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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眼牧师鸟

2016-05-30汤保华

文学少年(绘本版) 2016年9期
关键词:红眼绰号牧师

汤保华

穆校长没有绰号,这可不容易!你只要想想他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就明白了。十几岁的少年,几乎人人都是起绰号的小天才。只要定下个他们一致同意的绰号,他们哪,那才“转”得很哩!对了,张老师的绰号就叫“得很”。有一天,张老师到菜场买菜,碰到初二(一)班三个学生。“张老师好!”毕恭毕敬。唉,当个嚼牙巴骨、吃粉笔灰的人,听到孩子们这样叫你一声,什么低工资也罢,没房住也罢,都算是可以勉强忽略过去了。可是才错开几步,张老师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好像听到这么一句:“嘻嘻!‘得很也买菜,家庭妇男!”不,不是好像,是清清楚楚听见了,就是这么一句,他们还叽叽咕咕地笑!总之,这句话磨了张老师一个菜场。“买菜”,还“妇男”!这不是讲他还能讲谁!可是,“得很”是啥意思?是不是真的听走了?不,没听走,就是“得很”二字!

第二天一进办公室,张老师就讲起这事来。

“我都弄糊涂了!”他摊开手,“奇怪得很!”

这一下,几位老师哈哈大笑。

“这有啥奇怪的!”李老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得很!‘得很!谁叫你动不动就说‘得很!”

张老师嘴也张圆了,眼也睁圆了:“哦,哦哦!我的娘,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才是妙得很哩!”

你瞧瞧,连“得很”这样的虚词都能派上用场,更何况“阿狗”、“阿猫”之类的可以指物名状的实词!李老师矮而胖,得了个“墩子”;巩老师瘦而高,自然是“竹竿”;冷老师行站都习惯背着一只手,得了个“独臂将军”,因为正面观他只见一臂;邱老师眉间有一颗红痣,连他自己都以为跑不掉什么“三只眼”之类,没想到得的是“十环”!听听,多么惊人的想象力!还有更古怪的呢!老实巴交的食堂老王师傅竟然当了“国王”,大概是因为“民以食为天”吧。肖医生得的是“眼睛”,因为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孩子们:“要保护眼睛啊,要保护眼睛啊!”尽管她自己是个标准的近视眼!龙老师烟瘾一流,每件衣服都少不了七八个洞洞,可是他得的并不是“烟鬼”或“烟枪”,而是“满天星”!奚老师呢,皮鞋极脏这不假,但他从未踩到什么“泥凼凼”啊!“也不知那些小家伙咋想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硬把这‘泥凼凼栽给了我!”

不消说,最形象化的还是动物。“大象”、“河马”、“长颈鹿”、“灰熊”、“驼鸟”、“老青猴”、“画眉”、“喜鹊”、“啄木鸟”……指物名状,起得你心服口服。周老师是“老鼠”,林老师叫“耗子”,这显得有点词义重复,可是学生们绝不会弄混,“老鼠”就是“老鼠”,“耗子”就是“耗子”。身高体胖秉性极温厚的魏老师得了个“AA鸡”的美称,因为这种西洋鸡非常老实,就算去捉它,它都不会蹦。对此美称,魏老师笑眯了眼,确实像那么回事!只有孔老师对自己的绰号很不服气。“你们看冤不冤!”他撇撇嘴,“我教他们跑步,跑了个全市第二名。嘿,这倒好,他们反过来叫我‘赛虎,‘赛虎!‘赛虎!再怎么听也是一条撵山狗嘛!”

“这些鬼家伙,”张老师啧啧连声,“安起绰号来疯狂得很哪!”

当然,没有哪位教师会真正动气,谁不是打小这么过来的!何况,当着你的面,他们绝不会说“耗子你好”或者“老鼠你好”。真的,探听到自己的绰号还挺不容易呢,你要么无意中听到,不然就得偷听才行。收获最大的当属“独臂将军”冷老师。上个月,他带班到林场劳动。那天黄昏,他在林子里随便走走,等着开饭。前面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他就轻轻走了过去,当然,背着一条胳膊。他倒不是想存心偷听绰号,而是很想悄悄地瞧瞧孩子们的“无拘束状态下的欢乐”。在枝叶的掩护下,他看到了,林间草地上,男生女生都有,一个个喜眉喜眼的。嗬!不用谁领头,他们就齐齐地、长腔长调地起了声,既像诗又像歌:

森林之夜满天星,讲个童话你听听。

传来了消息要打仗,躲的躲来藏的藏。

喜鹊画眉哑了嗓,啄木鸟扒紧树桩桩。

长颈鹿撞到竹竿上,墩子后头躲大象。

老青猴钻进耗子洞,河马跌进了泥凼凼。

大灰熊奔东又奔西,碰上了一只AA鸡。

老鼠支起小耳朵,听见了动静打哆嗦。

呀呀呀!呀呀呀!独臂将军出来啦!

