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穷在家的排行是老大，身下有两个妹妹，大妹妹身体还可以，而老妹妹患有糖尿病，时常打胰岛素降糖。父亲早年是装卸工，就在平穷要结婚时，父亲突患脑淤血走了，扔下了母亲和他们兄妹仨。原本家里的条件就不怎么宽裕，父亲的走让家里更是雪上加霜，父亲的工资没有了，母亲没有工作，全家只靠平穷和大妹妹支撑，好在平穷的对象美炫对这个穷家没有什么可说的，平穷也就在父亲去世的百天后结了婚。

婚后平穷和母亲住在一起，虽然家里拥挤一些，但大家相处得还十分和谐，不久大妹妹就结婚出去了，家里只剩下母亲和老妹妹。如果老妹妹没有糖尿病也该结婚自己过了，可她的糖尿病一直不见好转，所以老妹妹一直没有处对象。平穷对老妹妹一直很好，家里做饭、收拾屋子都是老妹妹的事，老妹妹不能参加工作，太累的活儿她受不了，所以平穷就承担妹妹的医疗费，平穷觉得妹妹迟早会好起来的，她这么年轻，老天爷怎么就那么不公平呢？平穷尽管为妹妹不平，但是妹妹的病并没有因哥哥的意志而好转。转年平穷就有了儿子大图，大图这个名字不是平穷起的，而是这小子一出生，小嘴就图图图的，谁也不知道他发的是什么声音。母亲美炫觉得儿子小嘴总图图图的，就说：“我儿子将来一定是个画家，不然他为什么总图图图的。”所以母亲就管儿子叫大图，意在将来成为一个搞大图画的人。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就看孩子是不是那块料，不是那块料，就是叫画家也不行。大图三四岁就能跑了，而且还跑得很快，妈妈美炫都跟不上，美炫有时就很生气，说：“儿子，妈妈是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一个搞画的人，可不希望你成为一个体育棒子，搞体育的人都能跑，你可别越跑越快啊。”大图因为能跑叫平穷打过几巴掌，疼得他再也不敢跑了。平穷一天上班很累，他是给机器搞维修的技工，机器坏了他必须及时抢修，所以机器修好了，他却累坏了，不仅满身是油，浑身也累得哪儿都酸疼。这个时候平穷就想让母亲给看看大图，可母亲一天到晚总是咳嗽，越咳嗽母亲越抽烟，越抽烟身体越差，母亲哪有力气替儿子看孩子呢，母亲不是不稀罕孙子，而是她的身体顾不了孙子，就好像一个胃不好的人，好东西是很馋的，很想吃可是胃不干，所以只能看着好东西却不能享受。平穷知道母亲的身板，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前途上他什么也不敢想，原来美炫还说他几句，人家在单位都混个班组长之类的官，就你平穷什么也混不上，我在单位只能说你是个技工，你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让我们娘们也跟着亮堂亮堂。平穷觉得老婆美炫不说这个心里好受一些，他在单位也的确是个要强的人，可是单位的领导没人看你的品行、能力、为人，人家领导看的就是你会不会来事。什么是会来事？就是过年过节你给不给领导送钱，钱送上去了，让领导满意了，领导就主动找你了。即使领导不找你，厂办主任也会主动找你，和你谈心评价你的成绩，然后就会问你有什么想法，这时你就说，我来厂这么些年了，也能领大家为厂子作一些贡献。时间不长，厂办主任就会向各车间主任下达通知，通知的内容就是宣布你是某车间主任了。可是平穷连自己的家还有些顾不过来呢，哪有钱给领导送礼呀，不送礼就在下边当工人吧，把活干好了也不错。平穷从骨头里都想当个中层干部，他觉得自己无论是技术，还是素质，大家没有不佩服的，都说平穷应该提为车间主任，大伙也愿意跟着他干。可是工人们都是干活的，干活的没有选举权，人家领导也没有让你从基层推举中层干部，是不是中层干部需领导考虑，领导考虑到你了才有可能提拔你，不然就是做梦也轮不到。平穷后来在这个问题上心就死了，也不做这个梦了，没有事的时候，坐在一个地方抽烟，一抽抽好几支，他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好几年没有换的，鞋子底都磨薄了还在穿。平穷担心母亲的身体，生怕母亲再突然走了，所以母亲喜欢吃什么他就给买什么，到最后他连烟都戒了，不戒不行，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至少要交美炫三分之二，他只能留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的钱他要给妹妹买胰岛素，给母亲买烟，母亲让他抽一支，他说：“妈，我抽完了，再抽对身体不好。”母亲知道大儿子不容易，这个家没有给他一点温暖，相反把他拖累够呛，他才三十几岁的人两鬓竟然全白了，母亲心疼儿子，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母亲还要脸上乐呵呵的，不然平穷的心就更难受了。

