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无处安放的流年

2016-05-30张君艳

语文教学与研究(读写天地) 2016年3期
关键词:凌波仙子兰花指匣子

张君艳

主办:甘肃渭源一中未来文学社

校长:张兆明

首席指导老师:何文宏

门前的那棵柳树,依旧吐着美丽的枝桠,摇曳着它妖娆的身子。门口的古井,也清澈得如同少女的脸颊,时间飞快地逝去,让年轻的母亲不再年轻,有了沧桑。

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温声细语的。听父亲说,母亲出生于当时的官宦人家,是一个大家闺秀。在那个时代,她的才情,总是被很多人称赞。她极爱唱戏,总是拈着兰花指,描着明媚的妆容,在家里的戏台上,一遍一遍地唱着戏本。她唱的《凌波仙子》是我童年最美的记忆,她的声音凄凉婉转,百转千回,在台上的她似仙子般端庄优雅。有时候她也会靠在门框上,看着嬉闹的我,阳光打在她柔软的发梢上,迷人优雅。

我以为,母亲会永远这样优雅下去。可是,我忘了,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是多么的残酷无情。一夜之间,我家破产了。曾经的一切化为乌有。父亲不得已外出寻找工作。从此,生活的重担压在了她的双肩上。她曾经的优雅,在生活磨难上,变得如此沧桑。

她曾有着一头如同海藻般的长发,若锦缎般流光溢彩。面对现实,我只能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将它们一缕缕地剪掉,留下一头散乱的短发。她的眼中含着泪水,滚烫而又灼烧。她苦笑着问我:“妈妈这样好看么?”小小的我根本不懂她眼中的苦涩,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那天,她的头发卖了200元。

我看着她将戏服细心地折好,她的眼泪便像珍珠一样从光滑的脸颊上滴到了戏服上,又从戏服上滴到了地上,震耳欲聋。她的口中溃不成军地唱着一首冰凉的曲子。罢了,她用手绢擦擦泪水,终于将戏服和头面锁进了一个暗沉的箱子里,落上一把年代悠久的锁。

她久久地看着那个箱子,眼神是一种绝望的哀伤,这种哀伤笼罩着我,让我在三伏天里冷得直打哆嗦。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踉踉跄跄站起来,抱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精致的梨木匣子。我知道,这是父亲送给她的首饰,她翻开匣子,看着里面的首饰,眼泪便夺眶而出,她将匣子猛地一合,便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冲出了院子。过了一会,她失魂落魄地回来了,手里依然拿着匣子,只不过,匣子里变成了钱。

钱,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没有了它,我们从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中搬到了阴暗逼仄的小房子里。不曾想过,那么优雅的她终究会和油盐酱醋打交道。在生活的重担下,我被迫在仄黑的小房子中应付着每天独自一人的生活,也不曾想过,曾是公主的我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落魄,成为同学们的笑柄。我也曾恨过怨过,可当我看到她那曾经保养得当的的手变得伤痕累累时,那些怨愤,便戛然而止。

我是知道的,我见过她在工地上搬运泥沙,绳子深深嵌入她的肩膀;也见过她在饭店刷盘子,油腻的水冷冷地渗入她的双手;我见过在深夜的街头她孤苦伶仃的背影。是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她,压垮了一个曾经那么优雅的女人。课业的繁忙让我无法顾及她在干什么,有多苦。但那一天,我去找她,她已经是酒店主管了。我不知道她上位有多么艰辛,但我实实在在被震惊了。她在训斥员工,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生活的重担,终于将她的棱角磨得一干二净。曾经的优雅,化作了雷厉风行。

后来,父亲回来了,他带回来一笔钱,一笔足够我们东山再起的钱。母亲辞了工作,帮助父亲。我却

突然看见,她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她是真的老了。岁月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留情的,它剔光了青春的脂肥肉厚扔给摇乞摆尾的我们一块剔干净的骨头。她曾经明媚的容颜也消失了,但我还能看见她时常对着那暗沉的箱子发呆。我懂,她是在怀念以前的日子,以前有戏曲的日子。我悄悄地联系了几个伙伴,找到了当年的戏台。它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如同母亲苍老的脸颊。幕布一拉,便朽成了粉末,似母亲无疾而终的青春。我忙了一个上午,勉强将戏台恢复成当年的模样。我将母亲带到了这里,跟她说:“妈,给我唱一曲《凌波仙子》吧!”

她的眼中忽地射出光芒,她将尘封的锁打开,细细地描着妆容,拈着兰花指,踏着莲步,款款走来。这时的她,不再是那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得人老珠黄的女人,而是踏波而来的洛神。似乎,她从未老去。我用相机记录了这一时刻,因为只有记录了下来,这段时光才不会凋谢,我们也有怀念的东西,她也依旧明媚如初。

夕阳下,她的身影绘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导师:林春霞)

猜你喜欢

凌波仙子兰花指匣子
我家的“凌波仙子”
采茶歌
水仙花
水仙花
“凌波仙子” 香飘世界
敞开的茶匣子
虚惊一场
老师的兰花指
自造火柴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