你看他眼睛亮鼓鼓,旁边还有只小赛虎。

“哇哈哈!哇哈哈!”独臂将军乐开了花,

“我要陪你们玩一玩,一枪一个准十环!”

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森林国王现了身:

“独臂将军你憨得很,你把演习当了真!”

歌罢,女娃娃们笑得前仰后合,男娃娃们笑得满地打滚。冷老师要不是赶紧箍住嘴巴,保管要笑得三天缩不回嘴筋哩!他当时已知“满天星”、“墩子”、“AA鸡”和“国王”四个绰号,还不用怎么样去推理,只消看一眼学生们笑成那个样儿,就可以断定这《森林童话》中一定还隐含着许多无辜的教师。好家伙!可真编得出来呀!

总之,冷老师悄悄离开了夕阳下的这个青春舞台,他不忍心中断孩子们的欢乐。当然,他头一回放下了反背着的胳膊,蹑手蹑脚,弯胳膊弯腿,走得跟大猩猩一样。直到离开林场的前一夜,在篝火晚会上,他才打破砂锅问到底:“说吧,说来我听听,都说出来,让我跟你们一块儿乐乐。”于是,他一镰刀就收割了这么多秘密!最让他自豪的是,他本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威风凛凛的“独臂将军”!这当然比什么“耗子”、“老鼠”的强得多喽!

好,现在我要说说穆校长了。你已经听过那首《森林童话》,肯定要诧异了,怎么独独穆校长没绰号呢?

“一棵树”中学从初一到初三,总共才十四个班。教职员工呢,不满员,忙得连轴转。铝矿场,你想想是个什么去处!一句话,四周八面不是天给的山,就是人造的山。可是,它应该有两所学校:一所子小和一所子中。工人们傻大黑粗,难道他们的后代也要一茬茬傻大黑粗下去吗?终于,学校成立了。可是,这样的学校谁愿来教书?荒天野地,山压不死人,矿石堆也压得死人哩!没办法,只好“就地取材”,把一些技术员、施工员、广播员改巴改巴就上了讲台,就好比和尚念了道士经。不过,穆校长是绝對专业的,从市里第三中学调过来当了掌门人。“校长”的头衔倒没变,但是咋看都像是遭了流放。不管流放不流放吧,反正“一棵树”中学的牌子挂起来了,而且居然还得了市教育局三次小小的奖励。得,不写总结了,还是回到绰号上来。

其实,穆校长从秉性上讲也相当地“AA鸡”,但他瘦,因此“AA鸡”只能落到别人头上。他瘦,但不高,“竹竿”也没份儿。其他动物呢?也不好办。你以为当个动物就那么容易吗?学生们可讲究呢!曾经一度,学生们给穆校长起了个“婆婆嘴”的绰号,不知啥原因没流传开来。当然,绝不是他们畏惧什么“校长大人”,何况他一点也不威严。推想只能有一个缘故—“婆婆嘴”太平凡,学生们觉得艺术性差了一大截,于是作废,以待另起。

总之,三年来,只有穆校长这一个堡垒没攻下来,为此学生们十分不安,觉得愧对了这么一位好校长。教师们呢,自然也把这种空缺视为非正常现象。

“老穆,”“大象”说,“让你一个人官姓官称孤零零的,我们都于心不忍哩!”

“是呀!”穆校长苦着脸,“我一直在等候他们的召唤哪!”

“奇怪得很!”“得很”连连咂嘴,“小家伙们的想象力哪儿去了!连我都可以给你起上一串!”

“一串?说来听听!”穆校长兴趣十足。

“穆……穆……穆桂英!现成的!”

“不行不行,太牵强附会了!”

“穆铁柱!”

“更不行!”教师们齐声反对。

“穆……木头!”

“你是在骂人,还是咋的?”穆校长扑哧一声笑了,“你就离不开‘mù这个音吗?”

“还有的是!”“得很”一本正经,“我就不信没一个扣得上的!比如……长毛兔!瞧你这头发!”

“长毛兔?”穆校长摸摸脑瓜,“嗯,好像有点扣题了。不过,我这—头毛不单长而乱,还白,光是‘长,不足以概括全貌。”

确实,长而乱,而且白了大半,五十六岁的校长更像是六十六岁的敲钟匠。

“白毛仙姑!”“得很”嚷起来,不单嚷,还带头鼓掌,“找准了,找准了!白毛仙姑,叫起来上口得很!”

