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述军

1

县城里的地下党组织中出现了叛徒，为了把这个情报及时送给县城地下党组织，游击队王队长、政委李二河以及副队长乔大山，连夜商量、研究方案。鬼子在城门口重兵把守，严加盘查，而且那个叛徒在游击队待过，认识每一个游击队员。

半夜，副队长乔大山的儿子乔小山起来见他们还在嘀咕，就听了几句，明白了他们大概的意思。

“队长，派我去吧。”他探着头在门口说。

乔大山赶紧说：“去，睡觉去，别在这添乱！”

乔小山噘着小嘴，扭头要走，却被王队长叫住了。

乔小山马上进屋，走到王队长旁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抬头瞧着他的脸。王队长也低头看着他，问：“你说，你怎么完成任务？”

“我是个孩子，没人认识我，鬼子也不会注意我。”乔小山的语气有点像个大人。

几个人都盯着他，然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其实，乔小山已经不止一次帮助游击队送情报了，只不过这一次太危险，他毕竟才十二岁啊。

“你说，你用啥办法把情报带进城？现在鬼子盘查很紧，你把情报藏在哪儿呢？”王队长问他。

“您告诉我是什么情报，我记在脑子里不就行了。”

王队长摇摇头：“不行，要绝对保密，再有，如果你到时候忘了怎么办？”

“那情报上有几个字呀？”

“就几个，很少，一个小纸条就行，可关键是一张小纸条也很难不被鬼子搜查出来。”王队长搓搓手，很着急。他知道，这份情报必须尽快送进城。

“我有办法，你们可以用针把情报刻在我的手指甲、脚指甲上，我再抹点泥，鬼子不会注意的。我也不认识字，走漏不了消息。”

三个大人互相看看，突然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一切准备就绪，天也差不多快亮了。王队长又交代小山一些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接头地点和方式，以及接头暗号……

2

天蒙蒙亮的时候，小山就出发了。他们村子的南边是一条河，他自己划船过河，把船系在一棵树上，然后直奔县城。

一路上，鬼子设了多道关卡，每到一处，鬼子都仔细搜查，还有大狼狗在身上嗅来嗅去。乔小山打扮成个小叫花子，浑身脏兮兮的，两只手黑乎乎的。在鬼子面前，他伸开双臂，任凭鬼子上上下下地搜查，也任凭大狼狗在身上嗅来嗅去。

就这样，乔小山顺利进了县城，他找到接头地点所在的大街，循着一个个门牌号码向前走去。可是，当他靠近十八号时，忽然发现窗台上一盆花的叶子已经蔫蔫巴巴的了，估计已经三四天没浇水了。他的心猛地一颤，忙低下头，离开了十八号。

走了大约一百米开外，乔小山停下脚步，机警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他又转回身，朝十八号对面的茶馆走去。

茶馆很小，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几把长凳，一块大红的幌子很引人注目。他在茶馆门口，向里瞧瞧，一个伙计马上说：“去去去，小叫花子，离远点。”

乔小山装作很可怜地说：“给口水喝吧。”

就在这时，旁边过来一个矮个子中年人，他看看四周，又特意看一眼对面的十八号，然后才打量乔小山，忽然拍一下他的肩膀，说：“小叫花子，看看，天上有几只鸟啊？”

乔小山一愣，因为那是暗号，他抬头看一下天空，回答：“九只。”

那人一把把他拉进了茶馆，坐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说：“游击队怎么派个小孩来？有什么情报？”

乔小山刚想把手伸给他看，却忽然想起了王队长的嘱咐，忙说：“叔叔，什么情报呀？瞧，刚才天上的鸟向北飞了。”

矮个子也一愣，噌一下站起来，嘿嘿冷笑两下，说：“你个小共产党还挺狡猾的，来呀，把人带出来！”

随着他的一声命令，从旁边的一个小门里推出一个人，小山看看，那人高个子，遍体是伤，他不认识。

“干什么呀？”小山装作害怕地哆嗦起来。

“告诉你吧，这个人就住在十八号，三天前就让我们抓了，别以为你是个孩子就能蒙混过去，谁让你刚才说对了暗号呢。哈哈，又抓到一个，全部带走！”矮个子说。

乔小山被捕了。

3

乔小山和高个子被带到鬼子指挥部，关进一个小屋里。那个矮子凶巴巴地说：“你俩如果把知道的情报全说出来，皇军大大有赏；如果不说，一个也活不了！”

见敌人都到外面去了，乔小山故意自言自语道：“他问我天上有几只鸟，我回答九只，就把我抓来了，我冤枉啊！后来我跟他说，天上的鸟向北边飞去了，他……”一边说着小山一边观察高个子的表情。

高个子蹲下身，小声说：“不，还剩下一只。”

乔小山特别激动，因为高个子接对了暗号。临来时，王队长特意告诉他，原来的暗号改变了，这个新暗号叛徒并不知道，只有负责接头的人知道。

“我带来了游击队的情报。”乔小山把自己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露出指甲上的字。高个子叔叔仔细看看，轻轻念着：“8713 3581 12……侯三泰叛变，谨防。”

高个子叔叔看小山一脸惘然的样子，说：“这个密码，只有我能看得懂。我三天前被捕，一直琢磨不透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没想到是侯三泰叛变了。”

“狗汉奸，一定除掉他！”乔小山握紧了拳头。

“可是，我们都被捕了，没办法亲手除掉这个叛徒，真担心他会抓到更多的同志呀。”

“叔叔，我有办法，您照我说的去做，这样……”乔小山趴在高个子叔叔耳边嘀咕着。

高个子叔叔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到门口，喊道：“我要见这里的头儿，我有重要情况。”

不一会儿，一个挎着刀的鬼子小队长来了。高个子叔叔跟他说：“这个孩子家正藏着受伤的游击队的大队长和政委，如果你们派几个人去，一定能捉住他们。”

“很好。可是，怎么才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我们亲自给你带路，还有，你让侯三泰一起去，他认识游击队长和政委。”

“很好，带上侯三泰，马上出发！”鬼子小队长高兴地下命令。

4

不一会儿，鬼子小队长亲自带着十几个鬼子出城了，叛徒侯三泰点头哈腰地跟着。

很快他们来到了村子前面的那条河边，乔小山说：“我有船，你们都上来，我来划。”他解开缆绳，顺手揪了一截芦苇秆塞给高个子叔叔。

等鬼子们都上了船，乔小山把船划向了河中间。离岸越远，敌人的注意力越集中到对岸的村庄上。忽然，乔小山使劲一踩左侧船帮，小船忽悠一下向左歪去，鬼子们吓得尖叫一声，赶忙抓右侧船帮，身体向右侧靠。小山顺势一踩右侧，这次，小船一下子翻了，船上的人全掉进了河里。

河水有两米多深，鬼子们扑腾了一阵就不动了。过了一会儿，鬼子们的死尸一个个漂上了水面，包括叛徒侯三泰。

乔小山水性极好，像条鱼，赶忙把小船翻过来，然后四下望望，见一根芦苇，就一头扎下去，把高个子叔叔救上船。“叔叔，我们胜利了！”小山说。

“是，我们胜利了，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小战士啊！”高个子叔叔说。

乔小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把小船划得飞快，带着胜利的喜悦回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