,他端坐在她的对面,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杯子,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寝宫内已经有太监和宫女来来回回走动伺候他了,照例,所有人又把她当作了透明的人。

历楼月这才又想起,她现在不是在青州,而是皇宫了。

他饮了一口茶,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她摸了摸嘴角,好在……没流口水。

“没有,我没做噩梦。”她擦了擦额头,否认道。

“朕想了一宿,在想该册封你个什么头衔。”

楼月听了,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册封,千万别册封,小女子最不爱名利了,皇上你不如让我跟在你身边当当宫女,让我忠心耿耿服侍你就好了。”

册封?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众女共侍一夫,然后一个不小心又被打入冷宫,一辈子就耗在皇宫里?她不要这样!

所以她才不要被册封,她才不要被困在皇宫一辈子做他的女人。

“朕已经想好了,你是离王兄送来的,所以朕不能亏待了你。”逐不悔见她急着摆手的样子,轻轻笑了,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宠溺”地说道。

这笑容,有种极致的魅惑和美,见了的人,恐怕会因此而沉沦。

可历楼月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是什么?”她有种不祥的感觉。

“太监。”他闲闲地说道。

“……太监?!”她猛地站了起来,一张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她不敢置信地瞪着逐不悔,“你要封我做太监,和一群假男人在一起做事?”

不是皇后,不是妃嫔,甚至连个宫女、嬷嬷什么的都不是,而是一个……太监?

“即日起,朕赐你名为小厉子。你把东西收一收,由路德海领着,去监栏院好好磨炼吧。要励志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太监啊!朕看好你。”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然后风度翩翩地走出了华清殿,留下厉楼月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换上衣服,走吧!”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慢慢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太监走了过来,他身后的两个宫女手中则分别捧着灰蓝色的太监服和靴子。

她伸手,皱着眉头,万般嫌弃地用青葱般的玉指挑起衣裳的一角,做呕吐状捂住嘴巴,道:“这衣裳好臭啊!”

“嫌臭?”那路公公不满地睨了她一眼,一脸傲娇地道,“你们听到了,这小厉子嫌洒家这做公公的臭呢!哎哟喂,洒家要是臭的,那皇上……”

“行行行!我换,我换!我马上就换还不行吗?”厉楼月见路公公这拿乔的样子,连忙一只手抱住太监服,一只手搂住靴子,一溜烟儿地往屏风后面跑。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小太监,“他”身形纤瘦、明眸皓齿、丰胸细腰、顾盼神飞——

好个如花似玉的小太监!

她见众人看着她一动不动,顿时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不合身吗?”

“喀。”路德海轻咳一声,而后板着脸道,“跟洒家走吧。”

于是,厉楼月跟在他的身后往监栏院走去。

一路上,路德海尖着声音将监栏院的相关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

突然,不远处的天颐殿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那曲调听来竟有几分悲意。厉楼月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发现这曲调似有几分熟悉,于是心中竟跟着生出几分失落来。

她问道:“路公公,这是谁在抚琴?”

路公公见她竟停下来听琴,立即白了脸色,喝道:“大胆!长乐公主的琴音岂是你这贱种能听的?还不快走!”

说着,他便命两个太监一人一边架着厉楼月强硬地到了监栏院,而厉楼月在跨入监栏院大门的时候,终于想起这首曲子了。这首曲子义父曾用箫吹过,曲名曰——

《江山美人》。

其中唱词有: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

“好了,以后你就住那儿吧。”路公公纤纤手指一指,将其中一间小屋分派给了她。

“住这儿?”厉楼月看着身边一群盯着她看的太监,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无望。她的脸垮了下来,心中咒骂道:逐不悔真是该杀千刀的!

“小于子啊,往后就由你领着小厉子吧。”

话说着,一名瘦瘦小小的小太监弓着背走了出来,跪在路德海的脚边,领命道:“是,总管大人,小于子领命。”

路德海那高高在上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而后道:“你们都给洒家听好了,契丹小公主耶律凝露今儿晚上要给皇上侍寝,每一项事务你们都要到点上,万不可有任何差错,否则,你们全家脑袋也不够掉的!”

