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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波伏娃”遇见“情癫大圣”

2016-06-04郑淑洁

戏剧之家 2016年9期
关键词:波伏娃黄金时代萧红

【摘 要】萧红是天才型的女作家,她的身上有一种魔咒般的特质,其感情生活也一直是大家关注的焦点。本文分析了《黄金时代》中萧红、萧军情感裂变的心理状态,揭示了人物的的心理历程和命运轨迹。

【关键词】《黄金时代》;萧红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5-0285-02

爱情几乎同时发生,一对儿在东方的中国,一对儿在西方的法国,恋人们因为相同的原因走到一起,却因为不同的理由进行不同的结局处理。波伏娃自从第一次遇见才华横溢又古灵精怪的萨特,虽然没有结婚,两个人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分开;而萧红没有那么幸运,她没有机会遇见命中注定的“萨特”,“情癫大圣”萧军给不了她婚姻,也同样没能给她诚实的爱情。

老年萧军回忆萧红——当年,两个人初识,萧军为萧红的才华所折服,着魔一样地爱上了萧红;也正是因为这份才华,萧军才苦恼,离开了她。往事成为云烟,旧人已经作古,忘却是是非非的时候,只剩下满头银丝。当年在旅馆里,萧红和萧军探讨人生——萧红:“人为什么还活着?”“那你为什么还眷恋这个世界?”萧红与其说是一个作家,不如说是一个哲人。她在不停地自问苏格拉底的问题——认识你自己。所有的创作,剖去它华丽的外表,其实质都是作家在诘问自己——我是谁。萧红的作品是有刺痛的,她凭借着天赋去写作,没有矫揉造作,如实地描绘真实的人生和真实的情感。她敏锐地捕捉着人的心理变化,让内心稍纵即逝的点点滴滴留影、放大。她的创作,让人过目不忘,也让人疼痛。真诚,是她作品最大的特点,也是萧红的人生写照。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她并没有抱负要去感化谁,她只是认真、努力地认清自己的感受,准确地评价自己,然后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无论谁都不能阻拦。萧红认真地做着自己,她无视女性身份给自己带来的不幸,虽不争取和男人一样的权利,但争求平等的人格和个性。萧军不然,他永远做不到萧红的诚实。他被中国人世袭的男尊女卑的观念填塞着,在人格方面,他要求高于萧红;在才华方面,他亦无法直面萧红优于自己。他爱着萧红的才华——他们的灵魂站在同一高度,再也不用孤芳自赏、抱着怀才不遇的孤僻,他们惺惺相惜、畅所欲言;他又恨着萧红的才华——萧红的光芒逐渐盖过自己,初次见面,萧红像只受伤的小猫,挺着大肚子在宾馆里等待营救,而当萧红恢复了气力,萧军再无机会实现他大男人的满足感。

那个年代,女性主义尚未传达至中国,萧红身上已体现着女性主义的光辉。她坚强、自立、阴柔,充满女性的气质又绝不依附于男性,没有女性沙文主义的暴戾和偏激。印度女性主义学者奥修认为“女人比男人更有能力去爱,男人的爱或多或少是肉体的需要,女人则不是,她的爱更崇高,是一种精神上的体验。”①在避孕方面,她和波伏娃的看法如出一辙,认为避孕对于女人来说绝对是福音,怀孕让女人变得脆弱、依赖,宗教反对女人避孕,是因为如果女人都采取了避孕措施,那么还有谁会去教堂忏悔,教会的出路就是死路,因此必须建立一种生物社会性遗传的观念,让大家从根本上认同女性的从属地位和柔弱属性,但事实上,女人无论韧性还是坚强程度都高于男性。因此,女性在社会中并不处于劣势,但女人也绝不是优于男性的存在,二者相依相存、平等共生,不可在同一维度相互比拼孰优孰劣。萧红的“反叛”正是这种女性主义的体现。而萧军,他期望的恋人是一个旧式的“大家闺秀”,一方面崇拜着自己的才华和名气,对自己百依百顺,一方面知书达理,通晓琴棋书画,同时思想开明。萧军的期待本身就是矛盾的,这样的恋人并不存在,思想开明的女性,不免成为萧红那样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先锋”,而百依百顺的女人势必不会引起萧军的注意,这样的矛盾必然会导致二人情感的裂变。

