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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雪念

2016-05-16陈永辉

美文 2016年8期
关键词:山城雪地绳子

陈永辉

雪是冬的意象。雪是这个星球最纯粹的语言。雪是冬的灵魂。雪是固守山城贞洁的使者。

——题记

在中国西部贫瘠的一隅,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少数民族——东乡族——居住于此。县城所在地锁南坝,名曰“陇原山城”。和重庆相较,不敢以“山城”自居,独以“小山城”称之。清早掀开窗帘,放眼望去,山城银妆素裹。我本想睡个懒觉,蝉蜕一周的疲惫,但想起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睛,便又夹起书本,迎着雪花,踏着积雪,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匆匆赶往教室的路上。

雪花飞舞,思绪萦绕。

初疑天女下散花

轻盈的雪花从灰色的苍穹纷纷而下,盛大的舞蹈装扮了这个季节。像一只只轻盈的鸟儿从天空飞过,从童话世界里飞抵到这寂寞的世界。我犹如一个孩童,在大雪里漫步,任雪花缤纷,落我一身。脚印一串叠着一串,在寂寞的路上延伸,我的思念,亦如同雪花,飞扬在这个季节,飞向远方。童年时,我青睐雪季。有雪的日子,约五六个同村伙伴在大场地里打雪球,堆雪人。伙伴们堆的雪人千奇百怪,虽然小伙伴个个冻得两手发紫,脸蛋通红,但是那份在雪地里玩耍的快乐,那双冻得通红的手在跟雪亲密接触时的愉悦,让我至今回味无穷。那些有雪的日子里,鸟雀在雪地里无法寻找食物,我就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秕谷,用木棍支起筛子,棍子上绑一根绳子,长长的绳子一直拉到房子里,等待鸟雀哺食。饥不择食的麻雀急忙飞过来,我一拉绳子,就把麻雀全部捕获,成为大家的玩物。后来对麻雀肃然起敬,是看了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散文《麻雀》。为了保护幼雀,一只老麻雀竟然奋不顾身地扑向张大了嘴的狗,连狗都有些惊慌失措。由此,屠格涅夫想到“爱,比死和似的恐惧更强大。”童年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伙伴们清脆悦爽朗的笑声定格在那个岁月里。当初,一个人背着行囊远走他乡,不知当年的那些玩伴如今身处何方?

今早漫天飞雪,疑似天女散花,我多想冲入雪里,像童年那样恣意玩耍一回,找回当初的影子。但不知怎么了,我却只能站那里,一动不动。

剩喜满天飞玉蝶

山城,惟余莽莽,天地间如一道雪帘,满天玉蝶飘飞。操场大院一片寂静,只听到雪落松枝的扑簌声。突然从不远处窜出几个孩子,与对面奔跑的一个女孩笑着、闹着打雪球,不一会儿,一个“雪人”就活脱脱地站在雪地里。女生猛然抖落掉浑身的雪,开心地笑着去追赶同伴,欢声笑语荡漾在雪的世界里。

纷扬的大雪落在记忆深处,也落在童真的岁月里。倘若自己如这些孩子般年轻,一定也会在此刻过把雪瘾。唯有圣洁的童心才配与雪游戏。一阵铃声响起,我走进教室,开始了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一课。我吟诵着那些熟悉的句子:“山上是不是雪,老头儿望着窗外说,不,那不是雪。这会儿还不到下雪的时候哩。于是那个女秘书把老头儿的话重复讲给其他几个姑娘听,不,你们看。那不是雪,她们都说,那不是雪,咱们都看错了。”“在希伦兹,圣诞节那天,雪是那么晶莹闪耀,你从酒吧间望出去,刺得你的眼睛发痛,你看见每个人都从教堂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小说中哈里对生命的所言、所思、所感,是对逝去时光的自省、反思和追悔,以及对灵魂所归的希冀。

窗含西岭千秋雪

十多年前,我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小城。那年冬季,鹅毛大雪如柳絮飘飞,我顶着一头的雪粒,初踏讲台,在那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走上了钟爱一生的平凡岗位。起早贪黑,默默无闻,冬去春来,风雨无阻,我在平凡的小城里,演绎着自己平凡的故事。眼前,漫天的飘雪遮蔽了天地人间,仰首时白雪满眉眼,俯首时飞絮盈白头。好大的雪,大朵小朵千朵万朵,雪压寒枝低,风催雪舞山城远,雪里浪荡思绪宁,万籁寂静只看雪。莘莘学子的无数双眼睛清澈如水,阅读着山城的孤独。“窗含西岭千秋雪”是雪的绮丽,通向山城的路,此刻没有一双脚印。只有拼搏的梦在山城延伸。

尾 声

不知今年雪会不会再装点我的冬梦,我想在这雪花洋洋洒洒而至的时候,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我能再来一场与雪花共舞的梦,即使它最终会在太阳的温暖中与我告别,也是我回忆里最温馨的一幕。今日的雪一直下,愿我的祈祷融入雪花,渗透记忆,穿越时空,飘落在我日思夜想的故乡。

雪,一片片落下来,装饰了我的校园,它像一个哲人一样沉思不动。麻雀的喳喳声,搭载着童年的记忆和一颗日渐安然的心,以及想象,振翅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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