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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小说《兄弟》中的生命解读

2016-05-30邬文静

关键词:解读余华兄弟

邬文静

摘 要:研究余华小说《兄弟》中的生命解读的目的在于通过小说描述的时代变迁中发现不同历史时期普通中国人的生存状态,通过小说中若干典型人物角色的命运变化发现生命中的绝望与希望。本文介绍了小说《兄弟》的梗概,从四个方面解读了《兄弟》中的生命状态:被暴力和疯狂扭曲与践踏的生命;被物化的生命;始终处于挣扎状态的生命;为爱所拯救的生命。

关键词:余华;小说;《兄弟》;生命;解读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10-0160-03

作为一个先锋派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家,余华因为小说《活着》名噪一时,而他在其后十年归于沉寂,又在沉寂后推出横跨四十年、超越两代人的长篇小说《兄弟》。正如余华曾经在多年前表述过的那样,他在很长时间中都是一个被愤怒和冷漠的情绪包裹着的作家。与现实始终维持着紧张关系的作者在其作品中透露出来的也常常是令读者倍感沉重的情绪。《兄弟》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活着》加载于生命之上不堪重负的十字架,但又通过其中一些耀眼的光点弥补了外在的恶戕害生命引发的恶果。可以说,《兄弟》是在将生命推入绝望黑夜的同时让希望的光闪亮,由此愈发烘托出希望存在的必然与可贵。

一、《兄弟》的梗概

小说《兄弟》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刘镇,通过父子两代人命运的起伏描绘了横跨四十余年中国社会巨大的政治与经济等环境的变化,以及身处其中不断被影响的普通中国人的人性本真及生命的求存。

《兄弟》以一对异姓兄弟宋钢与李光头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小说上半部故事背景为十年文革期间,李光头的亲生父亲刘山峰在妻子李兰即将临盆前夕因为偷窥女厕所掉入粪坑意外死亡,刘家顿时成为全镇人议论和嘲讽的对象。将刘山峰的尸体背出来并清洗干净的宋钢的生父宋凡平向刘家伸出援手,不久之后宋凡平与李兰结婚成立了新家庭。然而文化大革命的到来让这个家庭遭受到无妄之灾。宋凡平被冤入狱。为了不让远在上海治病的李兰担心,宋凡平只能通过写家书编造出一派太平景象。因为曾经答应过李兰接她出院而设法逃出看守所的宋凡平在跑到车站时被残忍地殴打致死。从此李兰只能独自一人带着宋钢和李光头艰难度日。虽然生活不易,但宋钢和李光头却成为了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异姓兄弟。

小说下半部的故事围绕着兄弟二人和刘镇美女林红之间的情感纠葛展开。由于十四岁时同样因为偷窥女厕所,李光头自此开始了他痞子、混混的一生。一直对林红念念不忘的李光头向林红求婚被拒。林红爱上了宋钢,二人结婚洞房之日,李光头却做出一件驚人之举,他到医院做了结扎手术。改革开放时代到来,颇有文学才华又始终勤勤恳恳的宋钢依然未能逃脱下岗的命运,而当林红也遭遇到被裁员的危机时,李光头再次出现。此时的李光头已然成为了暴发户。面对物质财富的诱惑,林红最终没能坚守出最后的底线。而当宋钢得知自己的爱人和兄弟私通时,无法承受打击的他选择了自杀。

二、《兄弟》中的生命解读

(一)被暴力和疯狂扭曲与践踏的生命

文化大革命是新中国成立后一段极其特殊的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指导思想让整个国家都处在了政治斗争统帅一切的偏执狂状态中。建国初期为了发展新中国的经济文化而热火朝天的建设行为被人与人之间相互的猜忌、背叛和所谓的检举揭发替代,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如同沉渣泛起,各类冤假错案如同洪水席卷全国。在这样丧失理性的氛围中,宋凡平也成为了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小说写到宋凡平为了履行接妻子出院的诺言而逃出看守所跑到车站时,遭到了一群带着红袖章的人的围攻。鲜血淋漓的宋凡平试图用李兰的信为自己证明,但无人理会他。刺杀和殴打一直持续到宋死去。