无论中西方,社会传统对男人和女人关于“纯洁”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人们往往鼓励男人的婚前性行为,却对女人的这种行为加以限制。男人做“情癫大圣”是风流浪漫,女人多情便是失足下贱。从这个意义上讲,萧军和萨特简直是情圣,他们碰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萨特对女人的欲望有时并非出于爱情,而是纯粹的肉体占有,萧军则更浪漫一点;萧红和波伏娃也绝对是世俗传统意义上的“荡妇”,她们本身生活在传统之外,却被编织在流言蜚语之内,她们的心游离在社会之外,过着自己的生活,完成自己的事业,爱着自己的爱人,不悲伤、不自哀。起初,萧军对于萧红的情感,占有大于呵护。萧军这个“大男人”,没有对怀着前未婚夫孩子的萧红产生心理洁癖,很大原因是他此时并未把爱情和婚姻家庭合二为一。萧红生下孩子,但是拒绝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将其送人了。她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做自我。萧军没有出面阻止,他只是接萧红回“家”,从心理上推测,萧军是认可萧红的行动的,他只是仰慕萧红,但是他并没有想为萧红负责,也没打算和她有个家,他不是为萧红着想,而是为“浪漫”着想。他是一个渴望爱和激情的文艺男孩。萧军对于萧红的爱情是建立在冲动之上的,在两个人感情出现危机的时候,萧红反复问萧军:“如果当初你没有在旅馆见到我写写画画,你还会爱我吗?”萧军闪烁其词地躲避,他对爱情犹豫了,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爱萧红本身,还是把习惯当作了爱情。不能平等、正视对待萧红的萧军,势必没法真诚、真实地爱着萧红。

波伏娃和萨特的“契约式”爱情为人津津乐道——他们两人不结婚,但又是亲密的生活伴侣,真诚相爱的同时,各自保持着爱情的独立自由;双方不互相欺骗,而且不互相隐瞒,他们遇见的一切“偶然爱情”都毫无保留地告知对方,双方都有爱其他异性以及同性的权利。“契约式”爱情相较于婚姻式爱情,更加牢固,但是必须建立在彼此忠诚、信任、真诚、平等的基础上。“婚姻”并不能带给爱情任何实质性的收获,现实生活中婚姻反而因其沉重的桂冠绑架了爱情,让爱情不纯粹,强加上去的“责任”和“道德”让爱情压力重重,人本性中的反抗精神总是会去试图推翻这些捆绑,从而伤害到爱人。因此,爱情中的人应当是彼此独立的。当婚姻中的两人关系出现问题,往往不是爱情出了问题,而是不属于爱情的负重折腾累了爱情。爱情不应该束缚对方、限制对方“审美”,人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来平衡调节二元关系。“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才是真正的爱情,波伏娃和萨特之间的是这种真爱,但萧红和萧军之间的不是。萧红是波伏娃,她珍惜着对萧军的感情,自愿为萧军付出爱,尽管痛心但也并未限制萧军的“偶然爱情”,她当萧军是伴侣,试图和他对话,而萧军从未试图如此平等地对待萧红。他试图掌控萧红,让萧红崇拜自己、附属于自己,拒绝和萧红对视和交流,并不想把内心想法告知萧红,他的爱情永远不是坦坦荡荡的,他殴打萧红,是因为萧红发现了他的“丑事”,他做不到光明磊落地应付“偶然爱情”,他要和把萧红推给端木蕻良,是因为他渐渐掌控不了萧红,而并非是因为端木爱着萧红。他的选择对谁都不是最好,但他任性地自暴自弃。萧军是情圣,他有着迁客骚人的风流浪漫,但从未想过要停留在哪个女人的港湾中。在他潜意识里,男人就是游子,知识分子就是漂泊的航船,探索的路没有终点,辗转在不同的怀抱亦是一件雅事。当波伏娃遇见情癫大圣,产生的只能是痛彻心扉的悲剧爱情。情癫大圣何时真正爱上过波伏娃?似乎从没有过。波伏娃的才气在情癫大圣眼中,似乎只是揽客妓女颈间熠熠生辉的宝石,如此亮眼,价值不菲,忍不住占有,却付不出代价。情癫大圣拥有更多的是来自男人本身的肉欲,而波伏娃具有的却是纯粹精神的爱情。情癫大圣渴望“一夫多妻制”,波伏娃更认同“一夫一妻制”。

繁华转眼凋零,“黄金时代”只是一个真实的梦。时间一转而过,那段风流往事已经是近百年前尘埃掩埋下的古物,而在开放、文明的今天,在东西方,又有多少真正的萨特和波伏娃?有多少真正的爱情与平等?我们是否都是情癫大圣与风尘女子?

注释:

①奥修.女人解读[M].喀什:喀什维吾尔文出版社,2004.

参考文献:

[1]波伏娃.第二性[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9.

[2]波伏娃.波伏娃回忆录第一卷——端方淑女[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9.

[3]奥修.女人解读[M].喀什:喀什维吾尔文出版社,2004.1.

作者简介:

郑淑洁,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广播电视艺术学电视剧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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