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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氢弹之父”于敏:惊天的事业,沉默的人生

2016-06-05孟兰英

金秋 2016年21期
关键词:钱三强于敏氢弹

文/孟兰英

中国“氢弹之父”于敏:惊天的事业,沉默的人生

文/孟兰英

主持人/石朝阳 人物邮箱:jqshizhaoyang@126.com

于敏和夫人孙玉芹(摄于上世纪50年代)

“我们国家没有自己的核力量,就不能有真正的独立。面对这样庞大而严肃的题目,我不能有另一种选择……能把自己微薄的力量融入强国事业中,足以自慰了”。于敏是一个神秘人物,由于保密原因,他的著述多未公开发表。直到17年前的1999年9月18日,于敏才重回公众视野,作为23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代表发言。在此之前,因为从事事业的保密性,他的名字“隐形”长达近30年。

中国土专家一号

“在我这里,除了ABC,其它都是国产的……当然要留学,应该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回来再给国家做点事,但不要到落叶归根时才回来,应该在开花结果的时候就回来。”

1926年8月16日,于敏生于河北省宁河县芦台镇(今属天津市)。早在青少年时代,亡国奴的屈辱生活给于敏留下惨痛记忆。他在天津耀华中学念高中时,以门门功课第一闻名全校。1944年,于敏考入北京大学工学院机电系。后来他发现,因为是工学院,老师只是把知识告诉学生会用就行了,根本不告诉学生其根源。而他偏偏喜欢沉浸在“纯粹”理论中,高深的物理学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

1946年于敏转到理学院物理系,将自己的专业方向定为理论物理。他在理论物理方面的天赋很快展现出来,并以惊人的记忆力和领悟力赢得教授们的欣赏。1949年于敏本科毕业,考取了研究生。1951年于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很快,他被慧眼识才的钱三强、彭桓武调到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专心从事“原子核理论”研究。

这期间,于敏与杨立明教授合著的《原子核理论讲义》是我国第一部原子核理论专著。彭桓武称赞于敏是“国际一流”核物理学家。曾有一位日本专家来中国访问,听了于敏关于核物理方面的报告问道:“于先生是国外哪所大学毕业的?”于敏风趣地说:“我这里,除了ABC,基本是国产的!”日本专家赞叹:“你不愧是中国‘国产专家’一号!”

中国的“氢弹之父”

“核武器已进入一个新阶段,如果丧失威慑力,我们就要重新受到核讹诈。我们不搞核竞赛,但我们要用创新的符合我国国情的方法打破垄断。”

在《中国军事百科全书——核武器分册》中,“于敏”条目下写着:“在氢弹原理突破中起了关键作用。”

我国原子弹爆炸成功,研制氢弹就摆到了第一位。

其实,于敏也没想到这辈子会与氢弹结缘,没想到个人与国家命运绑得这么紧。一次与钱三强的秘密谈话,让他的人生改变轨道。

1961年1月的一天,于敏奉命来到钱三强办公室。见到于敏,钱三强直截了当地说:“经所里研究,报上级批准,决定让你参加热核武器原理预先研究,你看怎样?”

从钱三强严肃的神情里,于敏明白了,国家正在全力研制第一颗原子弹,氢弹的理论要尽快进行。

接着,钱三强拍拍于敏肩膀郑重地对他说:“咱们一定要赶在法国之前把氢弹研制出来,我这样调兵遣将,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片刻思考,于敏紧紧握着钱三强的手,点点头,欣然接受这一重要任务。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不能有另一种选择。”于敏毫不犹豫地表示服从分配。

“这次改变决定了我的一生。”从事氢弹研究,是于敏一生中最重大的转折。

从此于敏便隐姓埋名,全身心投入到深奥的核理论研究工作中。

当时国内很少有人熟悉原子能理论,研制核武器的权威物理学家中,于敏是惟一没有留过学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后来站到世界科技高峰。彭桓武院士说:“于敏的工作完全靠自己,他没有老师,他的工作是开创性的。”钱三强称,于敏“填补了我国原子核理论的空白”。

研制工作初期,于敏几乎从一张白纸开始,他拼命学习,尽量汲取国外所有信息。在当时遭受重重封锁情况下,他依靠自己的勤奋,进行着艰难的理论探索。从原子弹到氢弹,按照突破原理试验的时间比较,美国人用了七年零三个月,英国四年零三个月,法国八年零六个月,前苏联四年零三个月。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计算的繁复,而我们的设备更无法可比,国内当时仅有一台每秒万次的电子管计算机,并且95%的时间分配给有关原子弹的计算,剩下5%的时间留给于敏用来氢弹设计。不过,穷人有穷办法,于敏记忆力惊人,他领导的工作组人手一把计算尺,废寝忘食地计算。一篇篇论文交到钱三强手里,一个个未知领域被攻克。四年中,于敏、黄祖洽等人提出研究成果报告69篇,对氢弹的许多基本现象和规律有了深刻认识。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在世界引起轰动。1965年1月,毛主席在听取国家计委关于远景规划设想的汇报时指出:“原子弹要有,氢弹要快。”周总理代表党中央国务院下达命令:把氢弹理论研究放首位。这年,于敏调入二机部第九研究院。9月,38岁的于敏带领一支小分队赶往上海华东计算机研究所,抓紧计算了一批模型。但这种模型重量大、威力比低、聚变比低,不符合要求。于敏总结经验,带领科技人员计算了一批模型,发现了热核材料自持燃烧的关键,解决了氢弹原理方案的重要课题。