宋凡平被群殴致死的这一段描写非常类似于非洲稀树草原上狮群捕捉角马时的场景,然而人类世界毕竟不是野生环境,正常情况下,但凡理智尚存,看到同类仆倒在地且鲜血喷涌时,作为人类的我们最自然的反应常常是震惊之后立即寻求帮助。可在小说中,宋凡平遭遇袭击的现场虽然围满了人,却无一人上前制止,就如同被捕食的角马的同类也只是站在远处茫然地观望一般。袭击宋的人与宋一起展示出了那个特殊年代人类生命中两种比较典型的状态:被暴力和疯狂扭曲与践踏的生命。红袖章显然是前者,而宋则是后者。

人类之所以是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生物,根本原因在于人兼有动物性与社会性的双重属性,而人类展示社会性的代表行为之一就在于有秩序,也就是更加规范的生命形式,每个人类生命都自觉遵守的规则等。虽然现实中的人类社会中不乏各种挑战和突破既有秩序的个体现象,而秩序惩罚这些生命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但整体上人类社会呈现的基本可以归纳为“有秩序的混乱”状态。而在《兄弟》中,至少在宋被殴打致死这一场景中,秩序已荡然无存,人类回归到了史前生命形式,呈现出的是一种“混乱的无秩序”状态。

(二)被物化的生命

小说后半部开始讲述两兄弟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情感问题时,中国社会已经结束了狂乱的政治统治一切的状态,开始了看上去快速发展的经济繁荣的时代。可此时经济开始取代政治成为引领一切的“指示牌”。如果说文革期间的人们更多是被迫参与到政治斗争中,那么此时的人更加倾向于自愿加入到“一切向钱看”的狂欢中。曾经因为政治而丧失了理性的生命此时则转化为因为金钱和物欲同样丧失理智的生命。在一定程度上,此时的人类生命显示出的是超越疯狂的迷失。

《兄弟》后半部描写的人类生命状态其实已经与现实差别不大,“被物化”既是故事中大小角色们不知为何而忙碌的本质与现象,也是现实世界更多人生命的象征性写照。如果说文革时期中的生命处于混乱的无秩序中,那么这里的生命则在秩序尚未完全恢复时又陷入了信仰迷失的泥沼。一个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林红与宋钢。这两个曾经是真爱与完美婚姻代表的角色在面对物质的缺失(下岗和被裁员)及财富的出现(暴发户李光头)时,原本看上去坚固的家庭堡垒不久后便轰然倒塌。曾经在家庭和爱情的护佑中显得健康美丽的生命在不敌物欲攻击后日渐衰弱、暗淡,最终以其中一个生命的消逝而终结。

如果说小说前半部呈现给读者那样的暴力和疯狂会让人产生更多不忍、发出更多概叹,那么后半部面对被金钱和物质撕裂的千疮百孔的爱情与婚姻时,读者或许会产生更多的叹息与茫然。

(三)始终处于挣扎状态的生命

《兄弟》中刻画人物与组织情节过程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让人发笑的内容,比如在策划处美人大赛前的李光头曾经一口氣说出了二十个“王八蛋”,包括“记者”、“网络”、“广告”、“群众”等几乎所有名词前都被冠以“王八蛋”进行修饰,令人读来忍不住发笑。可这些表面好笑的用语之下,作者构建的故事和人物命运的演进却纯然是悲剧的惨淡,无论处于哪个时代背景,小说中的角色基本上都始终处于挣扎求存的生命状态。比如李光头的生父刘山峰因为偷窥而溺亡后,其母李兰几乎无法出现在公共场合,无论是上班还是日常生活,她不得不竭尽所能地回避所有刘镇的人,以至于只能在深夜抱着孩子出门透透气。而宋凡平与李兰组成再婚家庭后,这两家的大人与孩子都不得不同样面对这样的压力。及至宋凡平被围殴致死后,李兰带着两个孩子的生活更加愁云惨物,若没有得到苏大妈和陶青等的帮助,这一大二小或许就会在挣扎中灭亡。而成年后的宋钢与林红结婚后时常因为李光头产生纠纷,又在下岗和被裁员的阴影中婚姻解体,最后甚至自我终结了生命。宋钢这个人物和其父亲的结局有些类似,都是在不断挣扎求存却最终没能在重压中延续生命。即使是文中以痞子、混混形象出现的李光头,虽然成了暴发户,但童年生活的不幸产生的实质性影响并未消散。这也正是宋钢自杀身亡后,李光头会对助理说“现在我是个孤儿”了这样的话。这句话恰恰是李光头内心弥漫着童年阴影的写照,孤独感自始至终没有在他心头散去。而李光头表面风光背后依然是生命不断挣扎的痕迹。

