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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庄园 鲁北乡野上的防御性城堡

2016-05-25青岚

环球人文地理 2016年4期
关键词:树德肇庆院落

青岚

将南方建筑引入黄河流域,这种南北风格结合的建筑设计无疑很成功,不仅使主人的生活方便,还让建筑显得高耸、紧凑,避免了院落过于呆板。

严密、系统的防御功能令人难忘,无论是城堡式的整体布局、进退自如的内院设计,还是缜密的防御体系,无不体现出庄园主人强烈的戒心。

魏肇庆死后,家族开始逐渐衰落,后人靠变卖家产维持生计,附近村子的人都争先恐后来收购建筑材料和器具,魏氏庄园俨然成了一个旧货市场。

明朝大移民时期,有一魏氏农民家族从河北枣强迁到山东棣州永安镇(今惠民县魏集镇),传到家族第七代魏毓柄时,他开始了经商之旅,以贩卖粮食、布匹、茶叶起家,逐步积累资金,最后开起了自己的钱庄、当铺。

传承到第十代魏肇庆手中时,魏氏家族已经富甲一方。在甲午海战时,魏肇庆捐出大量白银作军饷,被钦赏为正五品的同知职衔,成为典型的官商,魏氏家族借此进一步扩张。为保护家人的性命和财产安全,魏肇庆特意去京城聘请宫廷设计师精心设计,花巨资修建了一座防范严密、设计精巧的城堡式庄园——这就是传承至今的魏氏庄园。

这座城堡式庄园占地3万多平方米,将具有古代防御功能的高大城垣与北京四合院融为一体,并且内宅全部嵌入江南阁楼式建筑,既承袭了北方传统建筑的对称、严谨、雄厚之风,又体现出江南建筑空间布局灵活多变之势,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建筑风格,不但如此,整座庄园建在一处高台上,并被数丈之高的城墙围得密不透风,城墙上布满了甬道和堞楼,四角设有瞭望堡,更有甚者,主人在庄园内还建有军械库、兵勇室、暗道和防御吊桥,宛如一座屹立在鲁北平原上的防御性城堡……

宫廷式民居南北结合的建筑特色

将南方的阁楼式建筑与北方的四合院结构相结合,是魏氏庄园的一大特色。

在众多院子中,会客厅院是最典型的四合院形制。正房坐北朝南,两侧是厢房,结构对称、规整、严谨,极具北方院落的威严气派。但是,无论是正房还是厢房,都采用了双层阁楼样式,这样就将南方建筑引入黄河流域,在古代建筑史上极为罕见,但这种南北风格结合的建筑设计无疑很成功,不仅使主人的生活方便,而且还让建筑显得高耸、紧凑,避免了院落过于呆板。

庄园内,还有很多单体建筑具有南方建筑的特点,比如悬山式的垂花门。悬山式建筑有疏而不漏、密而不封的特点,有助于防雨、防潮和通风,所以多用于南方地区;而北方建筑多采用硬山式,因为其密封性好,可以防寒、防沙。垂花门极为看重外观装饰效果,且不与屋子相连,所以在庄园内修建悬山式垂花门既别致又不影响人居。

此外,因为设计师是清代宫廷的建筑大师,采用了官式做法,所以魏氏庄园里的许多建筑和功能设施都与皇宫相似。最醒目的当属庄园主体建筑——保持了严格的中轴对称,气势雄伟,巍峨壮观,宛如宫殿。内宅的取暖设施也沿袭了宫廷的做法,将地炕与地下通道相连,如此一来,冬天在室外烧火,屋内便可享有暖气,既舒适又安全,这种较为先进的取暖方式,后来还影响了鲁北一带居民的越冬防寒习惯。

由于主人的防范之心很强,所以庄园也效仿了宫廷的森严制度。内宅院除了主人,连仆人也不得擅入,所以在小南房的墙壁上开有一个“贡窗”,供佣人送饭菜之用。在主人看来,这是将自己贵族化的表现,但也难免落入“画地为牢”的怪圈。

防盗贼防天灾暗藏玄机的庄园布局

深入魏氏庄园,最令人难忘的印象,莫过于严密、系统的防御功能。无论是城堡式的整体布局、进退自如的内院设计,还是缜密的防御设施,无不体现出庄园主人强烈的戒心。

首先从整体来看,墙垣本来有外院墙、城墙和宅第院墙三重,但外院墙现已坍塌,尽管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庄园内的生活,更不会危及到园内人的安全,这也是修建三重墙垣的原因。