契丹小公主今晚给逐不悔侍寝?厉楼月听了,顿时有点儿发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逐不悔那张妖孽一般的脸。

“小厉子,你想什么呢?”小于子走了过来,说道,“这是皇上的初次房事,宫中各人都很紧张,数月前就开始算日子了。现在,公主正由樊女官领着人检查身子,我们二人晚上则负责记载公主与皇上行房的时间和次数。”

“啊?”厉楼月听了,一愣,“你是说,他们行房的时候我们要在旁边守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事务。”小于子走到里面,不一会儿后,搬出一摞画册,放到厉楼月面前,说道,“今日契丹公主于戌时侍寝,而这是皇上初次,所以咱们未时便要至华清殿教皇上看《春画》。”

“《春画》是什么?”厉楼月好奇地翻开这厚厚的画册,当看到里面所画的内容之时,她吓得双手发抖,用力地将画册往地上一扔,连连后退了两步,双脸涨得通红,捂着眼睛急忙说道,“我不要看这个!我不要陪着皇帝看这种东西!绝对不要!”

厉楼月紧紧地闭着眼睛,但眼前所浮现的还是刚刚那淫秽而不堪入目的图片!

天啊!所谓的《春画》原来就是……就是……

小于子吓得连忙将这画册捡了起来,低声训斥道:“皇上的东西你也敢扔,你不要命了?”

“于公公,陪皇帝看这种东西我绝对做不到,还是你来做吧。”厉楼月仍旧紧闭着眼睛,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呀,怎么能看这种羞人的东西?

“你一个太监害羞成这样干什么?”小于子好奇地盯着她红透的脸问道,监栏院的太监们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女人。

“我……”厉楼月语塞,脸更加红了,心怦怦怦地跳着,“反正,我不要陪皇上看这个!我……我才来宫里,和皇上不熟,和皇上一起看这种东西,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那好吧。到时候,我和你一块进去,你在旁边便可,由我来为皇上翻阅。”小于子只道她胆小,于是说道。

“嗯,小厉子谢谢于公公了。”她摸着发烫的脸,向小于子道谢。

“现在时间尚早,你随我走一走,熟悉熟悉监栏院吧。”小于子将那《春画》收了回去,说道。

“好!”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天上午,厉楼月跟在小于子的身边,听到了不少这皇宫里的秘闻,包括逐不悔两岁被立为太子、四岁登基的轶事。

“天颐殿的长乐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末了,厉楼月有些好奇地问今天抚琴的那位。

“她呀,她是一个传奇,皇上对她也极为爱戴。”说起这长乐公主,小于子一脸的骄傲,“公主名绮罗,生得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乃咱们曜京的第一美人。先帝、先后均早逝,皇上年幼登基,全由这位皇姐抚育成人,又与大将军共同辅佐直至皇上独掌朝政。咱们日曜王朝的繁荣昌盛,离不开公主和大将军的功劳,可惜……”他说着,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厉楼月追问道。

“皇上终成大器,可惜公主和大将军却最终没有修成正果,劳燕分飞了……”说起这段令人唏嘘的往事,小于子眼中尽是惋惜。

“原来如此……”也只有经历过至悲至痛之人,才能将一曲《江山美人》抚得如此缠绵悱恻吧。

终于,到了厉楼月最不愿面对的时刻了,小于子领着她于未时准时出现在华清殿。

通报后,两人抱着那《春画》躬身弯腰走进了内殿。厉楼月低垂着头匍匐在地上,偷偷地看了逐不悔一眼。

此时此刻,他脱去了龙袍,身上仅着明黄色内衬,以随意的姿态侧躺着,那墨玉般长发散落身上。他用手撑着一边脸,闭眼假寐,那脸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即便闭着眼睛,仍旧散发出掌控一切的魄力。

“奴才小于子……”

“小厉子……”厉楼月接话,“拜见皇上。”