(四)为爱所拯救的生命

《兄弟》整体上的色彩是黑暗的,给读者的观感既沉重又愤怒,但与十年前的《活着》中生命更倾向于无可奈何不同,《兄弟》中描绘与刻画的人物与情节中出现了更多的光点。这些与众不同的人与事犹如黑夜中的星光或流星,让人在绝望中仍能瞥见一丝希望,那就是濒死的生命因为有了爱而得到了拯救。一个几乎算得上“完美”拯救者的人物就是宋钢的父亲宋凡平。这个在死后多年仍然被刘镇人称道的男人拥有几乎完美的人格特质:正直、勇敢、忠诚、坚忍、富于同情心,最重要的是他对家人全然付出的爱。在李光头及其母亲李兰因为刘山峰的偷窥事件被全镇人指指点点时,宋凡平与李兰组成了家庭。这个男人扛起了两个破碎家庭和四个生命共同前进的重担。正是因为有了宋凡平,宋李两家人才开始有了一段虽然短暂却相对幸福的家庭生活。李兰曾经因为前夫的丑事倍受折磨的内心得到了一丝慰藉,宋钢和李光头也才能在这个重组家庭中开始一段相对正常的童年生活。正因为有了宋凡平无私的爱的付出,成年后的宋钢才会因为本性中的善得到林红的爱,甚至于李光头也没有因为原来家庭的不幸步入歧途,最终成了暴发户。两个原本破碎家庭中年幼的生命能够沿着一条基本正常的发展道路逐渐长大,本质原因就是有了宋凡平这个男人的父爱弥补了家庭缺损带来的遗憾,使四个生命都得到了拯救与维护。

宋凡平的人格除了遗传给亲生儿子宋钢外,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李光头。小说有个比较令人震惊的桥段是李光头因为宋钢和林红结婚而做了结扎手术,这是个让读者深感诧异的情节转折。以痞子和混混定位的李光头如果按照正常逻辑应当想方设法干扰宋和林的婚姻,可结扎手术的出现说明李作出了成全宋和林的决定,这里其实有着一定的“牺牲”意味。但若从李的生父的遗传因素看显然没有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李的童年受到的宋凡平伟大的牺牲精神的深刻影响。从这个角度看,宋凡平的父爱给李的生命发展造成的影响其实是决定性的,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李的生父在血缘上“命定”的畸形和丑陋,使李的生命出现了转折,向一条比较光明和有希望的道路发展下去。

除了家庭内部成员的爱的拯救,其实在为数不多的邻里间的仁爱也有着拯救生命的意味。比如宋凡平被殴致死后,苏大妈、陶青向这一家孤儿寡母伸出了援手。这样的同类之爱在宋李两家最为艰难的时候非常关键,尤其是在心理层面形成的被扶助和帮助的感受能够为三个孤独的生命继续前进提供一定的动力。

《兄弟》中出现这些因爱而拯救生命的情节其实并不仅仅针对书中的人物,对于读者来说,这样的安排也是一种调剂与缓和。越是在整体黑暗的色调上出现的亮点或闪光越能为人所关注和重视,在《兄弟》中不断涌出生命被折磨与压迫的间隙,即使是微弱的拯救也弥足珍贵,它所带来的悸动更加超越平常,为更多读者珍视。

三、结束语

余华曾经自述一直以敌对的态度面对外部世界,因此在描绘现实生活中深感痛苦。作为现实主义先锋派作家,他早期的作品确实更多地充斥着人性本恶以及苦难和死亡的成分,读来令人格外沉郁。但随着时间推移,在《兄弟》中,更多的情感开始略微冲淡了沉重,这也是阅读《兄弟》应当格外关注并深刻领会的地方。

参考文献:

〔1〕黎保荣,曾宽.论余华小说中的兄弟关系[J].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02):8.

〔2〕张富翠.“死亡”与“自我救赎”——余华小说主题价值解读[J].作家,2010,(12):27.

〔3〕刘永涛,欧阳文章.从“极致”到“无比单纯”的叙事——论《圣经》对余华小说创作的影响[J].山花,2010,(06):43.

〔4〕胡军.论余华小说中的暴力与死亡叙述[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4):11.

(责任编辑 赛汉其其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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