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移生

一、神仙出手

清朝乾隆年间，河北清河有个县令叫司马云，为官清廉，不会拍上司的马屁，上任五年仍是个七品芝麻官。眼瞅着同僚都升官发财了，司马云不由得整天长吁短叹。

这天，他正坐在后堂烦心，忽然周师爷走进来说：“大人，邻县李知县来了，要拜见您。”

李知县原本清河人氏，跟司马云是同窗好友，自从做官后，就很少往来了。司马云听到老同学来了，赶紧迎了出去。

看到李知县穿着五品顶戴，司马云问道：“你升官了？”

李知县微笑着说：“升做知府了。”

司马云十分惊讶。李知县似乎看出了司马云的疑惑，说：“我终于找到升官秘诀了，今天是特意来告诉你的。”

司马云十分高兴，连忙拉着李知县到后堂落座，斟好茶后，李知县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我们县出了一个神仙叫刘长乐，据说师承茅山，能治百病，好多人的绝症都找他治愈了。刘神仙还有一个绝招—会隔空托梦，一些商贾小贩因生意惨淡来找他帮忙，他就会帮他们给财神爷托梦，那些商贾回去以后，就时来运转，都发了财。我听说他那么神，就想：既然他能给财神托梦，就一定能给皇上托梦。于是就带着积蓄去拜见他，谁知，没用一个月，他真的让我实现了愿望。”

司马云听了，感到不可思议，暗想：刘神仙真的那么神吗？虽然小生怀疑，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就叫师爷准备好一千两银子，和李知县出发了。

来到邻县九峰县境内，老远就看到前面屹立着一幢高大的府第，门上的牌匾标着四个镏金大字—“刘神仙府”。只见门口围着一群人，一个壮汉抱着一个女子跪在石阶下，面朝神仙府不停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吧，她被马车撞飞了，大夫说她已经没气，别人说您能起死回生，请您救救她……”

司马云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朝女子脸上望去，只见她脸色苍白，七孔流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司马云心想：这人都死了，还能救活吗？

这时，神仙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束发道士走出来看了女子一眼，马上盘坐在地，舞动着双手念念有词。没一会儿，女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慢慢睁开眼睛活了过来。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不由大叫了一声“神哪！”

女子马上挣扎着起来和壮汉一起跪拜道谢。刘神仙扶起二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回去好好过生活吧！”

二、索要银两

司马云感觉十分神奇，赶紧走到刘神仙面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刘神仙一听，便说：“想升官可以，先交钱吧。”

司马云连忙叫师爷献上那一千两银子。刘神仙似乎嫌少了，不高兴地说：“这么一点银子就要升官，那可不行。”

司马云吃惊地问：“那需要多少？”

刘神仙伸出一根指头说：“一万两白银。”

司马云惊问：“刚才你救那个女子没要一分钱，为什么要我却那么多呢？”

刘神仙说：“那可不一样，人家是贫穷百姓，而你是当官的，家里肯定有很多钱财。我现在要你一万两其实并不多，以后你像李知县一样升了大官，就有取之不尽的钱财了。”

司马云刚要争辩什么，李知县拉住他说：“我来求他时也要了一万两，但我没有那么多，只给了他一千两，剩下的可以再付嘛！”

司马云一想也是，就让师爷回去把家里的两千两积蓄全部拿来，然后又打了一张七千两的欠条，一并交给了刘神仙。刘神仙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我晚上就会给皇上托梦的，保证一个月内让你升官，先回去等消息吧。剩下的银子一定要记得给我。”说完又叮嘱李知县说：“还有你的银子，也要尽快给我。”

李知县点了点头，带着司马云离开了神仙府。

在回去的路上，司马云满心疑惑，一个劲地问自己：刘神仙真的有这么神吗？

转眼半月过去了，司马云正感郁闷时，忽然外面传来击鼓之声。他走出去一看，只见一个妇人举着鼓槌不停地敲打鸣冤鼓。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看，这妇人是李知县的娘子兰花。他不知道兰花来干什么，问道：“嫂子，您击鼓何事？”

兰花没开口，扑通一声跪在司马云面前哭着说：“我夫君被人害死了，求你作主。”

司马云惊问详情，兰花抹了一把眼泪，慢慢讲了起来。

原来，前几天李知县回乡探亲，刘神仙派人找他要钱。李知县说实在拿不出来，请求宽限一年。刘神仙的人不但不肯，还抓走李知县要兰花凑钱去赎人。

兰花没办法，就到处找人借钱，终于凑到五千两送到神仙府。刘神仙收了钱后，却告诉兰花自己根本没派人去抓李知县。兰花知道刘神仙在说谎，就在神仙府蹲守三天三夜，结果也不见夫君走出来。