大图一点点地长大了，小学毕业了。上小学平穷总想让孩子打好学习基础，不能太贪玩，可大图一点也不买账，别说喜欢画画，就是连课本也不喜欢看，美炫就说：“平穷，你也不管管，大图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昨天我刚说两句，你妈就不让了，说孩子不是管出来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能管，管就把孩子管死了。你妈不看孩子，孩子是我生的，凭什么跟我指手画脚？”平穷说：“我妈妈也是为孩子好，管得太紧了容易让孩子失去天性，再说她当奶奶怎么也心疼隔辈人啊。”美炫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句：“得了吧，假仁假义。”平穷没有搭理美炫，平穷知道，由于家穷，美炫一直对家有点看法，即使穷也不算什么，可是连不花钱的差事，家里也没有做到，哪怕母亲看护大图几个月美炫也就无话可说了。可目前，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实现，而恰恰相反，母亲不仅没有看孩子还什么事都喜欢瞎掺和，越掺和越乱，以致让美炫总怀里揣着话柄，时时和平穷讨价还价。平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待媳妇，他做儿子的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母亲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生活，如果那样他可能就是个不孝的儿子，如今母亲没有看孩子，大图不是也长大了吗。自己看大的孩子，自己有种自豪感，平穷不敢对母亲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呢，母亲也是一人把他们哥仨拉扯大，母亲靠谁了，谁也靠不上，不仅靠不上，父亲还悄悄地撒手不管了。对这个家，父亲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可母亲从来不埋怨婆家一句，也从不埋怨父亲一句，就是默默地承受，承受这个家的一切，母亲脸上的皱纹就是最好的证明。还说什么呢！平穷不敢对母亲说，孝敬还孝敬不过来呢。至于媳妇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怎么说孩子也是自己一天天看大的。平穷心情难受的时候就哼唱电影《甜蜜的事业》中的插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这首歌曲他唱得很有滋味，如果歌曲中唱的人不是女生是男生就更好了。但平穷还有一手，就是用鼻子学这首歌的电子琴声，每当媳妇不乐意时，平穷就用鼻子给媳妇演奏电子琴乐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媳妇觉得丈夫学得很像，也就转怒为喜了。这点小伎俩也使家庭消除了许多没意思的矛盾，让家庭在困难中快乐前行。

转眼大图就上了中学，平穷的媳妇为儿子更操心了，这时她说什么也不和婆婆在一起住了，她要搬出去自己过，美炫说：“大图一定要考上中央美术学院，考不上中美也要考上鲁美，反正说什么也要学美术，实现大图小时候就图图图的愿望。”平穷也希望搬出去过，可是妹妹的病需要他这个哥哥照顾，如果他搬出去，谁来照顾妹妹呢，近一个阶段妹妹老是呕吐，平穷就是担心妹妹如果转化为尿毒症，就永远也见不到可爱的妹妹了。所以平穷发疯似的领妹妹上医院，但妹妹的病情还是向尿毒症方向转化了，呕吐的原因就是血液中已有尿氨，这使得平穷极为不安，他不敢告诉母亲，又不敢告诉妹妹，只能把不幸的消息压在心底，只能哼哼他所喜爱的那首歌曲，以解他心中无人知道的疾苦。有时他不敢看妹妹，妹妹略显苍白的脸仿佛她留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平穷知道一旦妹妹进入透析就将意味着妹妹的来日不多了，因为透析所需的费用是惊人的，他承担不起。但是他要做一个称职的哥哥，一个让妹妹信得过的哥哥。有哥哥的庇护，妹妹就无惧死亡。平穷买菜也买最贱的，美炫也感到平穷反常，日子让丈夫节俭到了极致，甚至平穷连吃饭也要省下一点，他的节俭使他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美炫不干了，她十分恼怒地对平穷说：“你是为了大图，还是另有心上之人？”母亲也为平穷的行为有些诧异，的确，儿子这一段发疯地节俭，不知为了什么。母亲想问，可欲言又止。她了解儿子，知道平穷这样做一定是家中有什么不幸，只是这件事暂时还没有暴露出来，母亲也坚持不吸烟了，平穷不同意，说：“妈，您这一生就这点嗜好，怎么困难也要抽点烟。”母亲问他为什么不吸啦？平穷说他觉得吸烟咳嗽，所以就不吸了。母亲笑了，觉得儿子是太要强的人。