外院墙与城墙之间留有宽阔的场地,可供人在此祭祀、游玩,但宅第内是主人居所,属于核心地区,所以城墙仅在东城墙南部开了一处入口。入口前建有一段坡道,连接着用砖石砌成的硬山式门楼,城门边上还修造了一座碉堡,易守难攻。不过,为了方便出行,设计者在城墙和宅第内的阁楼之间架上了吊桥,如果遭遇侵袭,可从宅第内拉起吊桥,防止外人入内,这跟古代城池的吊桥如出一辙。

接着来看内院设计,与北方传统民居的宽敞院落不同,魏氏庄园的院落相对狭窄,甚至还没有庭中的巷道宽阔,这是因为缩小院落空间、加大中间巷道尺度,可以增加从墙外攻入宅第的难度。此外,宅子与宅子、宅子与院落、院落与院落之间,有过墙门、垂花门、暗门、暗道、夹壁等,使庄园内形成了既贯通又间隔的防御性空间。传闻在修建庄园的第二年,内宅就遭遇过盗贼深夜入室抢劫,给魏氏族人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魏肇庆才致力于加强宅第的防御功能。

再来看看庄园的细部点,为了防范敌人,园内的设陷、设伏、预警设计缜密而有效。比如在北大厅,二层阁楼的南墙东侧就修建了一扇“陷阱门”,如果不知情的人想从这里通过,开门就会一脚踏空,跌入陷阱。这样真假难辨的设计还有很多,在正房的耳房两侧各有一扇门,西侧门里是一个普通壁橱,而东侧门内暗藏玄机:看似是一个壁橱,但打开后却是一条通往阁楼的楼梯。

庄园的设计不仅能防盗贼,还能防天灾。在庄园兴建以前,惠民县就曾多次发生水灾,而在魏氏庄园三大建筑群之一的树德堂动工前的5年间,黄河下游就决堤了3次,魏肇庆日日夜夜都担心泛滥的黄河会将他的财产化为乌有,于是索性将树德堂建在一座高大的台基之上,并在庄园内开挖暗沟,建起完整的排水系统。除了水灾,庄园还能防御火灾,廊屋顶棚采用金属板铺设就是为了隔潮防火。

富不过三代的魔咒城堡也挡不住家族的衰落

魏氏庄园的三大建筑群分别由3个人率领修造。历史最久远的福寿堂建于清代同治四年(1865年),主人魏振菖;树德堂建于光绪十六年(1890年),主人魏肇庆;徙义堂建于光绪十八年(1892年),主人魏肇祥。由于树德堂规模最大,是整个庄园的标志性建筑群,所以现在一般都把魏肇庆当做魏氏庄园的主人。

见识过魏氏庄园防御特点的人,难免会对它的建造者充满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拥有怎样的忧患意识,才费尽心思修了这样一座防御性城堡呢?其实,这跟魏肇庆所处的时代和人生经历紧密相关。

当时正值太平天国战乱时期,在短短一年间,捻军将领张宗禹就率军攻打了惠民县城8次,但由于魏集村外有围墙和一百多门大炮,并能生产火药,所以没有被攻克,但这让魏氏家族上上下下两百人从此心惊胆战。后来,鲁北一带盗匪猖獗、黄河泛滥,于是,继承了父亲、嗣父、叔父三家庞大家产的魏肇庆决定不惜一切建造一座坚固的住宅,保护家人和财产的安全。在解放战争时期,魏集镇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役,固守魏氏庄园的解放军在人少、装备缺乏的困境下,抵挡住了敌军持续3个月的猛烈围攻,事实证明,魏肇庆当年修建的这座城堡式家宅的确易守难攻。

在树德堂建好的第二年,49岁的魏肇庆就因过度操劳,导致风湿病复发而去世。人们对他的评价有褒有贬,有的人斥责他是肆意挥霍的大地主,也有人感念他乐善好施、热心公益……

所谓“富不过三代”,魏氏家族似乎也逃脱不了这个魔咒,在魏肇庆死后便开始逐渐衰落。魏肇庆恪守一夫一妻制,所以子女较少,只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长子不善经营,且抽大烟,几乎败光了家产;二子早亡,没有后人;小女儿貌美孤傲,终身未嫁……此后,魏家后人一直靠变卖家产维持生计,附近村子的人都争先恐后来魏集镇收购建筑材料和器具,魏氏庄园俨然成了一个旧货市场。

最终,这座鲁北豪华的地主庄园,防住了盗贼和天灾,扛住了枪林弹雨,却终究抵挡不住家族的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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