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智

带女儿去尚志市寻找赵一曼烈士陵园和赵尚志烈士纪念馆。

火车行进在中东铁路既有线上，1934年，赵一曼就是乘坐这条线路的火车从哈尔滨来到珠河县乌吉密站下车，奔赴赵尚志开创的抗日根据地，任珠河县县委委员和铁北区委书记，后兼任东北抗联第三军第二团政治委员。1936年8月1日，赵一曼被日本侵略者从哈尔滨押往珠河县（尚志市原名）时，也是坐在这条线路的火车上。那时，中东铁路已经在1935年被苏联单方出售给日本人，改为北满铁路。赵一曼在列车行进中，为自己的宁儿写下遗书。8月2日于珠河县北门外壮烈殉国。

宁儿：

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

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我最亲爱的孩子啊！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行来教育你。

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牺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亲于车中

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看到那遗书时，我被那个视死如归的母亲的刚烈与柔情震撼，流泪到痛哭，不能自已。

还有赵尚志。1933年，他在蒙受日本侵略者的子弹留下的伤痕和被开除党籍的心灵创痛的同时，来到珠河县建立抗日队伍，他也是乘坐这条线路的火车。从东北反日游击队哈东支队司令，到1936年8月任东北抗联第三军军长，赵尚志率领的抗日武装让敌人闻风丧胆。1933年赵尚志在哈尔滨的同学于开泉家养伤，这段历史和这处楼房是在哈尔滨市党史研究室的张福山、周淑珍两位老师的著作中了解到的。曾多次呼吁保护，终于被认定为不可移动文物。

火车从乌吉密站通过，我望着铁道南铁道北的山林，望着站台上和铁道边尚存的中东铁路时期建筑，想到这是赵一曼、赵尚志抗日历程的珍贵历史见证，想到我递交的不可移动文物认定申请杳无音讯，百感交集。

终于到了尚志站（被拆除的20世纪20年代的老站房的位置），现在正在建设体量很大的新建筑。这处建筑除了其具有艺术价值的建筑特色，本也是赵一曼、赵尚志抗日历程的珍贵历史见证，由于一个极为偶然的原因，竟然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被漏掉。

想到赵一曼临刑前一天正是从这里出站被送往监狱，再看如今除了4栋中东铁路时期铁路员工住宅（亦无文物身份）已经看不到任何历史遗存的尚志市，心里说不出的痛。没想到，网上查好的资料到当地却不管用了，找了几个出租车司机都说不知道赵一曼烈士陵园和赵尚志纪念馆在哪里，说赵一曼烈士陵园也许在长寿乡一曼村，可那里太远，并且应该是赵一曼烈士被捕地。我说网上的资料是在原珠河县小北门外赵一曼烈士牺牲地，这样，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司机就开车来到一曼中学旁边，这里有铁栅栏围起来的一块空地，门上有“赵一曼烈士牺牲地”8个字，北侧有一块石质浮雕，是赵一曼指挥抗联战士战斗的场景。但是跟网上的介绍和照片完全不一样。网上的资料称“赵一曼墓位于黑龙江省尚志市赵一曼烈士陵园内，在赵一曼烈士牺牲地修建了烈士陵园。新建的陵园占地总面积3000平方米，其中赵一曼烈士墓占地200平方米。陵园由巾帼英雄赵一曼烈士墓、赵一曼烈士骑马戎装铜像、赵一曼烈士事迹纪念碑和正在建设中的赵一曼烈士领导的左撇子沟战役四个部分组成”。

这么说，是到另一处新建了陵园？司机也不知道了。

跟女儿下车，从栅栏的缺口处进入园区，向赵一曼烈士献花，默哀并三鞠躬致敬。由于在尚志市没有找到花店，是在路边采了三朵野花献上的。

但赵尚志纪念馆在哪里老司机也不知道了，跟他商量了一下，决定到尚志市碑林去看一下。进门后被种种夸张的铺陈惊到了，但没想到在碑林深处就是我们要找的纪念馆，并且是“抗日烈士赵尚志赵一曼纪念馆”，纪念馆的对面就是“珠河抗日游击队纪念碑”。馆内有两位英烈的铜像和事迹介绍，除了一个四口之家，只有我们来到这里。尽管已经熟知他们的历史，但还是跟女儿细细看过来，在静谧中，那昔日的血与火再次点燃我们对先烈的敬仰之情。

回到火车站前，就再去看望一下仅存的4栋中东铁路时期的铁路员工住宅，这也是我递交文物认定申请没有回音的。路边居民们随意种植的蔬菜、鲜花以及不知名的各种野生花草让我的女儿感觉很新鲜。白云和乌云交替着在蓝天上出现，阳光和阵雨时而掠过。回程的火车窗外，雨后彩虹斜跨过山林、田野和小村庄。

这是赵一曼和赵尚志战斗过的地方。

编辑/桃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