大图的画画考试没有过关，这可愁坏了美炫，她四处托人，希望花点钱能让儿子先过美术关，然而帮忙的人要价太高，何况她还要在外租房子，如果花去这样一笔钱，别说租房子，就是和婆婆挤在一块儿，生活也过不下去，况且还有平穷的病妹妹，平穷身上的那点钱几乎都花在了妹妹身上，这可怎么办呢？大图知道母亲的心思，他和美炫说：“妈，我不考美院了，花那个钱没必要，我小时候说图图图也不是非要搞什么画画，现在搞画画的人比看画的人都多，我能考上一所大学就不错了，谁再让我考美院我就死给谁看。”大图的话把美炫吓坏了，她想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考就不考吧，反正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钱。但是美炫同平穷说：“儿子可以不考美院了，但家是一定要搬出去的，而且搬得越远越好。”平穷不同意，说：“要搬你自己搬，你和儿子搬出去，我和我妈妈一块住。”大图知道姑姑身体不好，也坚持住在一块儿，住一块儿不影响他的学习。果然大图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儿子上大学了，美炫心里也乐滋滋的，总算儿子没白培养一回。美炫自己的工资一分也不花在家里，相反平穷的工资还要交给她一多半，这样平穷每月只有一少半的工资。平穷的技术好，单位的朋友都知道他妹妹的情况，一有零活就找平穷，尽管平穷能干，但是妹妹的肾病终于还是到了透析来维持，透析维持了妹妹的生命，可是不能长久下去。母亲知道了女儿的情况，她只能老泪纵横，她有什么回天之力呢，只能对儿子说，好好照顾你妹妹吧，来世她会报答你这个当哥哥的。妹妹是握着哥哥的手走的，她满足了，不再连累哥哥了，她要到天堂去，到父亲那里把哥哥对她的关爱都告诉父亲。

妹妹的走让平穷一下子消瘦了许多，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太小了，凭他的能力是无法让妹妹有回天之力的，可是妹妹的微笑被他印在了脑海，他觉得如果自己是一个很有钱的人该多好哇，别说给妹妹透析，就是给妹妹换个肾又何妨呢，平穷对妹妹的走内疚极了，这时美炫也非常怕平穷，怕他痛苦太深而导致身体欠佳，再闹出什么毛病来。美炫不再和平穷计较家庭琐事，而是把精力全集中在儿子大图身上，希望大图毕业后处个对象，然后结婚抱孙子，该享受天伦之乐了。平穷没有这份心思，他对大图的关心可以说尽了全力，他的工资除给妹妹用的，他几乎是兜里没有分文，成了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的人。美炫虽然把钱都管理起来，但是到了平穷用钱的时候也不是分文不给，即使平穷不要，美炫也要往他的兜里揣一些。