终于,逐不悔缓缓地睁开眼睛来,看了底下跪着的两人一眼。他这双眼睛似充满了柔情,似乎能让人一不小心便沦陷其中,不可自拔。

“何事?”终于,他开口问道,声音如潺潺流水,拍打着人的心。

“启禀皇上,看《春画》的时辰到了。”小于子仍旧低下头,双手则将这一册《春画》高举过头顶,说道。

“都抬起头来。”逐不悔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抬起头来,他看到厉楼月那张原本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神闪避着,又道,“小于子退下,小厉子上前来。”

“是,奴才领命。”小于子起身,弯着腰后退着离开。

什么?

厉楼月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住了小于子的衣角,露出向他求救的眼神,但皇命难为,小于子除了抛给他一个眼神,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还在等什么?上前来,做你该做的事。”逐不悔看着她急得要哭出来的模样,说道。

“是,是。”厉楼月紧闭着眼睛,颤抖着手,匍匐在地上,手在地上慌张地一通乱摸,终于摸到了那画册,然后站了起来,仍旧闭着眼睛,摸索着前进。

因为闭着眼睛看不到路,她走偏了,头重重地撞在柱子上,疼得她睁开眼睛来。她摸着额头,涨红了脸。

逐不悔始终看着她,直到她面红耳赤地捧着《春画》走到他的身旁,丢到他面前,按照小于子所教地道:“皇上,请……请翻阅。”

逐不悔淡淡地看了这画册上相交的人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朕还未经人事,不懂看这些,你来为朕讲解吧。”

什么?!为他讲解?厉楼月猛地睁开眼睛来,但是一眼瞥到那画册上所描画的,就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紧张害怕地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更加不懂,皇上自己慢慢琢磨吧。”

她说完转身便跑,但是她的手立刻被他拉住了——

“那就一起看吧。”

他说着,手上稍一用力,将她往怀中一带,她没有防备地跌落在他怀中,两人的身子仅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

厉楼月紧张得不知所措,细细的耳垂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而逐不悔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一只手翻开那《春画》的第一页——

“呀!不要!”厉楼月一眼瞥见那羞人的画儿,立即双手捂住了眼睛。

逐不悔却伸手将她的手从脸上扯下来,说道:“小厉子,陪朕看《春画》,替朕讲解其中内容,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你却表现得如此心笙荡漾,朕会误会你对朕美好的身体抱有奇怪的想法。”

“我才没有!”厉楼月脸涨得通红,瞪着他道,“你明明知道,我……我是个姑娘家,你还让我陪你一起看这种淫秽之物,分明是你不安好心!”

“但是朕看不懂啊!朕很纯洁,从未接触任何女子的身体。”他明明坏得要命,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仍旧一副好无辜、好呆萌的样子,甚至令人产生了一种他是个纯洁小白兔的错觉,厉楼月竟然也恍惚了一下。

逐不悔将《春画》举到她的面前,又翻了一页,这一页画上的姿势更加羞人,画得也更加直白,男女身体最私密的地方一览无余,厉楼月眼睛不经意地瞥过——

“啊!”她尖叫一声,连忙别过脸去。

而逐不悔又翻了一页,再举到她的眼前,她又是一声尖叫。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不愿意看,可是每当逐不悔翻一页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又控制不住那好奇的心,眼睛透出一条缝看一下,看完后又害怕地尖叫。

“还是亲身来体验一下吧,这么看也不知道掌握了诀窍没有。”突然,逐不悔将那《春画》丢在一旁,一个翻身,将厉楼月压在了身下,手指与她的紧扣,高举在她的头顶。

“……”厉楼月一愣,正眼看着头顶上方的他,他也看着她,目光灼热,仿佛快要将她融化。

他低头,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她身子一紧,感觉到他舌头在她的脖颈间游走。

“嗯,不要。”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抽出手去推他,但是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动弹不了。

不过,他的动作始终只停留在她的脖子处,并没有进一步。

厉楼月感到身体一阵燥热,她咬紧了嘴唇,想要挣脱,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却趴在她的身上不再动弹了。