“有点味道,有点味道!”几位教师也呱唧鼓掌。

遗憾的是,上行而下不效。尽管教师们叮叮当当地叫了好几天“白毛仙姑”,学生们却不为所动。显然,《森林童话》的作者们不愿意降低艺术水准,可是这样一来,孩子们的不安又加重了几成。他们多想给校长找个独一无二的绰号啊!尤其是初三的学生们更是焦心,因为他们就要毕业了。于是,星期天,初三三个班的班干部在野马山槽开了一次秘密会议。“野马山槽!”光听听这四个字就够神秘的!这里离学校有四五里地,离场部有五六里,四周都是岩壁,底下是一槽蒿草,绝对隐秘,除非直升机飞来才看得到这里。

经过两个多钟头的讨论—当然免不了争得脸红筋涨—大家终于统一了认识。第一,不再考虑动物类,因为穆校长确实没什么有趣的鸟兽特征。第二,性格特征方面也不做文章了,他和“AA鸡”的性格太相近,勉强起一个肯定要雷同。那么,第三,从语言习惯上给穆校长来个致命一击。语言习惯,对,穆校长的语言习惯有戏!他最爱说一句话,虽然挺长,但有口头禅的特点。不论是大会小会,还是单独交谈,他总是要说:“理想、道德、文化,同学哪,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把钱放在第一位,金钱买不到精神哪!”嗯,这句话太长,挑出哪个词来当绰号呢?“重要”?或者,“精神”?

突然,野马山槽静了下来。这么静,这么静,连小草的呼吸都能听到!明白了,明白了,人人都明白了,难怪一直找不到穆校长的绰号!他……他……他的眼睛,太沉重了。不光眼睛沉重,他的腰也那么沉重。冰雹,那次冰雹来得多凶啊,白花花的,满坡满地就跟下满了鸽子蛋一样!那天也是星期天,只有几位住校的老师在学校里。等同学们跑到学校时,雹子停了,小气象站保住了,百叶箱连一根木条都没砸坏。可是,老师们一个个被砸得好惨哪!穆校长,就从那天起,他的腰就挺不直了,成了个罗锅腰。他本来就有腰疼病,他是全校最老的人啊!忍心在他的腰上做文章吗?忍心在他的眼睛上做文章吗?人人都想哭。《森林童话》创作不下去了。

屋子小,就特别明亮。一桌,一椅,一床,一灯,外加一个书架,足矣!单身汉意识,穆校长意识到这是自己近年来悄悄产生的单身汉意识。老伴病故后,他发现自己渐渐游进了一种相当特殊的心理世界。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外省,女儿参军进了文工团,身边只有学生们了。当然,和教职员工们也都是朝夕相处的,但他们是成年人,他无权去爱抚成年人。唉,只要学生们鲜鲜灵灵,就足矣!

此刻,夜深人静,只有远方隐隐传来破石机的声音。他上了床,立起枕头,心满意足地抱起一本闲书—罗伦斯的《鸟类学》。他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喜欢动物,他还意识到,他多么希望孩子们把自己当个动物啊,兽也行,鸟也行,昆虫也行。

他看到了关于鸟儿唱歌的一章。

……鸟儿歌唱最频繁的时间是在清晨,通常唱至中午就会停止,不过, 科鸟会不停地唱到黄昏。在北美中部林区的各种鸣禽中,唱歌最不厌倦的,或者说唱得最令人厌倦的,是绿羽的眉莺。这种漂亮的红眼睛的小鸟有个有趣的别名:红眼牧师鸟。显然,它之所以得到这个别名是因为它的叫声非常单调,具有布道辞的主要特点。我曾经耐着性子做过记录,用录音机录下鸣声然后进行统计。非常惊人,一只雄性红眼牧师鸟从清晨至黄昏,同一个单音节的调子竟然反复唱了一万多次,平均每四秒钟就唱一次!这个纪录大概无法打破,即使是最尽职的牧师本人到来,也无法打破……

穆校长咯咯地笑出了声。他是校长,但每周兼十二节课,而且是语文。语言的幽默正如荒漠烈日下的冷饮,他比别的人更能品味。红眼牧师鸟,多么精彩的别名!突然,他把书一拍,朗声大笑起来。他乐透了。

没有礼堂,毕业典礼就在空坝子上举行。铝矿场,穷学校,别的设施不行,空坝子有的是。当然,三个毕业班的学生加起来才百十号人,一间大教室还是塞得进去的,可是师生们都不愿塞进去,穆校长本人更不愿意。他有个秘密要在陽光下宣布,正如小鸟应该在阳光下飞翔一样。而且,为了这个秘密,他温和但坚定地拒绝了矿场领导。

“这是第一次毕业典礼,”他说,“具有特殊的意义。所以……所以……我们决定不邀请外人参加。”

“外人?”场长和书记大吃一惊,“我们是外人?”