一天，平穷路过宠物市场，他边走边看，觉得这些年人们养的宠物狗品种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各样的狗儿，天真可爱，就在他满心喜欢这些宠物狗时，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一个东西在顶他的腿，他向后一看竟是一只黑色的小笨狗，平穷还就喜欢笨狗，觉得笨狗不仅看家还对主人忠诚。可是这些年他的心思全扑在家里，哪有心思去喜欢狗啊。他走了一段见那只黑狗还跟着他，两只黑黑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神似说，你为什么不理我呢，你把我买回家去吧，我愿跟着你生活。平穷蹲下来，黑狗就抬起前腿扑在平穷的怀里。这时它的主人过来说：“大哥，这狗跟你有缘啊，我便宜点卖给你吧。”平穷也没有和他讨价还价，掏出美炫给他的钱就交给了那人，那人说：“大哥你给多了，这狗我看和你这么有缘，我怎么能要你那么多的钱呢，我只要三十块。”说完把十元的票子给平穷拿回了一张。平穷也没说谢谢，抱起黑狗就回了家。美炫见丈夫抱回一只黑狗，也没有生气，觉得养一只黑狗也能让丈夫对生活有些乐趣。果然，自打抱回黑狗，平穷的心情果然好转了，没事儿他就训练黑狗，还给黑狗起名叫黑子。黑子长得很健壮，平穷给它的脖子上挂一个小筐，每次买东西就把菜或物品放在小筐里，黑子就把东西带回家。时间长了，黑子竟能认出钱币的大小，十块、二十块、五十块、一百块黑子都认得，买什么东西平穷就让黑子把钱叼在嘴上，黑子买东西从不奔跑，而是稳稳实实地走去走回，有时纸条上没有的东西，店家就把钱还给黑子，黑子用嘴叼着钱晃晃悠悠地去了另一家。本来黑子是平穷用来训练玩的，没想到黑子竟成了平穷的帮手，有时上班累了，给母亲买东西，平穷就指使黑子去买，黑子实在是太听话了，就连美炫也喜欢上了黑子，傍晚美炫就牵着黑子去遛弯，黑子的行为平穷家周围的人也十分喜爱，都说黑子是一条通人性的狗。黑子的招人喜爱也使平穷得意了一阵，他喜爱黑子甚至超过了大图，平穷总说大图懒，回家吃饭连碗也不刷，地也不扫，总之放假在家什么活儿也不干，平穷还说，大图不如黑子懂事，黑子还知道出去买东西呢，大图说：“爸，我虽懒，但我能给您造孙子，有了孙子您就是爷爷了，这职称提升了您在外多风光啊！黑子再懂事你让它给您造个孙子，造出一帮孙子，那也是一帮狗孙子。”平穷一生气，脸就通红，他说：“去你妈的，我宁可有一帮狗孙子也比你造的孙子听话，更比你造的孙子乖。”大图鼻子一哼，在床上翻个滚睡着了。平穷一看大图那个样就生气，就叫黑子和他出去走走，黑子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把通红的大舌头伸出来喘了喘就和平穷出去了。在路上，平穷遇见了自己的老师，老师是平穷的初中语文老师，家也住在附近。老师说，他见过这条狗，太懂事了，简直能当一个人使唤。老师又说，这狗虽然很乖，但也不如将来抱孙子，有了孙子看不把你乐上了天。平穷说，我不会乐上天的，孙子如同眼眶，儿子如同眼珠，我眼珠子都没指上，还能指上孙子吗？我才不喜欢那个玩意呢。老师见平穷满脸激动地说着，觉得学生今天是怎么了，连孙子都不喜欢的人怎么能当好公公呢。平穷也没和老师太申辩，觉得离大图生孩子还远着呢。

