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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入馔:被春天温柔相待

2016-05-16梦琪

齐鲁周刊 2016年14期
关键词:藤萝松花薄饼

梦琪

花馔宜慢,宜细细体味其中含蓄的美感和匠人心意,即可丰盈车水马龙外的田园牧歌生活,亦是对抱朴守真的崇尚回归。

食用主义的春暖花开

母亲把绑着铁钩的长竿一托一送,再一拧,就将一串白色槐花剥离了树枝。簌簌一阵细碎轻响,槐花刚好落在事先放好的小篮里。摘槐花总在黄昏,打清水洗净,用笊篱捞出,平铺在木板晾干,等到炊时,将槐花收到盆里,加面、鸡蛋,槐花饼的香味已经引得儿女绕膝。

幼时最喜槐花饼,每到槐花季,总要缠着母亲做几次。后来自己做了长姐,跟着母亲学手艺,将面糊、槐花、鸡蛋搅拌均匀,用力揉至又黏又软,再移到面板上按揉,后分成拳头大小块状,擀成薄饼。待锅中油温烧至八成,放入薄饼,“嗞嗞”响动中带着清甜,薄饼两面呈现淡淡的金黄色,便可盛出。

这是实用主义者的春暖花开。就地取材,做法家常,从枝头到舌尖不过两小时。而槐花饼只是基本款,樱花腌渍后可用于烘焙点缀,大明湖的白莲花瓣丰厚,凉拌最为清口,至于牡丹、玫瑰,无一不可做成鲜花饼。

赵衍的《老饕漫笔》和王敦煌的《吃主儿》都提到过藤萝饼。赵衍写道:“藤萝花现摘现做,十分新鲜,保持了花的色泽和清香,馅大皮薄,工艺考究。出炉是热的既酥且香,趁热品尝,鲜香无比。”《吃主儿》中藤萝饼的做法是,洗干净的花瓣用白糖浸渍一个小时,再用剥去脂皮的猪脂油切成小丁倒在花瓣上,拌成馅儿就可以包藤萝饼。包成扁片状的包子,蒸熟就行。

其实做法简单,只是现今藤萝花不易得。

花花事儿里的“食色志”

鲜花入馔不算鲜事,自古文人多有文存。屈原《离骚》中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残菊之落英”,虽然可能是屈子呻吟,但也可自中窥见雅事。

春制藤花饼,夏制莲瓢食荷花,秋蒸菊花栗子糕,冬做腊梅荠菜羹,一年四季不断“花肴”。古人吃花馔其意并不在吃,文人墨客以花馔显示其风流儒雅,王公贵族以显示富贵荣华,他们把食花看为情趣高雅的生活享受。

不过以花入馔经历千年,到了清朝反而被玩坏了,以致于搞出兰花火锅、梅花玻璃鱿鱼羹、杏花烩三鲜、玉兰花扒鱼肚、桃花鱼片蛋羹、牡丹花爆鸡条等菜肴,简直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好好的幽兰暗梅清杏,反而要跟鸡鸭鱼肉炖在一起,乾隆一朝的审美真是不敢恭维。

“花馔”里的雅致与匠心

苏东坡喜用松花制作食品。守定州时于曲阳得松花酒,他将松花、槐花、杏花入饭共蒸,密封数日后得酒,并挥毫歌咏,作了《松醪赋》。以前总觉得苏东坡一点小事儿都写篇文字,未免矫情,及至年长,才知苏子记录之珍贵。

传统花馔依存于传统园林,庭院中有木香棚,才会让人尝试着将“木香花片,入甘草汤焯过,煮粥时入花再一滚,清芳之至,真仙供也(《养小录》)。荼花架处处多有,才使人获得“荼一粥”的灵感:不近喧哗,嫩绿池塘藏睡鸭;自然幽雅,淡黄杨柳带栖鸦。金莲蹴损牡丹芽,玉簪抓住荼蘼架(《西厢记》)。

我最喜欢的是《影梅庵忆语》中记载的董小宛所做“鲜花糖露”:酿饴为露,和以盐梅,凡有色香花蕊,皆于初放时采渍之,花汁融液露中,入口喷鼻,奇香异艳。她预备许多装满提糖、梅卤的罐子,将四季的鲜花、橙、橘、佛手、香橼果皮一一投入,每一只提糖罐只盛装一种花或果,长久浸渍之后,糖浆融入花瓣、果皮的香素与颜色,为馔为饮,愈叫人觉出那份美中藏着的含蓄与匠人心意。

繁花入馔,是春天的温柔相待。对食者而言,花馔宜慢,即可丰盈车水马龙外的田园牧歌生活,亦是对抱朴守真的崇尚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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