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冰

“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请你帮人帮到底，把我身体其余的部分找来，没有身体支撑，我的脸很快就会散开的。”碎脸好像说得没错，它的脸已经开始裂开，一条裂缝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整张脸开始分成两半。

“帮他找吗？”登登扭过脸问小孩。旁边没有人，关键时刻，这家伙躲藏起来了。

登登犹豫了一下，开始四处寻找。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部分肢体找齐了。像拼图一样，登登终于拼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人形。

碎脸人立在墙角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散架。

“请把那副铠甲拿过来，套在我身上，我的身体就会稳固一些了。”登登把铜铠甲拿来了，套在拼凑的躯体上。虽然脸还是丑陋无比，但高大魁梧的身材，让登登一下子猜到了他的身份。登登试探着问：“你就是那个失踪的将军？”

碎脸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说：“也可以说是吧。我过去驰骋疆场，战功卓著，名声显赫。唯有一爱好，射虎。我一生射过四十四只老虎，前四十三只都没问题。唯有最后一只，我射杀了一只白虎。奇怪的是，这只白虎虽然死了，眼神里却似乎还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表情，好像老在盯着你，要对你说些什么，这眼神看得我心烦气躁，我想把它的眼睛合上，不知怎么搞的，它的虎牙划破了我的手臂，那眼神还死死地盯着我。为了惩罚它，我一怒之下，决心要狠狠羞辱它。我用铜汁浇铸它的身体，要把它做成一个青铜虎。浇铸铜汁时，老虎肚子里竟然传出虎崽儿的叫声，我才发现这是只母虎，肚子里还有孩子。

“但我一向心硬如铁，并不改变初衷。我把青铜虎放在我的卧室里，做便器用，继续羞辱它。一直过了半年，一天夜晚，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我房间的灯忽然灭了，在黑暗中，我好像看见青铜虎的眼睛在闪动，它又一次出现了那种怨恨的眼神，那眼神让我感到恐惧。我正想离开，青铜虎忽然张大了嘴，一下子咬住了我，一点儿一点儿把我吃了下去。

“外面电闪雷鸣，震耳欲聋，没人听见我的呼救声。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把衣服都留在床上……”讲到这里，碎脸人长长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听了他讲的事情，登登很惊愕，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他吧，可他确实干了坏事，好像应该受到惩罚。不过他现在的处境也够可怜的。

登登想起了签单的事，把手中的磁卡递给他：“车子送到了，就在门口，你只要把手指按在磁卡上，核对指纹，这跑车就是你的了。”

“你看我这样子，还用得上跑车吗？”碎脸人惨兮兮地笑着。

登登耳边响起了小孩的声音：“带他回去见利刃。”

啊，这家伙没有走，还在登登身边呢。

登登望着碎脸人：“这样吧，我带你回去见利刃。你跟他说吧。”

碎脸人懒懒散散地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儿。”

登登转身往外走，身后发出铠甲碰撞的声音，碎脸人一边走一边晃晃悠悠，好像随时要散架。登登扶着他，勉勉强强上了驾驶室，车子开了起来。

碎脸人呻吟地叫：“我的鼻子。”他的鼻子飘离了脸蛋，贴在了玻璃上。登登忙抓住那鼻头，放回他的脸部，顺手扯过一个坐垫，让他捂在脸上。

碎脸人说：“这样好多了。”

车子回到了汽车商店里。利刃在车窗外面望着登登：“你干得不错。”

登登打开了车门，碎脸人摇晃着下了车：“我……我预订的车……”他一说话，嘴唇就往下掉，话语含混不清。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处境。”利刃微笑着，连连点头，他把碎脸人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碎脸人突然欢快地叫起来：“我可以重生，变回原来的样子？真的？太棒了！”他兴奋得身体都散开了。

一辆崭新的跑车从地下车库升了上来。

利刃指挥工人们把碎脸人重新拼凑到跑车驾驶座上，用带子固定住他的身体，那样子很像是木乃伊。

跑车无声无息地开走了。登登不知道利刃和碎脸人说了什么，竟然让碎脸人像打了强心针一样，变得如此兴奋。

利刃走到登登面前，一脸欣赏的表情。“你干得不错。”他拍着登登的肩膀，“我可以给你一辆更新式的跑车。”

登登说：“我不要跑车。”

“那你想要什么？”利刃拧着眉头。

“我想见车王快闪，我是他的超级粉丝。”

“谁告诉你快闪在我这儿？”利刃眯缝起眼睛。

“我自己猜的，因为快闪的跑车在你这儿。”

利刃脸上露出微笑：“你很聪明，也很幸运。因为快闪正想找一个车童作为助手。”

登登兴奋地叫道：“你答应让我去见快闪了？”

“当然。”利刃点点头。

大厅的地板又缓缓滑开，一辆白色的跑车升了上来。车身很长，车顶上还带着一个小螺旋桨。利刃开玩笑地说：“这是你第三次送货，不过，送的不是车，而是你自己。快上车吧。”

车门缓缓打开，登登一边往车边走，一边悄声问：“小孩，你跟着我呢吗？”没人回答。登登心里有点儿焦急：小孩也特别崇拜快闪。这家伙现在跑到哪儿去了，车子一开，他便没机会了。

登登磨磨蹭蹭地上了车。车门合拢了，跑车启动，登登感到了车身的震颤。登登向窗外望去，没看见小孩的影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