光阴说快就快，转眼大图就毕业了，分到一家邮电局工作，虽然改了行，但美炫是操尽了心，这时她才觉得养个儿子太不易了，从小伺候不说，这一通书念下来就让家里的经济疲软了，何况还得说媳妇，说媳妇就得买房、装修，可能还要买一台漂亮的小汽车。美炫算计了她这几年攒的家底，家底只够买房装修的，汽车就别想了，要买就让他老丈人买，平穷也觉得自己的血快要被抽干了，他一个厂子的小技术员，能力实在太有限。美炫自打大图一上班就开始给大图介绍对象，对象介绍了一大帮，大图一个也没看上，倒是自己在单位看上了一个女孩，两人一见如故，继而就登记结了婚。婚是结完了，平穷也累坏了，黑子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想帮点忙，可它除了会买东西别的什么也不会。大图是自由恋爱，他没结婚就让媳妇给他怀上了儿子，大图见媳妇怀上了孩子，就和母亲商量，让母亲和父亲给看看孩子，美炫说：“图儿，妈是希望马上抱孙子，只是你爸可能没有时间管你的儿子，我不怪你爸，他一生的确是很劳累了，照顾奶奶、照顾姑姑，还要照顾你，他一生没得到你爷爷、奶奶的帮助，全凭一人照顾这个家，所以你爸爸有心情就喜欢孙子，没心情就拉倒，千万别怪你爸爸。”大图说：“哪能呢，我爸爸的确是太累了，应该让他歇歇了。”第二年春天，大图的媳妇生了个姑娘，原来所做的彩超不准，大图原以为父亲会不高兴，哪料到平穷极为高兴，他看到大孙女第一眼后，两只小眼睛就乐成了一条缝。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越发关心孙女了，他关心大孙女，黑子不干了，它要和平穷天天出去遛弯，它着急出去就用舌头舔平穷的腿，让平穷浑身痒酥酥的。平穷有些为难了，怎么办哪？是喜欢孩子放弃黑子，还是喜欢黑子不管孩子。平穷处在了为难的地步，如果舍弃孩子，那可是亲生的血脉，作为父亲作为爷爷，怎能不亲孩子呢；如果舍弃黑子，黑子又是那么通人性，还帮他买东西，何况邻居比他都喜欢黑子，黑子一两天没有出去遛弯，邻居就问平穷，黑子呢，怎么没有看到黑子呀？这黑子太通人性，简直就像平穷造的儿子一样。每当平穷听到这话心里总是乐呵呵的，可当平穷抱着孙女出去时，邻居又羡慕说，这丫头长得这个水灵，看看那眼睛多像他爸，那鼻子多像她妈，这孩子大了准是个漂亮的美女。也有人夸平穷，说平穷真是个好爷爷，对孙女那个亲性。邻居的话让平穷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尤其是黑子，它似乎比平穷还喜欢孩子，当平穷抱着孙女欢欢时，黑子就用鼻子蹭欢欢的脚。欢欢也喜欢黑子，用小手摸黑子的舌头，黑子就张着大嘴让欢欢摸，这情景让平穷充满了乐趣。

自打欢欢出生后，平穷母亲也特喜欢大孙子的女儿，老太太天天抱着看也不咳嗽了，她连大图都不喜欢看，可这个小姑娘让老人焕发了热情，美炫不让老太太看，说：“妈，您老歇着吧，看孩子有我呢。”老太太说：“我就喜欢这丫头，怎么，怕我给碰着怎么地。”老太太发火了，把美炫吓得一声不吱了，她想有人给看孩子有什么不好，不过，这下可好，全家三个人还有大图的老丈人、丈母娘都争起欢欢来。大图高兴了，说：“别争了，明个我再造几个，让你们一人看一个，看你们还争不争。”平穷、美炫还有母亲让大图的话都给气乐了，异口同声地说：“这孩子。”一个孩子这么些亲人呵护着，为了喜欢孩子还相互较劲，形成了三股势力：平穷母亲一股、平穷和美炫一股、大图媳妇家一股。严格说来，可以分成许多股，平穷自己就成一股。平穷对自己的行为也觉得奇怪，当大图没有孩子时，自己因为母亲和丈母娘家都没有指靠上，所以曾发誓儿子的孩子坚决不给看，累了一辈子了该歇歇啦，没想到这孩子一出生，就像一块吸铁石把自己吸了进去，尽管欢欢还不会说话，如果冒话了还不知让人多喜欢呢，肯定比黑子更惹人喜欢。平穷对孩子的爱恋让美炫激动得搂着平穷的脖子亲，一家人围坐在欢欢跟前就那么看着孩子，好像看着一块金灿灿的黄金。美炫就问平穷，说：“老家伙，你那么固执地说不喜欢孩子，今天怎么变卦了？”平穷看着一头白发的母亲，说：“妈，您怎么这么喜欢您的重孙女呀？”老妈张开掉了许多牙的嘴说：“血脉呀，看到孩子我好像回到了童年。”平穷也感慨地说：“是啊，妈，血脉流淌，子孙万代呀。”

以后的日子，平穷似乎忘记了一切，但是欢欢和黑子却成了他的两个宝贝，每天傍晚在屋外的甬路上，平穷怀里抱着的是欢欢，而地上跟着他的就是黑子，这看似枯燥的日子在平穷的心里却充满了快乐和幸福。他怎能不快乐和幸福呢？怀里的欢欢很快就要冒话了，平穷每天都在想，欢欢喊他爷爷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作者简介：程继武，吉林省作协会员，四平市作协副主席。供职于四平职业大学宣传部。在文学期刊发表小说80余万字，著有小说集四本，长篇一本，鲁院吉林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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