她愣了一下,轻轻伸手推了推他,小声道:“喂,起来呀!你这样我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仍旧不动,厉楼月听到了他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她抬头一看——

原来,他睡着了。

她不禁有点儿痴迷地看着他。彼时,风恬日暖,那光透过雕花窗户笼罩在他的脸上,只见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

世间怎么会有相貌如此出色的男子呢?即便他躺在她的身上,她仍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天下午,逐不悔趴在她的身上静静地睡了一觉,当她终于走出华清殿的时候,在外等候的小于子连忙小跑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看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厉楼月感到有点儿恍惚,脸红了一下,说道:“我和皇上都不太懂,所以看得久了一些。”

小于子不疑有他,道:“快回监栏院用个晚膳吧,戌时快到了,契丹公主一到,咱们还得来记录。”

“好。”厉楼月回答道。她觉得喉咙有点儿紧,有点儿发疼。

华清殿,路德海传来晚膳,逐不悔一人面对着满桌山珍海味,由数十人伺候着吃了一点儿;监栏院,小于子步履匆匆领着厉楼月,随意盛了饭,匆匆地扒拉了几口,再回到了华清殿。

这时候,华灯初上,华清殿的灯都点了起来,太监和宫女们鱼贯穿梭,众人都在为皇上的初为人事而准备着。

厉楼月和小于子则跪在寝宫外,面前放着皇帝的房事记录册,准备记录皇帝的初次房事,这是一件神圣而慎重的事情。她看了殿内一眼,只见逐不悔正端坐在床沿,似乎也在等待着美人的到来。

“凝露公主到!”她正发着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众人跪了下来,紧接着那契丹公主便进来了。

厉楼月不禁看了过去——

只见这公主窈窕的身子用红色的绸布包裹着,被四个太监高高举起抬了进来,连脖子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那张脸来,但仅仅是这一张脸也足够令人惊艳了——

这是一张不同于中原人的脸,美艳中带着几分野性,那一双好奇的眼睛正上看下看,一副很调皮的模样。

当契丹公主被抬进去的同时,一层火红色的布帘垂了下来,挡住了厉楼月的视线。最终,其余的奴才全都一一退了下去,仅剩负责记录的小于子和厉楼月跪在殿外。

她侧耳倾听,殿内似乎隐约传来女子的娇笑声,不知为何,她的心跟着轻轻抽痛了一下。

小于子拿起毛笔在那记录册上写上:恒皇326年,甲戌月,壬午日,戌时,初次行房。一笔一画,尤为慎重。

“来人。”这时候,殿内传来逐不悔的声音。

厉楼月吓了一跳,连忙推了推小于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去。”

于是小于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弓着背走了进去,但是才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厉楼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皇上命我离去,由你一人记载即可,你认真些做。”小于子说道。

“什么?我……这……”厉楼月眼看着小于子退了下去,殿外便只剩她一个人了,她只得硬着头皮,竖起耳朵倾听,手里则拿起毛笔准备记载。

“杀千刀的逐不悔!居然让我一个姑娘家记录这种东西!我不就踹了你一脚吗?这样报复也太缺德了!”她不满地嘟囔道。

然而,除却起初那一阵娇笑声,她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打哈欠了,手里握着的笔,笔尖的墨汁一滴一滴掉下来她都没察觉,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歪倒在一边,头靠在墙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到鼻孔很痒,便在睡梦中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但是不一会儿,她又觉得好痒,于是又揉了揉鼻子,嘟囔着撒娇道:“哎呀,罗叔,我不要起来,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嘛……”

可是,才等了一会儿,鼻子又一阵痒——

“阿嚏……”她猛地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睛,顿时看到一张放大了的俊颜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他正认真地看着她。

她顿时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歪,头撞在了后面的柱子上,疼得她立即捂住了后脑勺。她看着面前的人——

原来是逐不悔恶作剧般地拿着一根白色的羽毛在她鼻子上拂来拂去,让她痒得直打喷嚏。

“皇上……”她四处看了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契丹公主呢?你们结束了吗?”

