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亮

钱化佛是民国时期的画家，也是一位收藏大师。他的藏品种类繁多，达十几类。

先说他对火花（火柴盒上的图案）的收藏。最初火柴为龙头牌，盒心绘一龙头，反面有椭圆形的黑边，四角镂空，旁缀二花，中间印有英文“瑞昌公司”。这样的火花，少且名贵，但钱化佛只要有机会，都见之藏之。一次，梅兰芳准备出国。临行前，他问钱化佛想让他带回何物，钱化佛不假思索地答：“火花。”梅兰芳回国时，给他带回很多俄国沙皇时代的珍贵火花，钱化佛高兴得乐不可支。

百兽之中，钱化佛最喜欢骆驼，于是他就开始收集印有骆驼图纹的匣壳。一天，他听人说虹口有一家铺子出售骆驼形茶壶，便冒着倾盆大雨，特地去虹口选购。旁人笑他爱折腾，他不以为然：“知道了一件心爱的东西，若不买来，晚间便睡不熟。”

作为画家，钱化佛在艺坛不算出类拔萃，但他的朋友圈里却不乏大师、名家。章太炎便是其中之一。章太炎爱吃带有臭气、臭味的食物，钱化佛便常常投其所好。一次，他带去一包紫黑色的臭鸡蛋，章太炎见了，喜不自禁，脱口而出：“你要我写什么，只管讲！”钱化佛便轻而易举地拿到了章太炎的墨宝。就这样，他不断地给章太炎送去奇怪的臭物，前后得到章太炎的题字竟有一百多张。钱化佛将题字一一装裱，精心收藏。

抗战时期，钱化佛又添了一个特别的收集爱好—保存日寇在租界张贴的告示。日军入侵上海时，到处张贴告示。钱化佛白天盯好告示所贴位置，夜间便悄悄溜至所在，先用湿抹布润湿，再轻轻地揭取，告示往往完好无损。在血雨腥风的年代，他这样做一旦被军警知道，必遭杀身之祸。但钱化佛不避风霜雨雪，不怕被捕坐牢，长年累月地揭取告示，多次从军警的魔掌中逃脱，最终获得为数不少的敌伪告示，这些都是敌伪纸载笔写的罪证，但凡抓丁、征税、逼税、屠杀革命人士等，一一有案可查。解放后，他将集藏的告示全部捐给了国家。

钱化佛最奇的一招是收藏讣闻，以至于有人说他“玩收藏玩到了死人头上”。他收集的这些讣闻不是一般的白纸黑字，不少讣闻还是很有特点的，上海的犹太裔房地产大亨哈同的讣闻就是一例。哈同去世后，丧礼基本依照中国旧俗，办得极端铺张奢华。讣闻邀请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名状元、近代书画家刘春霖题点，面积极为庞大，铺展开来竟如八仙桌一般大，见者无不称奇。

关于收藏，钱化佛说过这样一段话：“人弃我取，这是鄙人的唯一宗旨。所以鄙人好比是个拾荒者，越是无价值的东西，越要集藏起来，自以为寓价值于无价值之中。因为有价值和无价值没有一定的标准，我以为有价值，便算有价值了。”

选自《传奇故事·百家讲坛》2015.12.3