兰花感觉不太对劲，就回家四处寻找李知县。几天后，一场大雨引发山洪，有人在山坡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兰花赶紧带人跑去察看，发现那个人正是夫君。

三、审问嫌犯

兰花怀疑是刘神仙害死了夫君，想到司马云是夫君的同乡，就来求助于他了。

司马云也深为李知县的死遗憾，但想到自己只是一介县令，怎么能管五品官员被害的命案呢？就推脱说：“我不是你们县的官员，哪敢审理你夫君的命案呀，你还是找新任知县审理吧！”

兰花见司马云不肯帮忙，复又跪下说：“这里是我夫君的家乡，你是他的父母官，按照大清律例，你有权审理此案。我们县的知县惧怕刘神仙，说什么也不肯受理我的案子。”

司马云听了一怔，说：“刘神仙只是一个道士，新任知县怕他什么？”

兰花解释说：“可能因为他会法术，会托梦给皇上，新任知县怕得罪他。”

司马云说：“刘神仙真的要会法术，早就上天了，还用食人间烟火吗？”

兰花却反驳说：“如果你不信他有法术，为什么会花钱去找他帮忙？”

司马云被问住了，沉默了会儿，点头说：“好吧，本来我对他半信半疑，既然他害死了你夫君，我就接下这个案子。”

司马云刚说到这里，忽然周师爷跑过来阻止道：“大人，你不能受理李夫人的案子。”

司马云纳闷：“为什么？”

周师爷说：“既然刘神仙这么神，肯定有他的厉害之处，你千万别这趟浑水了。”

司马云却不听劝说，回头询问兰花还认不认识那个带走李知县的人。兰花说化成灰也认识。司马云说：“那我现在就叫衙役跟着你去抓人。”说着，马上叫来两名衙役，让他们跟着兰花走了。

第二天，两名衙役回来了，同时还抓回来一个人，就是在刘神仙府门前装可怜的壮汉。司马云想到那天壮汉的表演，顿时明白刘神仙的骗人把戏。

司马云坐在大堂之上，开始审问壮汉。壮汉起初不肯回答，司马云就让人上夹棍。没几个回合，壮汉就痛得晕死过去。司马云让人用水泼醒壮汉，又接着用刑。壮汉十分害怕，就招了。

壮汉说：“刘神仙指使小人抓了李知县，那天，李知县想翻墙逃跑，结果不小心掉下去摔死了，刘神仙见出了人命。就让小人在后山挖了个洞，把他的尸体给埋了。”

四、说出真相

司马云明白了经过，说：“若不是山洪暴发把尸体冲出来，恐怕你们害死李知县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壮汉说：“那是当然。虽说你知道了真相，可也拿刘神仙没办法。”

司马云问为什么？壮汉说：“刘神仙救我娘子的事，相信你也看到了。其实我娘子没被马车撞，她口鼻上涂的只是鸭血。她之所以那样就是想哄骗大家上当。还有，刘神仙托梦明明是假的，但他却真能让李知县当上知府，难道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原因是什么？”司马云很想知道答案。但壮汉并不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你自己去猜吧。”说完，从地上站起来，一头撞到了旁边的廊柱上。司马云连忙跑过去一看，壮汉已经没气了。

兰花见壮汉死了，对司马云拜了两拜说：“谢谢司马老爷替夫君申冤，夫君真的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司马云谦让几句，就命人收拾壮汉的尸体，然后带人去九峰县捉拿刘神仙了。

到了刘神仙府，司马云刚要进去，周师爷拉着他劝告道：“老爷，刘神仙神通广大，我们还是不要惹祸上身。”

司马云推开周师爷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管他怎么厉害，我也要治他的罪。”说完，就带人冲了进去。

司马云径直走到刘神仙的房间，就看到刘神仙躺在血泊中死去了，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司马云仔细一看，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壮汉的娘子。他吃惊地问：“为什么杀死他？”

女子冷笑了一声，说：“既然这么好奇，我就告诉你吧。”

原来，女子是当朝宠臣和珅府里的丫鬟，她和壮汉跟在刘神仙身边，是帮和珅敛财的。和珅找来江湖神棍刘长乐，让他装神弄鬼帮自己收受贿赂。那些人升官发财后，知道刘长乐的能耐，自然争着抢着向他送银子了。

司马云意外地问：“你说了真相，不怕和珅报复吗？”

女子微笑道：“我无所谓了，只是，你的死期快到了，和中堂很快会派人杀掉你。”说完，女子举起手上的匕首，一把插向了自己的腹部。

司马云不由一脸茫然。

离开刘神仙府，司马云回头对周师爷说：“你去告诉李夫人，就说我已经替她夫君申冤了。另外，我不能回清河县了，你帮我把顶戴拿回去吧。”说完，脱下官服，交给了周师爷，然后转身往城外茫茫大道走去。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15.12上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