“你睡了多久?她早就走了。”他又拿那羽毛去挠她的脸,觉得很好玩儿的样子。

“什么?!”厉楼月吓了一大跳,连忙抱起地上的记录册,着急地说,“我还没有记载好呢,怎么……怎么就……啊,记录册……”

她顿时傻了眼,她不但没有记录好皇帝初次房事的时间和次数,这记录册上面还滴了好多墨水。

“怎么办?怎么办?路公公交代过的,不能出一点儿错,否则人头落地!”她急忙用手去拂那册子,但是除了弄黑了自己的衣袖,无济于事。

逐不悔瞥了这册子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记录你行房时间和次数的册子啊!呜呜呜,现在怎么向路公公交差啊?”她哭丧着脸,然后突然灵机一动,将册子递到逐不悔的面前,“要不你自己写吧?你自己总记得的。”

“好啊,朕自己来写。”逐不悔拿过毛笔,潇洒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这是什么意思啊?”厉楼月看着那个圈,十分不解地问。

“拿着去吧,你可以交差了。”逐不悔将册子还给她,挥了挥手,说道。

厉楼月抱着这册子,一步三回头,疑惑地离开了华清殿。她心里充满了疑惑:契丹公主耶律凝露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行房的时间和次数究竟是多少?还有,逐不悔画这一个圈是什么意思?

然而——

“大胆小厉子!居然敢拿皇上来开玩笑!”路德海快速地翻着这一本黑漆漆的记录册,气得帽子都快从头上掉下来了,“小于子,插上三根香,让她跪着!从今日起,这监栏院所有的杂事全由小厉子一人负责打扫,并扣除三个月例钱!”

厉楼月连忙解释道:“路公公,这册子是我不小心滴了墨水在上面弄脏了,但是这上面这个圆圈真的是皇上自己画的,他还说我拿着就可以交差了!”

路公公听了,更是怒不可遏:“大胆奴才,还敢撒谎!把她给我押下去,跪十炷香的时间!”

监栏院外。

厉楼月被迫跪在地上,她的面前则插着十根香,现在正点燃了第一根,要等这十根全都燃烧殆尽,她得跪个两天两夜了。

逐不悔这个大浑蛋,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害她!假心假意的家伙,太坏了!她跪在地上,一脸怨念,咒骂了逐不悔起码一百遍。

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她膝盖都快麻木了,背疼得直不起来,脖子也好疼。她伸手去揉了揉脚,再回头一看,发现几个太监正奉了命令来看守她。

“你犯什么错误了,在这里跪着?”正在她跪得失去了知觉的时候,一道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真好听啊!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袭白色襦裙的女子独自站在她面前,身后并无宫女、侍从等。

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那双星辰般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一切。

她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稍稍绾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缥缈虚无而绚烂。

而最独特的是,她的眼睑下有一颗乌粉色的泪痣,像是一颗泪珠嵌在上方。

晚风吹来,她的白衫飘起,发丝和空气纠缠,散发出清香。

好美的女子!厉楼月看着竟然失神了片刻,直到身后的太监纷纷跪下,高呼“长乐公主千岁千千岁”,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小于子口中那传奇般的长乐公主逐绮罗。

长乐公主问那跪着的奴才,道:“她为何要跪香?”

“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厉子在皇上那儿犯了错误,路公公正在罚她。”其中一名太监说道。

她看着厉楼月,厉楼月不禁朝这位美若天仙的公主露出了笑容,小声说道:“其实是皇上陷害我的。”

长乐公主听了,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一点儿讶异,继而笑着道:“你真是个有趣的小太监,跟我去天颐殿走走吧。”

厉楼月看了看才燃烧了一点儿点儿的香,说道:“公主有令,奴才不敢不从,可是路公公说了……”

“路公公——”长乐公主扬起声音喊了一声。

才一会儿,那路公公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跪在地上,道:“公主驾到,奴才不知,该死该死!”