和“两弹元勋”邓稼先在一起。

于敏高兴地说:“我们到底牵住了‘牛鼻子’!”他当即给北京的邓稼先打了个耐人寻味的电话。为了保密,于敏使用的是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隐语:暗指氢弹理论研究有了突破。“我们几个人打了一次猎……打上一只松鼠。”邓稼先听出是好消息:“你们美美地吃了一餐野味?”“不,现在还不能把它煮熟……要留做标本。……但我们有新奇的发现,它身体结构特别,需要进一步解剖研究,可是……我们人手不够。”“好,我立即赶到你那里。”年底,于敏开始从事核武器理论研究,在氢弹原理研究中提出从原理到构形基本完整的设想,解决了热核武器大量关键性理论问题,并在平均场独立粒子方面做出令人瞩目的成绩。

科研

1967年6月17日早晨,载有氢弹的飞机进入罗布泊上空。8时整,随着指挥员“起爆!”指令,机舱随即打开,氢弹携着降落伞从空中急速落下。十几秒后,一声巨响,碧蓝的天空随即翻腾起熊熊烈火,传来滚滚雷鸣声……当日,新华社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国第一颗氢弹在中国西部地区上空爆炸成功!多年后,诺贝尔奖得主、核物理学家玻尔访华时,同于敏晤面,称赞于敏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是“中国的氢弹之父”。

氢弹“首功”,曾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朱光亚院士评价称,在突破氢弹技术途径过程中,“于敏发挥了关键作用”。这一作用被同行评价为氢弹的“首功”。

在研制氢弹过程中,于敏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1969年初,因奔波于北京和大西南之间,也由于沉重的精神压力和过度劳累,于敏的胃病日益加重。当时,我国正准备首次地下核试验和大型空爆热试验。他身体虚弱,走路都很困难,上台阶要用手帮着抬腿才能慢慢上去。热试验前,当于敏被同事拉着到小山冈看火球时,已是头冒冷汗,脸色苍白。大家见他这样,赶紧让他就地躺下,给他喂了些水。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慢慢恢复过来。由于操劳过度和心力交瘁,于敏在工作现场几至休克。

直到1971年10月,考虑到于敏的贡献和身体状况,特许已转移到西南山区备战的妻子孙玉芹回京照顾。一天深夜,于敏感到身体难受,喊醒妻子。妻子见他气喘,赶紧扶他起来。不料于敏突然休克过去,经医生抢救方转危为安。后来许多人想起来都后怕,如果那晚孙玉芹不在身边,也许他后来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出院后,于敏顾不上身体未完全康复,奔赴祖国西北。由于连年处在极度疲劳中,1973年于敏在返回北京列车上开始便血,回到北京被立即送进医院检查。在急诊室输液时,于敏又一次休克在病床上。

在中国核武器发展里程中,于敏所起作用至关重要。于敏说,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正是因为怀抱着对和平的强烈渴望,才让本有可能走上科学巅峰的于敏,将自己一生奉献给默默无闻的核武器研发。

不过,于敏认为自己一生也留下两个遗憾,一是没有机会到国外学习深造交流;二是对孩子们关心不够,没有将他们培养成对国家有所建树的人。

于敏一生中,应该说有无数次出国机会,但由于工作关系,他都放弃了。

从1976年到1988年,于敏的名字一直是保密的。1988年,他的名字解禁后,他第一次走出国门。但是,对这次出国,于敏至今说起来甚感尴尬,但也颇有自己的一番心得。

由于工作关系,于敏此次出国是以某大学教授身份去美国访问。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尽管去了许多地方,但他始终像个“哑巴”:要问也不方便问,要说也不方便说,让他备受“折磨”,很不好受。

他说:“我这一生在和别人交流方面有无法弥补的欠缺。博学,就必须交谈,交谈就不能是单方面的,不能是‘半导体’,必须双向交流。但我所从事的工作,和外面接触总有一个阀门,交谈起来吞吞吐吐,很别扭。不能见多识广,哪能博学?所以,从此以后,我就决定不再出国,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在他家客厅高悬一幅字:“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他婉拒“氢弹之父”称谓。他说,核武器事业是庞大的系统工程,是在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正确领导下,全国各兄弟单位大力协同完成的大事业。

如今,90岁高龄的于敏仍是单位的重要“顾问”,以他平生所学,继续为祖国的核物理事业提供宝贵的咨询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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