“呃……呃……”穆校长难堪得要死,“请你们原谅我的……我的怪毛病。”

“怪毛病?”

“呃……呃……是这样的,第一批毕业生,就好比……好比头一回起飞的小鸟。我们要,我说的是全校师生,要自己享受这头一次欢乐。”

场长和书记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惑不解。他们惑是惑,可没发火。发了火,校长大人拂袖而去,誰来撑这所学校!除非高薪聘请,除非洋楼恭候,矿场可没富到那种程度!何况,到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位好校长呢?

“呵呵,老穆啊,”场长苦笑了一下,“你这个毛病真够古怪的!好,听你的,照你的办,场里不来人了。要什么彩旗啊,鞭炮啊的,尽管提,场里包了!”

“只这一次,只这一次!”穆校长笑成个娃娃样,“从第二届毕业典礼起,我保证……保证……”

好了!这会儿,教职员工们在“主席台”上坐了一横排,全体学生在“听众席”上坐了一坝,排列规整,意气昂扬。“一棵树”再穷,红旗也跟别的学校一样鲜亮,不,更加鲜亮,它衬着的不是高楼,而是蓝天、丽日。

“同学们!老师们!今天,我们举行第一届毕业典礼!”二十四年了,从城里的中学起,穆校长当了二十四回主持人,可是没有哪一回他是如此心花怒放,“高兴啊!太高兴啦!我们‘一棵树,飞起了第一批小鸟!同学们,孩子们,我请你们好好瞧瞧你们的班主任,好好瞧瞧你们的任课老师,瞧瞧肖医生,瞧瞧老王师傅,再瞧瞧我。你们发现了什么?我们老了,老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啊!嗯,好了,不讲大道理了,现在我要念一小节文章给你们听,是一位世界著名的鸟类学家写的。你们瞧,这么厚,跟砖头一样。”

当然,为了让孩子们明白他的心愿,他在念之前得讲一讲宗教,讲一讲基督教、天主教,还要将前者和佛教作一番比较。总之,得让三个年级的孩子们都明白什么是牧师,什么是布道。这一下,别说孩子们听得入了神,连教师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嘿!”“长颈鹿”捅捅“灰熊”,“不愧是老教育工作者,说得多活!”

“当然!”“灰熊”完全同意,“换个别的官来,不先打八十句官腔才怪!”

好,对宗教知识的讲解暂告一段落,穆校长捧起了《鸟类学》,清晰地,甚至是过分抑扬顿挫地读了那段文字。

“明白不?明白不?”他朝着所有的孩子挤眉弄眼,“听出味儿来没有?”

孩子们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没听出味儿来。

“嘿!嘿嘿!”他笑出了声,“你们的想象力哪儿去了!绰号!绰号啊!”

孩子们的眼睛更亮了,仿佛都受了惊。

“鸟!鸟!我是一只小鸟嘛!”他张开双臂扇动起来,“红眼牧师鸟!红眼牧师鸟!你们瞧,我多像一只红眼牧师鸟啊!成天跟你们唠叨,理想、道德、文化,理想、道德、文化,金钱买不到精神,金钱买不到精神!同学们哪,金钱真的买不到一切呀!你们想想,钱可以买到鸟,还可以编个金笼子,可是钱买不到鸟儿的歌唱啊!要它愿意唱才会唱啊!同学们,同学们,我多希望有个绰号啊!他们都有,偏偏我没有!现在我替你们找到了!一只鸟,完全可以飞进你们的森林王国。你们听,多有意思!传来了消息要打仗,躲的躲来藏的藏。喜鹊画眉哑了嗓,啄木鸟扒紧树桩桩。还有一个怪东西,叫作红眼牧师鸟……怎么样,糅得进歌词吧?当然,怎样糅得更巧妙,得由你们自己安排。嘿!怎么都不表态?是不是觉得有点拗口?”

忽然,一个女孩子开始低声抽泣,紧接着,不,几乎是同时,初三的学生都哭出了声,再接着,初一、初二的孩子们也都哭了起来。

太阳下一片呜咽声。

“怎么了?怎么了?”穆校长张大了眼睛,惶惑地瞧瞧左右两边的教师们,几位女教师也哭了。

穆校长给弄糊涂了,他是满心高兴地要当一只红眼牧师鸟啊!

唉,就写到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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