“这个小太监我先要走了!”她说道。

“是是是!”路公公连忙点头,“公主您要谁,说一声,奴才立即给您送过去。”

长乐公主粲然一笑,道:“就你会哄我开心。”她这一笑,如同百花盛开,竟耀眼热烈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这就是义父用命爱着的那个女人的女儿?她这么美,那个女人也必定倾国倾城吧。

“走吧。”长乐公主半点儿公主的架子都不摆,将厉楼月从地上拉起来。厉楼月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冰冷,她的手好凉,只有极度怕冷的人,手温才会这么低。

“你就是不悔在曜京城内用画像寻回的人儿吧?”月光下,走了一段路后,那长乐公主回过头来,问道。

厉楼月愣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公主您都知道了。”

长乐公主笑了,说道:“这个家伙,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在乎谁就要折腾谁。”

厉楼月的脸腾地红了,她低下了头,心想,逐不悔那家伙怎么可能在乎她?见她这样,长乐公主但笑不语。

到了天颐殿,太监和宫女们纷纷跪地请安。

进入殿内,厉楼月一眼便看到那置于殿中央的一架古筝,长乐公主就是用它弹奏出那缠绵悱恻的曲子的。

她再往四周看过去,发现这天颐殿比皇帝的华清殿还要大,里面的装潢、摆设极尽奢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厉楼月总觉得这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深深的失落和悲伤,就连那淙淙的流水也带着一点儿落寞和孤寂。

“来吧,我给你看一样好玩儿的东西。你要是会玩儿这个,不悔也许不会折腾你了。”长乐公主走进寝宫内,说道。

“什么东西?我要玩儿。”厉楼月一听有方法可以让逐不悔停止折腾自己,立即充满期待地跑了过去。

“这是皮影。”长乐公主从书案上取下两个皮影人儿,扯动了两下,说道,“不悔最喜欢听的皮影戏是《陌上桑》。”

厉楼月有点儿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这皮影:“他喜欢这个呀。”

长乐公主就地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拿过一支毛笔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仿佛十分宝贵这支笔似的。

她翻了一会儿,翻出一沓纸来,说道:“这是我们的父皇曾亲手写的唱词,你拿去看看吧。”

“谢谢!”厉楼月满心欢喜地接过。对她来说,能对付逐不悔的东西都是宝物,她太感谢这位长乐公主了。

而她接过唱词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书案旁边放着的一幅画像——

画像上是一个黑衣的男子,他有着一张俊美的脸,表情淡漠疏离,脸部棱角分明,眸光淡如雾,整个人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呀,这个人我见过呀!”她说道。

而长乐公主听了,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她立即抓住厉楼月的手,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见过他?”

厉楼月见她激动的样子,顿时一愣,说道:“是,我刚来曜京的那天去当铺当一块玉佩,结果遇到了这个人,他还警告我不能卖玉佩呢。”

长乐公主听了,十分高兴地说道:“是他,一定是他!他一定是来曜京找我了!他说过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他从来都不会骗我!”

厉楼月见她这样激动的样子,突然想起于公公说的公主和大将军的姻缘无疾而终的话了。

长乐公主一把握住厉楼月的手,说道:“你陪我出宫,陪我去找他。”

“可是……”厉楼月心里有一些犹豫,但是看到公主那双眼睛,看在她眼睑下方那颗泪痣,厉楼月最终点头答应了。

*

华清殿。

第二日清晨,逐不悔站在地上,任太监和宫女替他将龙袍和冠饰穿戴整齐,准备上早朝。

“皇上……”这时候路公公走了进来,道,“天颐殿的人有急事找您。”

“宣。”他淡淡道。

“皇上!皇上不好了!公主和一个小太监昨夜偷偷出宫,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奴婢……奴婢实在是没主意了,只好向皇上禀报。”

什么?逐不悔手一顿:“偷偷溜出宫?!”

“禀皇上,和公主一块出宫的,是新来的小太监小厉子。”路公公也在一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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